仙域之遇

　　第三十四章
　　老陛下坦然自若地收回手，对我柔和一笑：“这就是洛川吧。”
　　“是，陛下。”我退回来，低头恭敬道。
　　老陛下“哈哈”地大笑两声：“怎么，你是嫌弃我这糟老头子？”
　　“啊？”我愣住，玄华扯扯我的袖子，我顿时反应过来，支吾了好半天，才弱弱地叫了一句：“父王。”
　　老陛下笑笑，挥手招我向前，我和玄华并排蹲在他身侧。我看着这位年过半百，两鬓衰白的老人，鼻子一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老陛下牵起我的手，放在玄华手上，安然道：“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能不能看到孙子出生哟。”
　　玄华反手将我握住，与我十指相扣，笃定道：“父王别多想，一定能的。”
　　“嗯，父王一定能看到孙子的。”我附和他，除了昨夜签订的那个协议之外，我们还是第一次这么友好的达成共识。
　　“父王，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了。”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玄华，褪尽铅华，他也只是这样一个想承欢膝下的孝子而已。
　　出了大殿，我们两个的手依旧紧握着。我挣了挣，想抽出，玄华似有所觉，握得更紧了。
　　“没人了还演什么戏，快放开。”我皱眉，掰开他的手。
　　玄华岿然不动，轻轻一拉，我就被带到他怀里，他顺势锢着我的腰，又回到了那副痞痞的市井样：“方才是谁说让父王看到孙子的？”
　　“呃……”我真想一巴掌抽死自己，于是故意假笑赔礼，“我这不配合你演戏吗？”
　　“我要是不想演了呢？何不假戏真做？”他笑着，眼角弯弯，似朗月入怀。可在我看，怎么看都像不怀好意。
　　“殿下。”沉琴低头沉声道。好像完全忽略他们的太子此刻对我动手动脚的不良行为。
　　见有人在旁边，我很不自然地推开玄华，还好他这次没有为难我，而是弯下腰凑到我耳边，轻薄地笑了一声，道：“小兔子害羞了？”
　　我怨念地看着他，这丫绝对是故意的！
　　“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我小声咒道。
　　“哟，你可舍得？我若死了，你岂不守寡？我的太子妃？”玄华狡黠一笑。
　　我气急，头也不回地回了玄清宫——这是玄华的宫殿，他安排我先住下。
　　身后的玄华大叫了一声：“小兔——”
　　“干嘛？”我没好气地回头。
　　“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一声，你刚才假笑的样子实在是太丑了。”说完，一溜烟儿地跟着沉琴走了。
　　“玄华你这个混蛋！”我一人在原地怨愤。
　　回到玄清宫，有几个婢女守在外面，我退了她们，一人上床睡了。入睡前，还回想了以前昨夜里发生的事儿，我怎么就送羊入虎口了呢？
　　昨夜发生的事情是这样的……
　　“我知道你是来救人的。地宫的钥匙，王室的鲜血，我都可以帮你，除非……”玄华一顿，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除非你嫁给我！”
　　“什么？！你……”
　　“放心，不是叫你真的嫁。”玄华打断我，收回了绑着我身上的细线，扶我起来，算着小子还有点儿良心！
　　我转动着手腕，心里盘算着，先跟这小子装装样子，等他不注意就拿上东西，走人！
　　“哎？你干嘛！”我还在心里打着小九九，手腕倏地一紧，多了一个铜镯，“这是什么？”
　　“哦，贺礼啊！”某人一脸狭促的笑。
　　“我才不信呢！”
　　玄华点了灯：“不信的话，你问了做什么？”
　　我哑口无言。整个屋子被点了后，我才看清他的脸。青丝冠束，一双杏眼美似桃花精致，五官俊雅，面若秋月，眉目间隐着些锋利，轮廓俊帅犹如宝玉般温雅绝尘。
　　玄华抱着手，好笑地看着我：“想知道这个镯子的作用是什么，你大可跑一个试试。”
　　我矢口否认：“谁说我要跑？说吧，各取所需，要我帮你什么？”
　　“你也不是很笨嘛！”玄华保持着他习惯性的一脸坏笑，“我父皇身体不好，就用你来凑数咯！”
　　“啊？”这是什么逻辑？
　　“谁让你是仙？”玄华上下将我看了一遍，才似有些不屑道：“虽然是个法力不高智商堪危的小仙。”
　　“三日后，我跟你一起去西陵地宫。就你这道行，你也不想到时候无功而返吧？”玄华一脸真诚的看着我，真是让人不忍拒绝。
　　“好！成交！”我也爽快了一回。
　　思绪缓缓收回，我在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睡了一个极其安稳的好觉，没有梦到任何，包括墨琊，还有那个神秘未知的……凌苍。
　　也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中看见玄清宫中的宫灯亮起，大约是入夜了吧。耳边听到有人在说话。
　　“殿下。”侍女的声音。
　　“嘘，”玄华刻意放低声音，吩咐道，“先出去。”
　　“是。”接着就是关门的声音。
　　我本想起身，可是玄华的床榻实在是太舒服了，我这么久以来奔波劳累，真是不想起。
　　我在起床和继续窝着之间，被床褥打败了，决定继续窝着。
　　玄华多点了几盏灯，我微微睁眼，玄华点灯的样子真是好看。一只手提起灯罩，对着火折子轻轻吹气，看起来温柔极了，又小心谨慎地点到蜡烛上，放回灯罩。
　　极其简单娴熟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却觉得温馨，不得不承认，我心里甚至是有些感动的。
　　做完这一系列，玄华坐到我身边，我闭着，他轻柔地用手将我的发丝别到耳后：“既然醒了，怎么不起来？”
　　囧，被看穿了。虽然这样，我也没有着急起来，眼眸微抬，看着他下颚清晰柔和的线条，脸竟越发红起来：“不想起。”
　　他俯下身子，一只手支着脑袋，慵懒地调笑：“你赖着不起，该不会是想趁机非礼我，占我的便宜吧？”
　　我满脸黑线：“你想太多了，要非礼你我还不如出去找只猪呢！”
　　“人兽恋？原来你好这口？真是重口味！”玄华一面咂嘴，一面略带遗憾地看着我。
　　“你——”我坐起身，心中冒火，却奈他无何。
　　“不是你自己说的么？”玄华侧躺着，一脸无辜的瞧着我。
　　我不说话，却被他从后面环住腰，脑袋轻巧地搭在我肩上，看上去很疲倦的样子，我想推开，心又软下来。
　　“兔子？生气了？”某人依旧很无耻的把我弄炸毛后，又帮我顺毛，“行了，我帮你梳头，当做赔礼？”
　　“啊？不，不用……”我没说完，身下一空，玄华横抱起我放在梳妆镜前。
　　他握着我的头发，很温柔的从头疏到尾，又不弄疼我。我以为像他这样华贵的太子殿下，每日被人服侍得舒舒服服，应该不会做这些事情呢。
　　“我以前常常帮母后梳头。”他解释。
　　“那她……”我试探地问。
　　“病逝了。”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外面是沉沉的夜，静穆如洗。
　　我挑了个话题：“你父王的身子，似乎，有点奇怪。”
　　“我知道。”玄华手上一顿。
　　“你知道？”我一转身，忘了玄华还在梳头，齿梳扯着我的发丝，疼得我龇牙咧嘴，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噗哈哈哈……”某人直接无视我黑下来的脸，自顾自地笑得很欢脱。
　　“别笑了！你到底说不说？”我转回去，正襟危坐。
　　“你不觉得西陵王宫有点不寻常吗？”玄华突然问。
　　我点头:“确实，似乎有点……”
　　“妖异！”玄华接口，然后瞧了瞧铜镜里一脸惊讶，却不敢有多余动作的我，玩味一笑，放下了梳子，“不然你觉得我昨晚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低头沉吟，微微一思索，问：“是地宫出了问题？”
　　玄华只是笑笑，不可置否。
　　果然是地宫有问题，难怪这货要和我合作呢，敢情左右他都不吃亏啊！
　　“可是直接去不就好了，干嘛还要无聊的弄什么大婚，让我陪你一起演戏，我们还没熟到那个份上吧？”我疑惑。
　　“你觉得无缘无故地地宫会出问题吗？”玄华反问。
　　我恍然过来：“你是想……”
　　“是时候，揭开一切了。”玄华笑着，那笑无由地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平白添了陌生。
　　虽然与玄华相处不过一日，但我觉得他不会害我，顶多就整整我。这感觉，就好像我毫无保留的相信墨琊一样。
　　也不知道墨琊身子好些了没，是不是和宁鸢仙子回去了呢。他会记得我吗？
　　见我走神，玄华用手在我跟前招了招：“兔子？”
　　“啊？你叫我？”我迷茫的看着他。
　　“看你色迷迷的样子，在想什么？”玄华的俊颜在我眼前放大。
　　我偏过头吗，虚心道：“哪有？！”
　　“春宵一刻，你该不是想和本殿下一夜风流吧？”玄华眯起眼，笑得居心不良。
　　“风流你妹！给我滚出去！”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房门，下逐客令。
　　玄华抱着手，倚在窗边，噙着一抹淡笑地提醒我：“这玄清宫好像是我的宫殿吧？”
　　我讶异着，泄了气。低下头找鞋子，准备出去，发现刚才是被抱过来了，鞋子还放在床那边呢。算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光脚出去又怎么？
　　正想落地，又被某人强势抱回床上。这次，跟我一起回到床上的，还有居心叵测的某人。
　　“你干嘛？”我摸着耳朵，警惕地看着他，要是有什么动静，我不保证西陵国会不会绝后什么的。
　　“不睡这儿你叫我睡地上去啊？”玄华茫然的表情就像要不到糖的小孩。
　　“你们西陵王宫七百多个宫室，你不会随便找个地儿凑合啊，你当我是瞎的啊？”
　　玄华自然地躺在我身侧，又摆出一副无害的脸：“你原来是瞎的啊！”
　　“你！……哎……干嘛……”玄华把我拉下躺着，吹熄灯，堵住我的话。
　　“别折腾了，快睡觉。”说着，他的手臂环过我的腰侧，将我拉进他的怀里。过了一会儿，我听见玄华稳稳的呼吸声，于是动了动。
　　“怎么还不睡？”耳边的声音低沉响起。
　　我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睡不着啊。”
　　玄华不说话，却松了手，我刚好转个身对着他：“不然我们来聊天吧？”
　　玄华打了个哈欠：“你睡不着，不代表我不想睡啊！”
　　我一只手半撑着坐起，威胁他：“你陪不陪我聊？”
　　玄华终于睁开眼，语气懒懒的：“好好好，我陪你聊。说吧，你想聊什么？”
　　我偏着脑袋想了一会：“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睡不着。你先起个头吧？”
　　玄华还是躺着，我看他快要睡过去的样子，赶紧拉起。玄华抱怨着：“仙女姐姐，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我真是挺困了……”说罢，补了个哈欠。
　　“不若你讲讲当年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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