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尽

　　服务员由远处打量着这两个人，对身边的同事道：“你看那两个人，说是情侣吧，却没有那种见了面欢喜的感觉，说是朋友吧，但又觉得男的对女的很照顾，你说，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同事努努嘴道：“我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可是你要是再不好好工作，老板就要扣你工资了。”

　　牧一航将糖罐轻轻推到冯陆瑶手边道：“不知道你这个习惯还有没有变。”

　　冯陆瑶伸手拿起小勺：“当然没有。”却在这时想起那日陈嘉晋看着她加糖的表情，不自觉的轻轻笑了笑。

　　牧一航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突如其来的笑容楞了一下道：“自从我回国，我们还没有在一起好好的说说话，上几次见面也是匆匆而过。”

　　冯陆瑶又何曾想到他们还会这般的坐在一起喝咖啡聊天，阳光肆无忌惮的由窗户照进来，她微微的迷了眼，抬头看着牧一航，接到他的电话的时候，她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竟不知说什么，只嗯了一声，便驱车赶来。

　　“听说你现在也在航天局，准备接你爸的班吗？”冯陆瑶故作轻松的问道。

　　牧一航单手支着下巴想了想：“你还不知道吗，我从来都是想要学建筑，可是我爸啊一定要我读航天，搞的我现在在航天局见的人都是小时候常常去家里的‘叔叔阿姨’，不仅资历是最小的，辈分也是最小的。”

　　冯陆瑶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梦想，在诺丁汉的时候，他们每每在美术馆看见那些精美的建筑模型，牧一航都会感叹说如果不是他爸，他或许也能将自己的作品展现在这里。

　　“叔叔也是望子成龙，你现在不也是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其实航天和建筑也并不是全无联系，你如果有时间，也是可以画建筑图纸出来的，你从前不是经常画了图稿的吗？”冯陆瑶喝口咖啡道。

　　“你还记得？”牧一航的口气里多了些许的惊喜。

　　“当然记得。”

　　那时，冯陆瑶总说要把他的画稿寄给报社发表，可是他从来都不许她这么做。

　　“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寄那些画稿吗？”

　　冯陆瑶的笑容变浅了一些点头道：“因为你怕一旦你的画稿得到认定，你就再没有理由说服自己读航天，你怕你会义无反顾的改学建筑，你从来都是这么的矛盾，所以你宁愿不给自己一点希望。”

　　牧一航像是在后悔些什么的笑了笑，他一直以为冯陆瑶什么都不懂，每次她吵闹着要寄出画稿时，他只觉得是她的淘气，却未曾想她竟然这般的透彻，她是在试着让他一步步的去接近自己的梦想，但又为何他从来不知道。

　　“如果我们没有分开，该多好，这世上，你是最懂我的。”

　　冯陆瑶握着勺子的手一紧，心中微微的一颤，可依然开口道：“曾经，我以为你是懂我的意思的，如果我们没有分开？那也只是如果，一航，我们都结婚了。”

　　这句话像是极具杀伤力的炸弹一般在牧一航的心底炸开，他们都以为两个人像是回到过去一样的闲聊，却未想这句话竟把他们隔开的那么遥远，是啊，这已经不单单的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了，这是四个家庭的事情。

　　“他，对你好吗？”多么老套的词啊，所有人在面对彼此有了新欢时都会说的话，他们期望得到怎样的答案呢，似乎‘好’与‘不好’都是不正确的。

　　冯陆瑶瞟过手机，想到陈嘉晋发的短信道：“我很庆幸能遇到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是他牵着我的手走过来，对于他，我有感激也有感动，他所带给我的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他让我慢慢的学着怎样去爱一个人，一航，我们的事情都过去了，我并不想再纠缠过去，尹知妍看着你的眼神我能感觉的到，她是很爱你的。”

　　“我也以为我可以平静的面对你，可是当我再见到你，当我看着你和陈嘉晋在一起，当我看着你们拥吻，我无法平静，陆瑶，是我错了吗，为什么我这么的后知后觉，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的身边不再是你，就如同我从未想过现在是另一个人男人带你给幸福，那天，你在他的车里低头不语，我问他若是我想要抢回你，可是他说我没有资格了，我知道我再也无法乞求你的原谅，你的回头，可是我，我放不下。”牧一航说着伸手握上冯陆瑶放在桌边的手：“陆瑶，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们还是爱着彼此的不是吗？”

　　冯陆瑶动了动手却是无功，只得被他握着，如果？哪里有如果呢，世事不可逆，纵使他们不愿接受，也只得任现实摆布，就像是皮影戏里的纸片人一样，幕后操纵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若是哪个环节出错了，这场戏便是失败了的。

　　“你没有错，陈嘉晋说过，再多的理由或许总结出来也只是一条，我们爱的不够，所以，我们会觉得对方不好，会开始厌倦，一航，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时间会冲淡一切，何况，有尹知妍在你身边，你如果对她没有感情，又为什么要娶她，既然已经娶了，自然你也是会好好的对她。”

　　冯陆瑶的眼神落在牧一航手指上的戒指道：“瞧，我们的世界已经不同了。”

　　牧一航像是负气一般的抬起手就要把戒指拔下来，冯陆瑶按住他道：“从来都是我听你的话，这次，听我一次，一航，不要这么的固执，你不是说我是最固执的吗？所以，我都放下了，你又为什么呢？”

　　“陆瑶，我爱你，那我该怎么办？我没有办法在一个女人身边却想着另外一个人，你说，我要怎么忘掉你呢？陆瑶，请你教教我。”牧一航皱紧了眉道，他的脸上是忧伤的神情。

　　冯陆瑶收回手拿起自己的包起身道：“我不爱你了，一航，已经不爱了，所以，你也没有了再记着我的理由，我无法教给你怎样忘掉一个人，可是我可以教给你怎样爱上一个人，那就是，打开自己的心去接受他，你的心如果一直封锁着，那么谁都进不去也出不来，没有人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的，我们总是会因为现实而分开，也因为现实而遇到生命里其他的人，这就是缘分，你我的缘已经断了。”

　　牧一航望着眼前早已冷却的咖啡，却是又喝了一口，这般冷的咖啡才不会让他的心觉得那么的凉。

　　冯陆瑶坐在车里低头趴在方向盘上，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来，说不爱那是骗人的，这么多年的感情，她也不可能全部的抛之脑后，可是就像是她说的，他们的世界已经不同了，不同的世界再这么的相互交错，惟一的结果便是毁灭。

　　陈嘉晋看着自己再未响起的手机放下碗筷擦擦嘴又给冯陆瑶发条短信，她伸手从包中拿出手机看到——冯陆瑶，本少爷想你了，命你速速前来。

　　程雨菲收拾着桌上的食盒，看到陈嘉晋低头发短信的表情，她知道他在给冯陆瑶发短信，转身倒一杯水递给陈嘉晋道：“唐生这次是来真的吗？认识他这么久，还真没见他对哪个女生这么上心，昨天喝酒也是因为那个林晓瑛吧？”

　　陈嘉晋翻过手机接过水道：“应该是了，唐生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这次是真的栽了，不过林晓瑛倒是个好女孩，我只怕是唐生配不上她呢，陆瑶当初把林晓瑛介绍给唐生也是想了很久的。”

　　程雨菲想到刚才林晓瑛看了一眼陈嘉晋的眼神，那种眼神她不是没有见过，之前他们俩在一起时，陈嘉晋周围的那群花痴没少露出这种眼神，难不成这个林晓瑛喜欢陈嘉晋，那她为什么要跟唐生在一起呢？程雨菲的心思可是很缜密，她只稍稍想想便联想到了林晓瑛的心思，可又转念一想，如果这个样子，自己和冯陆瑶不就都多了个对手吗？又看看陈嘉晋，心想，他倒还真是个香饽饽，看来自己是不能放松了。

　　“你觉得那个林晓瑛怎么样？”程雨菲随意问道，却不放过陈嘉晋脸上的表情。

　　陈嘉晋只想是程雨菲关心唐生便说：“陆瑶说她是个很好的女孩，看起来也是文文静静的，唐生虽然爱头脑发热，不过，这些事情上他也是看得清，你就放心吧。”

　　程雨菲点点头，在国外这么多年，那种表面和内心不一致的女孩她见得多了，与其说这是个别，不如说是女人的通病，往往她们伪装的很好，可是一旦碰到什么人，她们的本性便会显露出来。

　　“你先回去吧，这一上午麻烦你了。”陈嘉晋想着冯陆瑶快来了便说道，毕竟他们现在只是朋友，程雨菲整日里往他这里跑，冯陆瑶那边倒好解释，只是若是让媒体一些捕风捉影的人看到了就不好办了。

　　程雨菲猜到他的担心只笑笑起身拿了东西说：“嘉晋，我们其实可以相处的很平静的，就像今天。”

　　可是这种平静里却夹杂着彼此所避讳的，看似风平浪静，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触碰水底深处的礁石，那块礁石便是过往，提起来虽然让彼此都有些怀念，可是更多的却是伤感，既是如此，不如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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