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正解

　　午饭后的营区带着几分慵懒的宁静，阳光炙烤着地面，蒸腾起隐约的热浪。贺流的宿舍里却聚了几个人，打破了这份午后的沉寂。

　　祸斗小队的成员们难得在这个时间点凑在一起。吴铭（代号：无支祁）反坐在一把椅子上，下巴搁在椅背顶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晃悠着椅子腿，他是小队里最顶尖的渗透与突击专家，动作敏捷得如同水猿。
　　“来来来，开盘了下注了！让我猜猜这次这帮菜鸟最后能留下几个？我赌不超过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手指。

　　毕岸（代号：狴犴）没参与他的无聊游戏，高大壮硕的身躯靠在墙边，抱着臂，闻言瞥了吴铭一眼，没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坐在床沿的贺流，朝书桌方向示意了一下：“名单初步拟好了，放在那儿。”桌上摊着一张写满了名字和简短评语的白纸。

　　贺流正拿着瓶冰水在喝，闻言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视线都没往那边瞟一下，语气带着绝对的信任：“你办事我放心，下午集合我照着念就是。”

　　他拧紧瓶盖，把水瓶随手放在地上，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点坏心眼的弧度，补充道：“实在不行，看谁不顺眼，我临时给他加‘点餐’，保证他‘满意’。” 那笑容里的意味，让在场几人都心照不宣——那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易铭（代号：羿）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正低头用一块特制的软布，极其专注地擦拭着一副高性能护目镜的镜片。作为小队乃至整个大队的顶尖狙击手，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平时并不需要眼镜，但这副特制护目镜是他执行远程狙杀任务时不可或缺的装备。他头也没抬，声音冷静地提醒：“规矩还是要的，别玩太过，真弄废了不好交代。”他的语气平稳，却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啧，知道，我有分寸。”贺流摆摆手，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阳台的方向。

　　阳台门开着，秦湍正背对着他们，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他似乎对宿舍内的讨论毫无兴趣，午后的风吹动他额前细碎的黑发，背影清瘦而挺拔，与屋内这群肌肉虬结、气息彪悍的特种兵形成了鲜明对比，却又奇妙地融入了这幅画面。

　　贺流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刚才吃饭时，秦湍虽然话不多，但把他夹过去的排骨都默默吃完了，这让他心情大好，连带着看吴铭那副嘚瑟样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祁阵（代号：陆吾）一如既往地沉默，像一尊门神般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确保着谈话的私密性，但他的目光偶尔也会掠过阳台那个身影，眼神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这位秦队长，身手和定力都非同一般，绝不仅仅是“贺队家属”那么简单。

　　“行了，都别聚在这儿了，”贺流收回目光，站起身，开始赶人，“该干嘛干嘛去，下午选拔场见真章。老规矩，谁挑的人后面谁多费心带。”

　　众人闻言，也不再逗留，纷纷起身。吴铭临走前还冲贺流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说：“陪、媳、妇儿——”

　　贺流笑骂着虚踢他一脚，把人轰了出去。

　　宿舍里重新安静下来。

　　贺流走到阳台，站到秦湍身边，和他一起看着外面的风景。他没有靠得太近，只是肩并肩地站着。

　　“吵到你了？”他低声问。

　　秦湍微微摇头，依旧看着远方，过了几秒，才淡淡开口：“决定了多少人？”

　　贺流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但还是答道：“毕岸拟了名单，大概……十来个吧。最后能撑过后面更严酷筛选的，不知道还能剩几个。”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秦湍不再说话。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在阳台地面投下两道长长的影子。

　　一份决定着那些泥潭里拼搏的士兵命运的去留名单，就静静地躺在屋内的书桌上。而对贺流而言，此刻身边这个人的存在，远比那份名单，更牵动他的心神。

　　他知道，平静的午后就快结束，下午，又将是一场硬仗。而他要做的，就是扮演好那个冷酷的筛选者，确保最终留下的，是真正有能力在“地狱”里活下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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