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离阳
已是酷暑时节，因为童童的学业，程铮和喜儿的事，以及砚青频繁出入，我与念琛的争吵也像这明晃的阳光一下，炽热起来，互相像要将对方燃尽一般。
周末午后，念琛难得在家，我在花房剪花，正将鲜艳欲滴的花枝插入花瓶，这时念琛下楼来要冰饮喝，我们不知是哪根筋搭错，竟然又争吵了起来，磕碰中，酸梅汤连同杯子一同落地，傅念琛气得叉腰骂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要这样耿耿于怀，难得一个假日你都不让我好过。我还未来得及与你计算那小歌星的事……”
他突然顿住，但眼神阴骛地盯着我，我亦不理地上的残屑，转身便上楼，换了衣服便驱车回了娘家。
笑笑正在家做面膜，见我回来弹跳起身，一边按压着脸一边和我说，“姐，怎么招呼没打就回来了。”
我浑身像刚从水里趟出来，也不理她，兀自去洗了澡，泡在浴缸迟迟不愿起身，母亲买菜回来敲门我才知竟是小睡了过去，窗外蝉鸣一声凄厉过一声，我一向心如止水，这时竟也开始腾腾冒出热气，许是这让人焦躁的气候惹的。
我当然知道，我和念琛的结，不止没有解开，反而越结越多。
笑笑说，“姐，是不是和姐夫吵架啦。”她低头满不在乎的剥着桔子。
母亲横了她一眼，她撅着嘴回道：“本来就是嘛，那个小贱人天天往姐夫那跑，我看着都吃醋了。”
“你别添乱！”
我起身说，“我去睡个午觉。”
靠西的房开足了空调，阴沁沁的，我刚躺下，见母亲开门进来，笑笑咬着棒冰倚在门边。
“陆宜啊，念琛千不好万不好，但他始终对你还是不错的。”妈妈拉着我的手说。
笑笑阴阳怪气回道，“是啊，是啊，多好啊。大姐出轨他也宽容了。这是多大的面子呀。妈，你能不能不要总提这事，要我看，姐要是离婚跟秦展，日子说不定更好呢。至少不用老这样吵了。”
母亲随手抄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就朝她甩了过去，真中笑笑的脸，她将冰淇淋一扔，马上捂住脸，大声尖叫，“妈！你这是想要毁我的容啊！！！”
“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是吧，你就这一个姐姐，还真想她离婚啊！”母亲气得发抖。
“这年头离婚咋了，谁好跟谁过呗。”
家里我是待不下去了，到处都是鸡飞狗跳，好说歹说，总算让我入眠，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窗外一片残红，听到门铃声，母亲的招呼，发觉是傅念琛带童童回来了。我刚坐起的身子又软软倒了下去。蝉声明明已经息鼓，这时耳鸣嘶叫比蝉声还厉害。
不多时房门一开一关，傅念琛已经站在我床前，我手腕搭在额头天弦地转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模模糊糊间，又晃到念琛的脸上，他却是笑着朝我坐下身来，好像已经不记挂争吵的事。男人的记忆力总是这么奇妙，无谓笑看女人隐怒的脸，还一脸无辜。
床心一陷，我摸爬起来，背心湿腻腻的，这恼人的天气。
“晚上去外面吃。我让妈别忙了。”他果真像没事人一样朝我说。
“没什么胃口，你们去吧。”我低下颈子。
“别任性。”他伸手想拍我额头，却突然收了回去，“你这是在发着烧啊。”
之后的事情，便有些记忆混乱，隐约想到的，好像在车内，我朝他问了这样的话，“念琛，你与秦展谈了什么？”
他没回我。
日子好像陷入了僵局，我和念琛能谈的话题太少，稍不和便会互相不舒服，就算能谈的，亦只能点到为止，或许我们都有意识到，相处未免有些小心翼翼，平静的生活似个水晶，什么都看得通透，却易碎难触。
秦展的事业如日中天，自那晚后，我们便没有联络。好像那日他说等我离婚的话也像这夏日里的蝉声一般，有不知不觉中，消停了。
我心情抑郁难解，又不知症结何在，只觉得这样的日子，似在慢慢填充的气球，升到半空，爆炸已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砚青仍是家中常客，近来她甚乖巧，不惹是非，对笑笑的挑衅亦不闻不问，反让傅念琛耿耿于怀，对顾宁川诸多责难。
新的钢琴家教亦是砚青介绍，老实的音乐老师，相处还算和谐。只是仍然会想念程铮那副干净的脸，和初来时，才华和光芒全被秦展压下时那种尴尬。
我始终觉得程铮是最优秀的。无可替代。
“姐，想什么呢。”砚青打断我，纤纤十指在我面前晃。
我摇摇头。
“不要理她，她这样阴阳怪气已经许久，我看我爸已经要厌倦她。”童童幸灾乐祸地说。
我不理她。
她便兴致勃勃朝砚青说，“我有两张票，是秦展的演唱会。最靠前的，你要不要一起去呀。”
虽是这样，她眼睛去看着我，目光灼灼。
砚青尴尬说，“你还是自己去吧，你爸知道，不骂我才怪。”
“对哦，怎么能去看情敌的演唱会呢。”
“行了行了，别说了。”
她们已经好到可以这样默契。
也许喜儿说得对，她一开始的目标便是念琛。
我在想，到底是我太耿耿于怀，还是他们父女。我似乎被这样的日子给困住了。绯闻事件后，念琛并没有通知我上班，我以前不觉得低调的日子有多不好，但刻意的低调却像被捆绑。新一季的新品仍然还在往我的衣帽间堆，以前笑笑常跑来借，让我甚觉还有可利用之处，现在来看，是一丝价值都没有了。
砚青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脚步声似猫儿，展示柜的射灯全被我打着，那一排排奢侈品像大山一般，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姐，姐夫对你这样好。”她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慨。
有几分真？我不想猜度。
“喜欢吗，看上的都拿去吧。”我笑了笑，到底还是摆出姐姐的姿态，却不亲近。
“那怎么好。”她推辞。
“有什么不好。人生就是这样，以前得不到的，现在不想要了。”我看着她的眼睛说。
她眼神有些闪躲，灯光下蜜色的肌肤如凝脂，说不出的妩媚，那脸庞到底还是有几分像我。
“姐，别这样说。我挺担心你的。”她握着我的手，我挑眉，她继续说道，“你与姐夫这样呕气，我们都着急呢。爸也有些看不惯他，在家老嚷着让你们离婚。”她说得小心翼翼，眼神一刻不离我。
见我不响，她又道，“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其实姐你心里也清楚吧。姐夫无非想听你说一声，你和夕城没什么了。他不也就是想要个面子吗？”
这时听到念琛车子驶入的声音，今日换了重型跑车在开，正在庭院里轰轰轰的，许久也不见熄火，过了一会便听到童童在院里头大喊，“陆宜，你快下来呀，我爸喝多了，非不下车呢。拉也拉不动。”
我与砚青对视一眼，她腿比我先动，我随后。我到门口处时，她已经跑到车边，伸头进驾驶坐，剩半个纤细的腰身露在外面，我慢慢踱了过去，童童气得跺脚，“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我爸呀。”
我一走近正看到念琛双手棒着砚青的脸，迷醉的眼神深情款款，似要溢出水来。
“啊！”童童一声尖叫。
砚青看到身边的我，低下头，推搡着念琛的身子，念琛难过地闷哼了一声，双手撤回来，紧紧抵住自己的额头，半响哑着嗓子说，“砚青，你还在啊。”他说着撑着我的手要往车外挪。
我想抽回来，他却拽着没动，砚青沉默地慢慢退开身去，夜一时之间变得诡异，童童眼神在我们三人间来回巡视。
扶他走到半途，他别过头朝跟在身后的砚青说，“今天太晚了，不送你了。”
月光下是砚青一张泛着青光的脸，又有些惨白。我们走了几步，我突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还在原地，吊带搭着拖地棉裙的她显得有些瘦骨伶仃，意外让人觉得有些可怜的意味。
念琛按紧我的肩膀，稍用力一压，无声已经在说着走。
上了楼，他便去洗刷，我倚在窗边看到砚青的MINI慢慢划出了院子，铁门厚重地在身后合上。一切又寂静了下来。
“给我拿些喝的。”念琛着着浴巾大刺刺站在房中央交待我。
我拉上了窗帘。
在给他吹发时，我想，很多事也许念琛都是知道的。并非是我一个人在胡思乱想。我在无意中凝神看着他，他突然偏头朝我看来，冷不丁地问，“想什么这么出神。”
我垂下眼睑，“没什么。”
“感冒已经好了，怎么还一副倦怠的样子？”
“我以为自己日日都差不多。”
他叹了口气，“陆宜，我们都太不领对方的情。”
“你指什么？”
“很多。”他想了一会，最终却是意犹未尽只道出两个字。
话题便无法继续。
“我不会放你走。”他又道。
“我知道，那件事后你已向我表明。”
他又叹了一声，这次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这样又过了几日，我找到念琛说我要去离阳。但没说我是要去找苏遥。
他眼光怪异地打量我，重复了一遍，“你要去离阳？”他一字一顿。
“是。”我说。
他突将文件夹朝我摔来，腾地站起身，“你跟我说你要去离阳？！”
“我的禁足期已经够长了，或是你认为还有什么问题要解决吗？”时日一久，那些新仇旧恨全都涌了上来。
他指了指我，然后喘着气原地踱了几步，最后不停地点头，“你确定你要去，是吗？”
“是，我必须去。”我坚定地点头。
他凝神审视我，却不回话。
过了一会，回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只听他交待到，“马上，现在，给傅太太订去离阳的机票。别问什么时候，最近的一班！”
他又迫不急待要赶我走。
挂完电话他像不想再看到我，背对着我说，“你马上滚！”
我气得发抖，但我知道，我必须要见苏遥不可。
在机场的洗手间里，眼泪却不听话漏掉一些。飞机驶到半空，周围的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开始聊了起来。
“你也是去听夕城的演唱会吗！我也是耶。”
“对呀，上次听采访说，好像他这次全国巡唱，没有设本城的，气死人啦。”另一个女孩鼓着嘴说。
“就是说呀。”
我这才迟迟反应过来，静了好几秒，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尔后竟是像决堤般，怎么也忍不住最后仰头大笑。眼泪都要笑出来似的。
下了机，苏遥已在迎我，给了我一个热烈的拥抱。我见已有离阳的夕城粉丝团们在迎接那几位女生，她们仍时不时回头对我有些指点。
“快与先生报平安。”苏遥催我。
我想了想，还是摇头。他这时岂会理我。于是给他秘书发了短信，说顺利到达。
离阳，一个悲伤的城市，这日竟也没有毒辣的日头，果真是被阳光遗弃了么。
苏遥的长女又蓄了起来，已是披肩，颇有职业女性的风范。
“晚上我作东，有朋友介绍你认识。”她对我来，似乎并不意外。兴致勃勃给我介绍行程。我的目光却在车窗外，那些不断掠过的公交车站牌上那些崭新的广告，无一例外，是秦展演唱会的宣传。
“才华横溢的歌手。”苏遥突生感叹。
我心虚地收回目光。
“我亦迷他，唱出我许多心声。让人不禁觉得自己与他万分接近。”
我连声反驳，“我只来见你。”
苏遥却爽朗地笑起来，“看你多可爱，不过随口两句，你便顺从招来。”
我面红耳赤。
“你先生只能多多受累了。”她又道。
我不禁乞求，“可否明白再折磨我？”
她眉一挑，朝我苦笑，“看我。”
对视几秒，我们互相开杯笑起来。
还是一样，这样聪慧的女子。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