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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他哥哥
杨冰回G市的时候,文映轩正好去了外地出差。
自从接了芝麻,文映轩就尽可能不出差,但凡出门,也会交代杨冰或深哥。
是个称职的猫爸。
高铁上杨冰接到他的微信,让挺擅调度,发现杨冰擅长执行后,心思俨然更为活络。
于是杨冰下了高铁就去了文映轩家。
一边给芝麻铲屎配药,一边想心事。
最后决定还是见面再问。
他知道自己多少有点逃避心理。
恰好工作也比较繁琐——因为婉拒了调去一线城市,他接手了同事留下的三个项目。
准政府项目和标准政府项目一样烦人。基本是脱离杨冰舒适区的类型。
是以这个项目的接近完工,让杨冰有久违的解脱感。
因为临近尾声,项目甲方组织了一次酒会。
来宾糅杂。应该有不少名单是为了满足组织者的社交需求。
即将完工上马,大家情绪比较高昂,昔日吵过架的都在把酒言欢。
杨冰不喜欢这种酒桌上不走心的热烘烘。或者说,应对太多,已经不可能感动。
以抽烟为名,他在包房外面的露台刷手机。玩了大概十分钟,正和文映轩有一搭没一搭微信,突然露台入口处过来一个人。
露台其实是公共区,杨冰没在意。
男人个头不矮,穿着正装,容貌端正,看着不是白领也是精英。
走近了,杨冰发现自己对他有印象,好像是酒席上的来宾。
杨冰对着夜色里看不太清的对方淡淡笑了笑。这种“说不清到底笑没笑”的表情也算社交惯用。
正准备就此走掉,突然听见对方说:是一起星月厅吃饭的杨经理吗?
杨冰有点纳闷,嘴上客气:是的。有什么事儿么?
对方说:我冒昧地问一下……您是不是认识文映轩?
杨冰有点懵逼,对方看出来了,补充说:哦,我是他哥哥。
杨冰更懵了。
????
哥哥?
文映轩的哥哥。
看着30来岁。
杨冰使劲回忆之前别人的介绍,好像身份之一是某多媒体公司老板。
今天的酒局上流水作业般介绍给他的陌生人,没有二十个也有十五个。杨冰对他有印象,其实是因为他曾经问过杨冰是哪里人。并好像在得知答案后若有所思了一下。
杨冰说:所以您是听说过我?
是文映轩说的?
对方的表情有点迟疑。继而说:对不起,我似乎冒昧了。只是,听小轩说起过是这行的,觉得年纪对得上,又是L市的人。所以……
虽然对方确实有点冒犯,但他的措辞和气质看起来都很礼貌。另外,他容貌标致,是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类型。
杨冰不太介意。
他只说:哦?所以您是文映轩的堂哥?表哥?
其实杨冰记得他姓叶。
对方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杨冰看了一眼,设计精美的名片,有一种老派的韵味,上面的名字是:叶源生。
两人同时开口:表哥。
会意一笑,杨冰客套:幸会幸会,没想到在工作场合,还能碰到朋友的家人。
叶源生笑容淡淡的。他有一种文雅的气质,和文映轩多多少少有点神似,他点头说:确实很巧。
接下来的十分钟,两人莫名其妙聊起了今日大功告成的项目。就和杨冰所有的职场寒暄一样。
都是专业讨论,甚少虚伪的吹捧。杨冰觉得至少在聊天风格上,彼此并无冲突。
临了叶源生说:所以杨先生,我们……是不是加个微信?
叶源生他们和杨冰公司没有直接业务,但不能说完全没交集。
杨冰当然没有理由拒绝。即便从世故的角度说,叶家也算是传闻中的低调名门。
时间紧迫,他来不及多想叶源生为什么要加他。
他甚至脑补了一下这个即将完工的项目是不是有什么自己未曾听闻的内幕。
希望不要再有,毕竟这是他目前最内耗的项目。
开车回家的路上,灯影滑过,杨冰脑中千头万绪。
他其实非常好奇文映轩怎么对叶源生他们提起自己。看起来自己仿佛在他们眼里拥有比较特殊的地位。
至少知道自己的存在。
但对这个家族浅显的感觉又告诉他,不需多问,问了可能也没有答案。
他知道自己纯属主观臆断,甚至在下意识用文映轩和叶老师的形象代入这个家族的气质。
可能并不正确,但他仍理性地建议自己:不必多说,不必多问。
不如等对方说。
几乎与此同时,出差的文映轩,正头大如斗。
这是出差的最后一天。
非常不顺的一天。首先文映轩他们被对方无情拒绝,他和助手辗转了好几个人才送出一份人情。下午,瓢泼大雨里,他们被允许登门,完成了这次艰难的采访。
结果回来后,发现录音笔故障,什么都没录到。
助手差点哭了。实习生,没犯过这种错。
文映轩忍住焦躁,要助手慢慢回忆写下刚才的内容,能回忆多少就说多少。自己一起回忆。
“没关系的,去吧。别哭了,天不会塌。”
两个人微信上边回忆边各自眷写。就在文映轩心情好点觉得这种工作仿佛初中对作业一样时,他的笔记本突然黑屏了。
然后再也开不了机。
这种祸不单行简直是压垮文映轩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不得不回到手机,微信告诉助手:接下来只能靠你了。
好在也回忆得大差不差。
窗外凄风苦雨,一如文映轩的心情,他只想赶紧完工,已经没有了和任何意外反复缠斗的兴趣。
黑屏无果的时刻,杨冰一直在微信里有一搭没一搭安慰他。
文映轩不死心地在美团上找附近有没有修理人员,一时也没注意微信。
再看,发现杨冰间隔好一会儿发了一条:我遇见了你哥。
文映轩:?????????
我哥?????
杨冰说:对,公司酒会上,他的名片上叫叶源生。
因为太过意外,文映轩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一会儿他干巴巴地说:他居然记得你。
对面很快说:我也诧异呢。我感觉他对我记忆深刻。
文映轩看着手机,一筹莫展。
对面又问:其实我是在猜,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文映轩这次回了:不会。
他想了想,又打字:知道也无所谓。
杨冰发来一个“唷呵”的表情。
文映轩说:我先修电脑,等我回来说。
他切了对话框,飞快地在自己的联系人里找到叶润生。
噼里啪啦发过去一条语音:你干嘛要跟杨冰说你知道他???!!!!
叶润生发来文字回复:有什么不可以知道的???我们是你见不得人的亲戚吗?
在被文映轩质问之前,叶润生已经微信加上了杨冰。
很多方面,此人都让杨冰想起文映轩的母亲。
说话的口吻,用词的文雅,彬彬有礼的做派。
一望而知的家教优异。
但也显而易见的疏离。
不同的是,叶源生在杨冰的感觉中很主动。
而文映轩的母亲,很多时候给杨冰的感觉是个无法接近的仙女。
不是因为高傲,而是因为气质比较谪仙。
叶源生措辞文雅,目的性却并不模糊,第二句话就已经很直接——
我想问问,你和小轩的关系,是不是一直挺好的。
杨冰如实告知:我们起码十年没见面了。没想到意外重逢。
关系确实是挺好的。
叶源生说:他最近都还好吗?
杨冰再次有点懵,他说:所以你们是很久没见过他了么?
他又补充:他挺好的。今天应该是在外面出差。
叶源生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嗯,他有一阵儿没回家了。
杨冰想起了上次吃饭时遇见的文叔,他说:所以,是发生了什么吗?我以为他最近有回去过。
叶润生问:所以他和你说过什么?
杨冰说:完全没有。我也没问过。
叶润生说:那还是让他自己和你说吧,我不好多说什么。
杨冰莫名其妙,心想:说什么?说你们的家事么?
是什么豪门恩怨吗?
他礼貌发了一个不明所以的表情包。
叶润生说:知道他情况还不错就行了。谢谢您。
杨冰更加莫名。打算暂时置之不理。
过了几分钟,叶润生突然又说:对不起,刚已被小轩严厉批评。
我确实可能是有点冒昧。
杨冰囧到,这一家人,能不能不要如此斯文,如此客气,如此迂回??!!!
第二天,刚下高铁的文映轩告诉杨冰,自己必须要加班写一个东西,当晚就要交。
接到微信的杨冰刚下班,疲惫外加觉得自己也需要静一静,于是说:好,那你回哪边。
文映轩说:看情况。如果12点之前,我就回你那边。
文映轩并没撒谎,他们命运多舛的稿子已经被迫延迟了。
在办公室弄完,他和助手都累得不想交谈。
晚上,L市也下起了湿漉漉的小雨。文映轩一路飙车,挡风玻璃一朵朵被扫掉的小水花,他自感简直像披荆斩棘。
溜进杨冰的被窝的时刻,差十二点只有十分钟。
杨冰最近不知是否因为用脑过度,莫名的总是很困。文映轩刚洗过澡,身上冷得象冰。他一激灵,完全清醒。
很是娇嗔地埋怨了一句:你是什么冻成冰的灰姑娘么。
文映轩在暗淡的光线里贴他很近地笑着:着急,没擦干。
这个距离和光线,都让杨冰想起十八岁那会儿,在文映轩的卧室里,甜丝丝对自己微笑的少年。
黑暗里的模样似乎一如从前。
杨冰心中一动,吻了他一下。
文映轩回吻,力度有点急色。
杨冰拉开一点看他,说:怎么了?饥渴?
文映轩没说话,钻下被子,伸手退掉了杨冰的睡裤。
空调有点凉。是最适合亲近床的温度。
没有什么比在温柔的床上享受灭顶的快感更快乐的事儿了。
……但杨冰用最后一丝冷静拉住了对方。
他说:我累死了。做不动。你不累么?
明天,好不好?
文映轩看起来有点迷惑。
他这个迷惑的神情别人可能会被骗,但杨冰太了解他了,能一眼看出文映轩的迷惑其实有表演成分。
他当即决定还是直言相告。
杨冰说:刚才我说得不对。生理上我当然是□□焚身。但理性上,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虽然光线很暗,但杨冰觉得文映轩的脸色好像变了。
又或者说,氛围变了。
他沉默地蹭上杨冰的肩头。
半晌他问:叶润生和你说了什么。
杨冰有点意外,他说:没有。
你有什么是需要他和我来说的么?
文映轩说:当然没有。
他有点气闷地说:我会自己说。
杨冰说:你哥挺礼貌,很有教养。虽然我确实有点意外,但并没感觉被冒犯。
杨冰补充:他什么都没说,说自己没有权利介入你的生活。
杨冰觉得自己的措辞已经非常严谨。但他还是觉得文映轩的沉默好像带着一点点被拒绝的伤心。
杨冰搂住了他,不知为何他自觉好像在安慰一个小孩子。他说: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现在谈谈。
文映轩开口——他的声音倒是也很冷静:你不是累了?
他说:我们也可以明天谈。
明天是一个休息日。
文映轩转过身,嘴唇贴着杨冰的脖颈,他说:你睡吧。
杨冰喜欢这种触碰,虽然他的身体某处在发烫,但他觉得自己可以接受主动的延迟满足。
他问:那你呢?
文映轩说:我当然也睡。
杨冰不确定文映轩多久睡着,总之这是一个情绪复杂的夜晚。而且半夜里还起风了。他模糊记得文映轩起来去关窗户。
他睡眼朦胧地想,这真的就很像当年那个夜晚,下起了雨,文映轩也是起来关窗……然后……
杨冰想自己内心可能有很多担忧,因为这个回忆的画面进了他的梦里,且梦里他一遍遍对自己说,要相信科学,不要相信一些无理的预感。
因为梦,这一夜最后就像没有睡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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