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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遇
顾妤咬着牙,孙沽这个名字包含着太多东西了,她不堪的过往,曾经颤动的心......
现在无尽恨意宣泄的对象。
孙沽呀,孙沽呀,你一定会死在我的手上的,即使可能要若干年的谋划,但是只要你是肉体凡胎,我就一定能找到机会。
我会找到你的弱点,让你死在你最渴望的事上。
让你也尝一尝功亏一篑、“兵败垂成”、希望破碎的绝望。
在此之前,她不能急啊。
顾妤,你不能着急啊。
她需要许裘,就如许裘也需要她一般。
要怎样才能让孙沽这棵大树失去作用呢,她想到的方法是培养另一棵大树。
或许,这不止是她一人的想法。
顾妤像是往常一样让春月和秋菊给她梳妆,然后去和那些世家小姐出去游玩。
或者是某些附庸风雅的诗会,或者是珍宝阁出新品时同去看看,或者只是寻一个僻静酒楼,坐在一块话着盛京城的家常。
大盛的男女大防并不严,偶尔有时遇上了东方弘耀、魏琮这两人,也会拉着他们一起参加各种宴会。
至于裕宁公主,很久没消息了,顾妤心里打着摆子,裕宁公主不出宫的话,她就算有什么计谋也使不到她身上呀。
所以每次遇到东方弘耀,顾妤总是有些不自然,好似有点做贼心虚的味道,但她又觉得自己这点心虚有些可笑。
因为这样软弱的情绪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她捂着心口,不解且有点疑惑。
“哎,顾小姐,果然如同你所言,我在翰林院混得不算好!”
他当了翰林院编修以后,常服也换成了素净的颜色,他的好长相显然在那些学士中不受待见。
顾妤思索道,“要不换个对象,我觉得刘雪舞也不错,她的父亲是内阁大学士,而且她也喜欢你。”
东方弘耀为难道,“可是我已经同她说清楚了,她是个好姑娘,嫁个真心待他的好郎君才好呀!”
真心?
顾妤显然第一次考虑这个词,“那你可有真心喜欢的女子?与前途相比,真心于你而言重要吗?”
他少见地沉默了,半晌后笑道,“顾小姐还真是句句诛心,确实前途更重要,所以还得是裕宁公主。世上哪有两全的事呀!”
“我想想办法。”
如果说设计圈套让她的仇人往里钻,这是她汲汲营营多年,十分擅长的事,那男女情爱于她而言就是全然陌生的东西。
这种东西向来没有理智可言,她在云仙阁见到太多寄希望于男子,被薄情郎辜负的女子了,男人可以理性到薄情甚至冷血,少有女子能做到这般。
即使是被负心汉伤害的女子,在下一次面临同样的情形时,还会再次生出恻隐之心。
她很多时候都想不清楚这点,但她也没有时间去想,因为面前总是有一堆事等她去做,她的仇人也都还好好地活着。
“许大人没来找过你吗?”
东方弘耀突然提起了许裘,这是让顾妤没想到的。
她奇怪道,“他为什么要来找我?”
“那天你们的话我听到了一些,我以为......”你们两情相悦。
顾妤想了想,觉得他应该指的是她让许裘拿状元,她嫁给他的那一天。
她解释道,“他可能最近有些忙吧,忙完应该会来找我。”
但她心里想的则是,来不来找又有什么所谓,反正她们两人是要上一条贼船的,最终结果都是要成亲的。
“所以顾小姐什么时候好事将近,我也来讨一杯喜酒喝?”
他倚在酒楼雅间的窗棂,带着醉意,笑意吟吟地垂眼看着正襟危坐的顾妤。
盛夏时节的知了很是恼人,她清凌凌的嗓音却很好听。
“这个再看吧。”起码还得过武安侯和顾缙那关,她对成亲这事没什么感觉。
嗯,即使说出他不爱听的话,她说话的模样也很好看。
东方弘耀闭着眼,他从初见她,到现在见她,她似乎一直没变,不解风情的,毫不在意的,对所有人都满怀戒备的。
他一直在想,从第一次见她开始,往后的事,一直在想一直在想。
在某一个瞬间,他确实感觉到了顾妤对他偏颇的感情,尝试信任的试探,他偶尔也会想他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所以才让她选择了许裘。
但是她从来不跟他说那些事……
“阿妤,我好像醉了,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他任由自己醉眼朦胧地倒向了她,顾妤起身吃力地接住这人。
他同她一直隔着恍如镜花水月般的一层纱,他一伸手,她即使在他的面前也会一触即散。
他语句断续地问她,“阿妤......没有......裕宁的话......你嫁给我好不好?”
三份醉意,他不想去想其他。
他好不甘心呀,真的,好不甘心......她把他推给了另一个人,明明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但是他怎么会这么不甘心呀!
顾妤扶着他的动作一滞,隔着夏日单薄的衣服布料,她能感觉到她手下温热的、跳动着的脉搏。
他在装醉,他说的也不是醉话。
东方弘耀的身躯很高大,即使醉了想要倚着她,也似将她抱在怀中一般。
她叹着气,他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她还有什么不懂的。
不过越是这样,她越要跟他保持距离,因为她还不起感情债。
像许裘这样明晃晃的互相利用,才能让她当只磨尖利爪的伥鬼,她原本就不属于这人间,感情这种东西于她而言太奢侈了。
“你这醉话有些奇怪了吧,裕宁公主一直在呀。”
顾妤吃力地扶他坐下,任由他趴在八方桌上,衣袖将酒盏带倒了。
酒液弥散得到处都是,整间雅间酒气熏人,顾妤打开了雅间的门,秋菊就守在门外。
“去请魏琮魏大人,东方大人喝醉了,还要请他亲自来接回去。”
盛京物价高,两人拿着七品编修的俸禄,再加上自己那点积蓄,只能一块买了间偏僻的院子当做落脚的地方。
索性两人都没有家室,两人一人主卧,一人客卧,日子过得倒也不算清贫。
她见秋菊离去了,又坐回了八方桌前,房门没有再关上。
顾妤看着他,脸上竟然沾了桌上的酒液,她拿着帕子轻轻地为他擦干净了,“我会帮你的。”
裕宁公主的事,我会帮你的。
许裘带着同僚也来醉心楼喝酒论事,他是真没想到再次见到顾妤会是这个场景。
她拿着帕子替东方弘耀小心地擦着脸上沾染的东西,眉目间皆是怜悯,是他看不懂的垂怜。
他心里涩得厉害。
他身旁的人也是翰林院的,自然都认识东方弘耀,他语带揶揄,细听还有些酸,“这哪家姑娘啊?东方那小子果然好福气,即使成了醉鬼也有姑娘好生照料......”
“我去看看。”
“啧啧,诶......”有人想要阻止许裘上前的脚步,“还是不要打扰人家郎情妾意的吧,等东方醒来了,说不定还要怪你多管闲事嘞。”
许裘不管不顾,他只是往那间雅间走去,“我晚点过来,你们先点。”
“好吧好吧。”
他身后的几人摸着鼻子,有些不明所以。
他们只看见了姑娘一点侧脸,完全认不出人,只当是许裘想要管的是东方弘耀。
可能是怕丢人吧,毕竟是一甲进士还是探花,竟然在酒楼里喝得烂醉如泥。
许裘走近的脚步不轻,顾妤听闻身后有人来,还以为是秋菊回来了,没想到竟然是个让她惊讶的人。
东方弘耀装醉装着好像真睡着了,反正她不管,让她拖着他走几里路送到他那偏僻小院,她可做不到。
“怎么是你?”顾妤惊讶道。
“不能是我吗?”许裘挑眉,“怎么回事?你们孤男寡女,他喝这么多酒干什么?”
顾妤也说不出这人在装醉的实话来,“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让丫鬟去请了魏琮,他应该很快就能过来,把人带走了。”
“其实这事有些复杂,我说了要帮他娶到公主来着,但是公主一直没有出宫,我也一筹莫展。”
顾妤想了想,还是和许裘商议了起来,这人说不定有办法。
“裕宁公主的话,为何不用些简单直白的方法,比如写些酸诗,或者在宫宴上给些明示。如果他真要尚公主,他自己能有千百种法子,哪还需要你来帮他?”
“真是他想要尚公主吗?”许裘再次问道。
顾妤仔细想想这主意是她出的,“不是,是我替他想的主意。”
许裘心中直叹气,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虽然他没有喜欢过女子,但是却也能一眼就看出,东方弘耀看顾妤的眼神可说不上清白。
但是顾妤是他的,她选了他,他也选了她,他们中间即使没有感情,也不能有其他人。
“我倒不知道顾小姐不仅爱当菩萨还爱当月老。”许裘讥讽道,“天家的事原本就复杂,你自己的事都没做,还掺和进这里面去。”
许裘说的话是有些不好听,不过他说的确实对。
停顿片刻,他又继续问道,“.......这几日和那些世家小姐公子往来那么频繁,是因为顾家吗?”
“我有些担心父兄,所以需要更多的消息。”顾妤答道。
“好,我会帮你。”他沉思间,伸手摸了摸顾妤的发顶,她即使站着也比他要矮上许多。
注意到自己多余的动作,他赶忙解释道,“......有脏东西,我替你拿开了。”
顾妤并没有多想,“多谢。但是......”
“裕宁公主的事,我还是想要试一次。”
许裘闷哼出声,“嗯,那就随你吧,原本我就没有觉得,你会做不成这事,你想做的事基迄今为止没有做不成的,不是吗?”
“嗯。”她仰着脸,真心地笑着,“因为有你在帮我。”
许裘感觉自己的心停了一下,然后是紊乱地、鼓噪地搏动着,像是要跳出自己的胸膛一般。
他的神魂飘在他的头顶,所以他能审视地看着自己。
“嗯,我会继续帮你的。”他听到自己这样说道。
没出息,他唾骂着自己。
“因为我选择了你,你也选择了我。”
他看到自己真心诚意地笑了。
东方弘耀搭在八方桌上的指尖颤了颤,下首那个自己笑得更盛了。
他的神魂也笑。
露出了一个阴鸷的、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笑容——你别挣扎了,你没有机会的。
她是我的。
她是我的……
“我先走了,我和同僚还要谈事情。”
他带着温和的笑容和她告别,“下次也该请我了吧,我原以为你很忙,不想来打扰你来着。”
顾妤蹙着眉,“是该请你的。”但得先把父兄那关给过了呀。
裕宁公主天横贵胄,要让这等天子骄子动心,必须在她所求之事对症下药。
顾妤回到府中,重新梳理了一遍她所知道的关于裕宁的所有事,传闻中她最讨厌旁人谈论她的容貌,特别是与她的生母荣贵妃比较。
她不觉得裕宁是因为见不得有人容貌甚之于她。
或许她的症结就在荣贵妃身上。
但是荣贵妃之死是宫中秘闻,除了宫中的人很少能知道具体的实情,一位宠冠六宫的贵妃,生了公主不过三年便暴毙而亡,这里面真的没有猫腻吗?
顾妤不信,所以她得想办法查一查,但是不能惊扰宫里的人。
原本住在皇宫里的人,现在要在宫外,而且是她能接触到的人,她眼睛一亮,想起了要和她父兄一起回来的五皇子。
而且拉拢裕宁,便是拉拢荣贵妃的母家,若是五皇子有意储位一定会帮忙。
她耐着性子等着三军凯旋,好在回京中途没出什么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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