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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深夜,一个身影悄摸地爬上了院子。只听“哎呦”,黑影发出一声惨叫,随即想到什么,连忙捂住了嘴,化作“喵呜”,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白初瑞揉了揉自己的屁股,将衣服上的落叶挥开,嘴里小声骂了一句,“真是见了鬼了。”
那日原本说好在“比武招才”处等,那人会过来找他的,谁想着这一连等了几日,却不见那人踪影,真是娘能忍,爹能忍,但是他不能忍!
堂堂白家小公子,唯一的嫡子,全家的掌上明珠,竟被一个女子耍了!此仇不报非我白初瑞。如是愤恨地想着,他边时不时地喵呜往前走,边疑惑,听家仆说那人是宛南城的太守,常青军的首领,还是什么大人来着,总而言之,是一个听起来就非常厉害的人物,怎么院子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他不甘心地“喵呜”了一声,听起来又急又气。在月光下,瞥到窗檐处有什么掉落,初瑞上手一摸,黏糊糊的,像是某种粘合物,他借着月光近距离,定睛一看,“囍”字?怎么会是囍字?
这屋子到底是不是那人的啊?白初瑞懊恼地抓了抓头,看这摆设,院子里什么也没有,连仅有的花树也似好久没照料了,叶子枯萎耷拉着,不像是有人住的模样。这怎么越看越不像啊,难不成被骗了?
他仔细回想了下家仆所说的话,“萧大人在宛乙村有处院落,常常歇脚在那,后来,”
后来什么,后来,白初瑞早就打断了家仆的话,斥退众人,一人前往宛乙村去了。现在想来,后来她定是不住在这儿了。
对啊,堂堂太守,怎么还会住在这样的破落地方,白初瑞重重地一拳打在窗上。
“嗯?”里屋传来一阵窸窣声,好似有人从床上起身,接着是穿鞋走路的踢踏声,不久“呲”的一响,蜡烛亮了,透出窗外那张惊慌失措的剪影。
白初瑞可吓了个半死,他万万没想到,此处还住了人,差点以为对方不是活人,随着心思所想脱口而出,“你是人,是鬼?”
对面像是笑了一声,然后又笑了一声。
白初瑞不得不承认,此人笑得很好听,声音温润,像是山泉水叮咚,他还想听对方说话,却许久没有传来回应。
怎么回事?怎么不说话,“不会真是鬼吧?”
对方的脚步声渐近,白初瑞到底着了慌,眼见那人离窗子只有一步之遥,忙慌乱地退步离开,着急之下竟忘了翻墙,走了大门,等跑了好远,他才惊魂未定地俯下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可吓死公子我。”
走出许久,他回头望去,没有见到人出来,只是屋子里的烛火还亮着。
不睡了?这个认知让他有些内疚,不会打扰到他睡觉了吧?听刚才的笑声,应是个男子,而且年纪不大,应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可是,他怎么会住在这儿呢?又与那人有什么关系呢?
他翻身上马,匆匆地往城里赶去,身后隐蔽的几个侍女没有现身,继续一路跟随。
“让我进去,我是,”外头有人叫喊,被家仆拦着,急急慌慌,听来含糊不清。
一大早上的,是谁扰人清梦?我没睁眼,倾耳仔细辨认来人,并不像是认识的。翻了个身,继续睡。
家仆没拦住,闯进了院子。声音更清晰了,有愈来愈近的趋势。
“萧深,是我!”
“把你们的猪手拿开!谁敢挡我的路!”
得,我掀开被子睁了眼,知道来者是谁了。
半晌,突然福至心灵地想起,自己之前好似答应过他什么。
“啧”,我顶了顶上颚处刚好没多久的口疮,怎么又有隐隐胀痛的迹象了。
“让他进来吧。”我这个院落,好似成了谁都能进的地方了,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惯喜欢钻人住处,景千是,这人也是。一个两个,难道都是我惯的吗?
我捏了捏眉心,看向进来的人,“有何事?”边说,边向后仰躺,将枕头搭在腰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进来的正是白初瑞白小公子,他一进来便见到那人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比那日初见少了几分严肃,多了些烟火气。登时嚣张的气焰便弱了几分,这时倒害羞起来,唯唯诺诺地不敢上前。
我挥了挥手,让两边的人都退下。
身后的门掩上,遮住了初升的太阳光,我看清楚了门口之人的脸,不由吃了一惊。今日的穿着,怎么?我头痛地看了眼,还是女装,却更显得不伦不类了。
“你穿的是什么?”我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裙不裙,衫不衫的,头上的发带掉落了大半,松松垮垮地垂下来,倒是眉心处仍点了一抹红。
不忍卒视,我眼不见心不烦地闭目养神,昨日的宿醉令人头痛,今早的人儿更令人心烦。
白初瑞见床上之人先是责怪,之后又一幅不想多说的模样,瞬间火气上涌,随之就将刚才的羞涩抛在了脑后,一股脑地便将心中的不满发泄了个光。
“是你说的,让我在原地等你,会来找我玩,你言而无信!”
“我等了你整整三日,连你一个影子都没见着!”
“我堂堂白氏小公子,从来不曾被人这样戏耍过!当真可恶!”
见对方连个眼皮都未抬,白初瑞的火气渐消,却陡生了一丝委屈,“还有,你都不曾问我昨晚去了哪里,衣服为何又会这样乱?”
我掀了眼,看了他一眼,“那你昨晚去哪儿了?”这会子,看见他头上有片落叶,袖子处沾了灰,颇有落魄公子的俊俏。
“你都不知道,”落魄公子渐渐走进,我瞠目结合地看着他一屁股坐在我的床沿上。这,这人,竟不知男女有别,竟毫不知礼地坐在了,我,的,床,边?
老天,我又闭上了眼,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白公子,你虽年纪尚小,但也过了成年之礼,应该知道男女之间有分有寸吧。”
白初瑞还沉浸在昨日的后怕之中,冷不防听到这一句,当即甩了脸色,“什么分什么寸的,我就是分寸。”
看我面露不喜,他别扭地站起身,嘀哩咕噜不知在说什么,“那我站起来总行了吧。”
我累了,看着那人又要胡搅蛮缠,我叹了口气,“你自便吧,随你。”
白初瑞又一屁股高兴地坐在了床沿处,颇为得意地朝我抬抬下颌,“早说不就行了。”
行吧行吧,我扶了扶额,动了动身子,尽量离他一些。
“你不知道,昨晚我去找你,还以为那院子没人,”白初瑞也不管床上的人有没有听,自顾自地往外说,“没把公子我吓死,是你的福气。”
“你去宛乙村了?”冷不丁地,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床上的人睁开了眼,沉了脸色。
再看不懂脸色,不懂人间世故的白初瑞也知道那人心情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极差。只是他还没有说完呢,于是依旧硬着头皮说了一句,“对啊,家仆说你住在那儿嘛。”
“没想到,那里是有个人住,而且我还问他好几回,他都不说话。”白初瑞嘟着嘴,有点不服气,“他吓我,我都没有让他赔,还敢不回我。”
我听到自己很冷的声音,“他不会说话。”
“他都,”白初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愣愣地看了我一眼,“原来是个哑巴啊。”
无名火自心底而起,我怒目看他,动了动唇,终归说不出一个字。等着酸胀从周身流过,我尽了力气,“白公子,我要洗漱了。”
白初瑞再蠢,也听得懂言下之意,当下脸红了一瞬,“那你便洗漱呗。”
“你压住我的被褥了。”我眼神示意他屁股底下坐着的。果然,见他羞赧地站起了身,手臂左指右晃,也不知道在指个什么。
“门口在那。”我指了指他身后的门。
等人走后,我闭上眼,好似脱了力,脑海中一晃而过一抹清俊的身影。我在心底问自己,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去看他?可为什么要去看他?又有何脸面去看他?我给他带来的只有失望罢了。
“你敬我,爱我,在医馆时,你替我打扫、洗衣、做饭;在我被人侮辱时,你护我、救我,不嫌弃我,待我如初识。我心甘情愿跟着你到任何一个地方,因为你尊重我,你知晓我的情意。你允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耳边好似传来他的控诉,一声一声,敲打在我的心上,像是经久不息的魔音,声声入骨。
门外等在院子的白初瑞哪里是安分的主,左等右等见里屋没有动静了,当下便想推门而入,正与打开门的我撞了个正着。
“哎呦。”怀里的人被胸前的柔软撞了个实打实,他揉了揉鼻子,日光下的那张脸低下来,像是日光盛进眼眸,可以驱散一切阴霾。
“小心,”我捉了他的胳膊,让他站稳,侧身从他身边走了出去。
“你去哪啊。”白初瑞跟着我,亦步亦趋,像只小鸭子。
“我有事,”我蹙了蹙眉,停了脚步,“别跟着我。”
“我就跟着你,”果真像个小鸭子,叽叽喳喳在身后说个不停。
我先道了个歉,“今日真有事,等我有空再去找你。”
“那你什么时候来找我?”对面之人睁着一双无辜纯粹的眼,看得人心底一窒。
我顿了顿,含糊地说了一声再说吧,自顾自地往前走。
“喂,”身后的人紧跟着上来,“你不来找我,我就来找你。要不然我就去宛乙村,找那个人去。”
我的脚步停住了,那人一头撞在了背上,正叽里呱啦、骂骂咧咧地浑说着什么。
为数不多的耐心被他消耗了个干净,我捉了他的手,“我不许你去找他,你听到没有?”
白初瑞见到面前的人勃然变色,不免有点惴惴,小声嘟哝了句,“这么凶干嘛,不去就不去嘛。”
“阿深,”白初瑞使劲拽了拽手,眼见挣脱不开,眼底就蓄了泪,“你把我的手抓痛了。”
顿了顿,我渐渐松了手,“你答应我不许去找他。”
眼见对方点点头,我失了耐性,快步往前走。
身后的人不知是被拽疼了,还是知难而退,终于没跟上来。
我莫名松了口气,左边一拐出了走廊,径直进了旁边的院落,好巧不巧,听到里头传来一阵阵拌嘴声。
先是思谨的声音,“不要孩子又不会怎么样!”
然后是小棠,“你说你家九代单传,你母亲会怎么看我!”
接着是杯子滚落在地,茶盏、花瓶的清脆碎裂,好似有什么重物倒下来了,不会出什么事吧?我急忙上前,堪堪在推门处止住了动作。里头传来一阵丝帛扯裂声,随即是丝丝水流声,不绝如缕。我尴尬地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转身,拍拍手,嗯,看看天,无事发生,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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