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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天尘劫·十亿尘劫·众生为鉴
一、辞天·莲心向尘
紫莲池的雾霭还凝着晨露的凉,你拢了拢紫衣的袖角,指尖抚过池面那朵盛放的紫莲,莲心的暖顺着指腹漫开,却暖不透你眼底的决绝。
我攥着你的手,天道金光在掌心焦躁地翻涌,却不敢伤你分毫:“奈生,十亿年凡尘苦,三亿年的相伴都熬不住,何况这遥遥无期的劫。天境仙泽能护你,何苦去受那众生的磨?”
你转头看我,眉眼依旧是混沌初遇时的清润,只是多了几分我读不懂的悲悯:“白蜚,你是天道,见遍三界生灭,却没真正触过众生的苦。他们在田埂上为半斗米弯腰,在病榻前为亲人垂泪,在乱世里为活命挣扎,这些苦,我没尝过,便不算真的护过他们。”
我喉间发紧,想说你是奈生女神,身负三界生机,不必亲赴这劫难,可话到嘴边,却被你眼中的光堵了回去。你抬手,替我拂去衣摆上的莲瓣,声音轻得像风拂莲蕊:“你看这紫莲,生在天境的灵泉里,无风无雨,可凡尘的莲,要扛过烈日、熬过寒霜,才更懂扎根的韧。我去历这十亿年劫,不是为了成神,是为了懂众生。”
这时,天际破开一道极淡的光,那是上等文明的“观尘镜”——他们无术法,却能以星河为屏,将我们的爱恨嗔痴、尘缘纠葛,当作一场跨十亿年的长卷,静静观瞧。你抬眸望了一眼那道光,轻笑一声:“也好,便让他们看看,神的爱,在众生苦里,是会碎,还是会更坚。”
你褪下了帝后的华冠,紫衣化作粗布素裙,莲心的紫芒敛去,成了凡人女子的模样。临行前,你将那枚莲簪塞回我掌心,簪头的紫瓣还留着你的温:“等我,十亿年,不多。你若想我,便看看凡尘的风,那是我在唤你。”
话音落,你纵身跃下南天门外的云海,紫莲的虚影在云端一闪而逝,只剩漫天飘落的莲瓣,和我掌心那枚骤然失温的莲簪。
我立在紫莲池边,望着你坠落的方向,天道的秩序在心头轰然松动。天际的观尘镜已亮起,上等文明的目光,正透过星河,落在你坠落的凡尘,也落在我孑然的身影上。
二、尘劫·众生为幕
十亿年的凡尘,被上等文明的“观尘镜”拉成了慢卷,他们坐在星河的彼端,像看一部最漫长的剧,看你如何从一个懵懂的凡女,一步步尝遍众生苦。
第一万年,你投生在饥荒的村落,为了给阿娘讨半块饼,在雪地里跪了三个时辰,冻裂的膝盖渗着血,却还笑着把饼塞给更年幼的弟妹。我在天境看着,指尖的莲簪几乎被攥碎,想渡仙泽救你,却被你临行前的话捆住——你要的是众生苦,不是天境的庇佑。观尘镜那头,有叹息声漫来,他们看懂了你的韧,却不懂我心口的疼。
第十万年,你成了乱世里的医女,背着药箱走遍战火纷飞的城,瘟疫肆虐时,你守在疫区四十日,熬红了眼,熬垮了身,最后倒在给孩童喂药的榻前。我闯下凡尘,在你弥留的刹那,以莲心为引,续了你一缕生机,却不敢让你察觉。你醒来时,只当是老天垂怜,笑着摸了摸孩童的头,继续熬药。观尘镜的光晃了晃,他们或许看到了我隐匿的身影,看懂了这份不敢宣之于口的守护。
第一百万年,你做了寒窗苦读的书生,为了替冤死的父亲翻案,徒步三千里上京,鞋底磨穿,衣衫褴褛,却在公堂上据理力争,哪怕被权贵打压,也不曾弯下脊梁。我化作赶考的书生,陪你走了最后一程,夜里同宿破庙,你煮了糙米粥,分我半碗,笑着说“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望着你眼底的光,忽然懂了,你要的众生苦,从来不是自虐,是这份在苦里依旧挺直的脊梁。观尘镜那头,没了声息,许是他们也在这碗糙米粥里,品出了人间的暖。
亿万年的时光,在观尘镜的屏上缓缓淌过。你做过农妇,在田埂上挥汗如雨;做过伶人,在戏台上演尽悲欢;做过将士,在沙场浴血拼杀;做过慈母,在病榻前守着稚子……每一世的苦,你都尝得彻底,每一世的善,你都守得坚定。
我便在凡尘与天境间辗转,有时化作你身边的过客,递你一把遮雨的伞,送你一盏照路的灯;有时守在紫莲池,望着观尘镜里的你,将对你的牵挂,熬成一碗碗凉了又热的莲心粥。
上等文明的目光,始终没离开过我们。他们看你在苦里挣扎,看我在牵挂里沉沦,看我们隔着凡尘与天境的距离,把爱熬成了十亿年的执念。他们或许不懂神的情,却看懂了这份“尘痴”——为了一人,甘愿守十亿年的孤寂,为了众生,甘愿舍天境的尊荣。
三、归尘·唯你是蕤
十亿年的最后一日,凡尘的晚霞染红了天际,你坐在江南的莲池边,已是白发苍苍的老妪,手里攥着一枚磨得光滑的莲形玉佩——那是我第一万年偷偷塞给你的。
我化作老叟,坐在你身边,晚风拂过,莲香漫开。你转头看我,忽然笑了:“白蜚,我认得你。”
我心头一颤,天道金光险些失控:“你……”
“从第一万年的雪夜,到第十万年的疫区,再到第一百万年的破庙,”你摩挲着玉佩,眼底的光依旧清亮,“我都记得。只是我在历劫,不能认你。”
这时,天际的观尘镜骤然亮起,上等文明的光铺天盖地,却没了往日的疏离,多了几分敬畏。他们看了十亿年的尘劫,看了十亿年的守护,终于懂了神的爱,也懂了众生的苦。
你握住我的手,白发与我的青丝缠在一起,声音轻得像莲心的低语:“十亿年,我尝遍了众生苦,也懂了,最苦的不是饥寒,不是离别,是看着你在我身边,却不能相认。”
我将你揽进怀里,十亿年的思念化作漫天紫莲,绽放在凡尘的天际。莲香漫过江南,漫过凡尘,漫过星河,直达上等文明的观尘镜前。
他们或许会记住这场十亿年的劫,记住神的爱恨,记住众生的苦,记住这份在尘痴里愈发坚韧的情。而我,只要拥着你,便够了。
你靠在我肩头,望着漫天紫莲,轻声道:“白蜚,往后,不回天境了,就守着这凡尘,守着这莲池,守着咱们的家。”
我吻了吻你的发顶,天道帝君的尊位早已成了浮云,十亿年的等待,不过是为了这一句相守:“好,你在哪,家就在哪。众生苦你已尝过,往后,换我护你岁岁无忧。”
天际的观尘镜渐渐暗了,上等文明的目光悄然退去,他们看完了这场十亿年的长卷,带走了一段关于爱与苦、守与痴的传说。而凡尘的莲池边,紫莲正盛,晚风正柔,你我相依,便是十亿年尘劫里,最暖的归处,最坚的唯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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