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绝云

　　第三十四章玉衡
　　战争后，团圆就如同水中月影，纵然皎洁，纵然圆满，指尖轻点影即散。

　　襄桓凝视着前方，想着哥哥的惨死，想着青丘那年的混战……默然低头，眼前这双曾经沾满同族鲜血的双手，甚至连自己都不敢直视……

　　“把他放开吧……”
　　“……！”银狐少年听后瞠目一愣。没想到旁边的赤狐真的把他放开，忽感一身的酸痛，可是仍挣扎地站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襄桓对他平静问道。
　　“呵，一个名字而已，问它作甚！你只需知道银狐仍有后人，仍会回来即可——”

　　湘芸听后心头一紧，猛然回想起了儿时与爹爹的对话……

　　（“芸儿，我走后，若有外人来蔓花岭，你莫要提起自己的姓名。”
　　“为什么？”
　　“皇室的姓名……不在蓬莱，已无意义……”）

　　这句话湘芸一辈子也忘不了……而如今，看着眼前这个被仇恨占据的少年，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一种让她不敢继续去想的念头……

　　“小灰……”众人沉默时，襄铃忽然对银狐轻声说道：“我知道青丘许多年前发生了战争，很惨烈的战争……可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为何你……”她心中可怜银狐，与她同时丧父，也不知这些年他又是如何度过……

　　银狐听后面无表情地说道：“如何忘记？……我娘亲在临死前要我发誓忘记仇恨……我也曾这样想过……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你们呢——”他又突然怒指着湘芸道：“你们竟连他们的魂魄都不放过！竟然用玉衡把他们的魂魄吸走！”说完又咬牙向湘芸扑去，两名赤狐又连忙把他按住。

　　湘芸听后一愣，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而襄铃和玉凰听后脸色突变，一个惊恐，一个阴沉下来。
　　“你说什么？！玉衡？”襄铃双手握拳，急忙上前问道：“是谁用它？在哪里？”
　　“你问她——”银狐指着湘芸大喝道。
　　湘芸皱眉，众人也不解，又听银狐怒道：“我亲眼看见，这个人前两天在半戈战场那里用玉衡吸走许多亡魂……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东西——龙渊的妖物！”
　　玉凰听后眼睛一瞪，寒光犀利地闪过瞳孔……

　　“孩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今日才到的青丘……而且湘芸姑娘一直同我们在一起，不可能是你说的那人……”姜离解释道。
　　银狐听后仍是怒气不平：“你们赤狐上下串通，我不会相信的……快把那东西拿出来！”

　　襄桓摆手，站了起来，走到银狐面前说道：“孩子，半戈战场在青丘之北，而据我所知，你是在青丘之南遇上的这位姑娘对吧？”
　　银狐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湘芸。
　　襄桓又道：“半戈多沙，你能确定在风沙中见到就是眼前这位姑娘么？”
　　银狐微缩细眉，似乎也有些不确定。
　　“孩子……我们没有这个东西，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况且……这位姑娘是蓬莱人——”他说着向湘芸看去……

　　众人吃惊，天海纳闷问道：“国主是怎么知道的？湘芸刚才没给你说啊……”
　　襄桓回答：“是蓬莱的气息。狐狸若过百年，则能获天赐，识别它族之气味……”他欲言又止，没有继续往下说。然后示意手下松开银狐的胳膊。

　　银狐明白了，湘芸的确不是那人。他木然地低头，露出疲惫之态，紧闭双目，轻轻摇头不语。痛苦中流下两行泪水……

　　襄铃等看到，不由得都心中一阵难受——这样年轻的一颗心，为何要被迫承受如此的悲痛？

　　“娘亲，我想明天去半戈……”
　　姜离听后默默点头。
　　“小灰……你跟我们一起去吧，我们去祭拜自己的亲人……”
　　“……！”银狐看着襄铃，不敢相信——共同祭拜么？
　　襄桓也惊讶襄铃的话，心道，没想到玲儿如此仁厚……可怜啊，这多年的部族恩怨如今落在了她的肩上……
　　“好……我们明日去半戈。”
　　银狐听后一愣，无了怒气，反而吃惊地看着襄桓，看着襄铃。
　　襄铃走到他面前，问道：“小灰，你的伤还疼吗？”
　　“……”
　　“真么想到，你能复原得这么快……”襄铃微笑看他。
　　银狐听后黯然低头。

　　“那个玉衡倒底是什么东西？好像是个稀罕物……”杜若听了半天，好奇问道。
　　襄铃神色肃然地回她：“那个东西能吸人魂魄，被吸进去的人不入轮回！它可不是你想的那种宝贝！”
　　“可是……为什么要吸人魂魄？”天海问，忽然记起襄铃提到的焚寂之事，恍然大悟道：“莫非有人要用它把，把……”
　　“——把绝云剑的剑魂引出。”玉凰突然不动声色接着他说道，把众人吓了一跳。

　　襄铃心中一惊，他怎么能说得这么淡定……就好像早就知道了一般……莫非在半戈的那人是他——！可是不对啊，他和湘芸姐姐一样，也一直与我们在一起的。

　　湘芸不语，心中明白，有人已经开始计划夺绝云剑了。
　　想着想着，只觉心口发闷，长嘘了一口气后，孤自起身默然向帐外走去……
　　天海等不知如何是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担忧起来。而玉凰则无声看着桌上的酒盏，凝视着眼前酒中的自己……

　　众人渐渐散去，准备明天去半戈，银狐也被安排到了一处住所，不再话下。帐内只剩下襄桓和姜离两人。

　　“嫂子……我真没想到，银狐还有后裔……”
　　“这大概也是上天给的一个机会吧……冤冤相报何时了，不若干戈化玉帛。”
　　襄桓叹道：“……其实现在回想，青丘之战是我狐族的大大不幸，国主之位有何可争？相互残杀又有何意义？死伤如此，举目看去，国空无人……”

　　姜离听后先是感慨，然后忽然神色凝重起来，对襄桓道：“其实青丘之战，另有原因。”
　　“……！”
　　襄桓大惊，只听姜离说道：“我一开始也不明白，但是遇到湘芸后，才明白你哥哥的那句话……”
　　“什么？哥哥留下过什么话？”
　　“青丘密室中有一幅画，还有一把玉弓，你哥哥说过，银狐其实是为了那两物夺国主之位，因为只有国主才可进入密室。”
　　襄桓不解道：“哥哥的意思是银狐为了两个东西与我们开战？”

　　姜离把湘芸和绝云剑的事情讲给了襄桓，襄桓听后若有所思道——
　　“……或许密室中的那幅画与绝云剑有关。也就是说，银狐当年很有可能是为了绝云剑！”说完又忽然记起另外一事，大惊道：“那个箫湘芸的蓬莱气息很是浓烈，定是莱音公主的女儿，不然也不会有龙螭玉环的。”
　　姜离听后不解问：“莱音公主是谁？”
　　襄桓道：“明日去半戈后，我打算带襄铃和这位湘芸姑娘去密室，那里我会当面与嫂子细说。”然后又怅然望着一轮明月叹道：“天狐的预言没错——百年之后，蓬莱人会再到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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