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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福同享
有了银子,崔奶奶把事情应承的很顺溜。
彼时,崔奶奶正和灵棋在东厢房捧着花名册焦头烂额,时不时让眼生的小丫鬟从东厢房进来出去的。春桃觉得很新奇,打发翩翩回去跟吴嫂子报信,又转身回来问了一嘴。
“崔奶奶,这是做什么呢?怎么大年初一就忙成这样?”
崔奶奶使劲儿睁了睁眼睛,才发现是春桃站在眼前,那双老眼瞬间迸发出光芒,一叠声儿叫到:“我怎么把你漏了!听音书说,你已经会识字了不是?”
这会儿才认出来她是春桃,感情刚才光认得钱了?
春桃一时语塞,道:“是,崔奶奶,您还记得我方才央您的事儿吗?”
崔奶奶笑着道:“这怎么不记得,吴翩翩嘛,原先后园子里看房子的,你跟我说的清楚,我都记在纸上了。原是方才我盯花名册盯得头疼,都没反应过来是你央我。既然你现在识字了,那这么着,你先跟你灵棋姐姐在这儿看花名册,太太那边也缺人手,我就先过去了。”
三句话给春桃安排了一项艰巨的任务,春桃都不知道是该佩服崔奶奶会钻空子,还是该感叹自己和宜兰院有缘了。
“那崔奶奶在太太跟前说一声儿,好叫太太知道我没从漱砚斋脱了空子偷懒儿。”其实是再在太太跟前提一提春桃这个名字,让太太别把自己忘了。
“这是自然了。”崔奶奶不疑有他,躲饥荒般从东厢房逃出去了。
春桃这才往灵棋跟前凑,灵棋今日事忙,伏在书桌上写写画画,抬头和春桃笑着打了个招呼就没再说别的了。
书桌上账册和纸张颇多,春桃拿起几张灵棋暂时用不到的看,大概清楚了崔奶奶和灵棋今日这么忙是为了什么。
原来是年前大太太为了给二爷的落霞居里添置人手,从各房都抽调了一批得力的女使,想给二爷配齐了大丫鬟四,二等丫鬟六,三等丫鬟十的定规。但白府两年前人手就已经不足了,这一项调人的工作开展下来,白府就有点周转不开了,各房裁员被裁到了大动脉,都扣留着自己丫鬟不让往落霞居去。因此落霞居这阵子空有个人员齐备的空名儿,实际上还是原来伺候二爷的那几个零零星星的人。为了让各房自愿放人,大太太大手一挥,又买进来十几二十个小丫头,统一改了名字,今日让灵棋和崔奶奶一并核对了往各房去派。
因为又撞上了新年,所以灵棋和崔奶奶两处跑,忙得恨不能分身。
“这新买进来的小丫头子,还不懂规矩,各房倒愿意收?”
“正为这个没奈何,”灵棋道,灵棋办正事的时候,倒也顾不上什么弯弯绕,只把春桃当做左膀右臂,“你瞧瞧,昨夜里守岁,大太太把这话一说,老太太和二太太都不同意,现在也只能强制让各房放人了。”说罢,又有小丫鬟进来,灵棋便开始问话,年龄家里人一并特长兴趣爱好全问一遍。
春桃不做言语,心中却是在盘算。老太太不愿意放人,大概是老太太养尊处优惯了,觉得新丫鬟进去还得调教,麻烦的紧。二太太性子和善,应该不是为春华院的人事调动反对,大少奶奶产期将至,身边要是缺了人手也不利于大少奶奶养身体,但大少奶奶是小辈不好张口,所以二太太是在为儿媳出头。
这样看来,荣寿堂和大少奶奶的清和轩是不能挪动的,要挪动反而会惹得天怒人怨,于大太太的名誉也有损。
大太太估摸着是在昨夜的守岁上碰了一鼻子灰,为了重振主母权威,所以回来一怒之下让灵棋和崔奶奶加快加紧把人员收拾出来,今天就强制挪人。
春桃又瞧了一眼各房报上来的挪人细则。
老太太的荣寿堂,一个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两个粗使丫鬟,两个粗使婆子。
二太太的春华院,两个二等丫鬟,四个粗使丫鬟,两个粗使婆子。
大少奶奶的清和轩,两个粗使丫鬟。
末了还有宜兰院,挪去的是水儿漾儿同喜鸢哥儿四个粗使。
即便这么挪下来,也只是给落霞居基本上满足了底层粗使丫鬟和婆子,大丫鬟和二等丫鬟俱是不足。
于是春桃心下有了计较,便到了正房后侧间去,因为宜兰院今日太忙,所以大太太免了府里小主子们的拜年,只让素织领着二等丫鬟们把年礼给一个个送去。音书这阵子身体不大舒服,所以大太太身边这会儿,只有翠陌和崔奶奶在服侍着。
大太太刚打了个盹儿,补昨夜守岁的觉,这会子刚刚醒过来。翠陌正捧着漱口茶、痰盒服侍着大太太漱口,春桃便端了杯茶侍立在侧。大太太接过了茶杯,抬头瞧了眼春桃,问道:“灵棋那把人点好了?”
春桃躬身道:“快点完了。”
大太太知道她这是还有话说,便让翠陌和崔奶奶去看看厨房的午膳是什么。待人都走光了,春桃才道:“太太,奴婢有个粗蠢的想头,或许可解各房现下的不满。”
上次吕姨娘的事,大太太已经知道春桃心细如发,加之二爷的落霞居,也是春桃协助着音书收拾出来的。大太太对春桃的能力和忠心很清楚,也知道春桃在漱砚斋是大材小用了,如今她再献计,自己也正好调她回来,两厢便宜。
于是大太太和缓了神色,道:“你且说来。”
春桃于是道:“各房之所以不愿意放人,并非是不心疼二爷。奴婢这半年在各处行走,发现除了二位小姐的漱砚斋,之前的瘟疫死了的人空出来的空缺不少。太太买人,实则是为了府上各房好的一片公心,但各房骤然间换了不知底细的人,反怨怪太太您。”
这话说的为庄氏考虑,因而庄氏点了点头。
春桃又道:“奴婢想着,这满府里的奴婢心里都有个想头,觉得照看死物的,总比不上照看主子来的体面。像古董账房、后花园看屋子的、外门上夜的,都有很多在府里做了不少年头的老人儿,皆是识礼守规矩的。这些奴婢守着死物,升迁无望,若太太肯拨了她们去侍候各房主子,各房主子们便也不好再指摘太太的不是,奴婢们也会感念太太慈心。至于新买进来的小丫头子,再好好训导,充入各处,那看屋子和看花木的也不是繁琐差事,各门各处也不至于乱了章法。”
这半年来,春桃把满府里基本上摸明白了,那些各处看门上夜的老妈子们和粗使奴婢们,便如吴嫂子和翩翩,是很希望能到主子近前侍奉的。一则月例银子成倍的涨,二则略有些上进心的,无论想做姨娘还是当主子心腹,在主子跟前才有升迁的可能。奈何主子跟前不大缺服侍的人,她们被安排的远远的,主子也压根想不起来她们这号人,时间长了,就导致这府里的人员流动实在是一潭死水。看屋子的就得看到老,一点上升空间都没有。
春桃没有把话说完,以免让大太太觉得自己有卖弄的心,不过大太太也是一点就通的人,无需她废话。
大太太没有第一次春桃献计时那么欣喜,不过眼中的满意是不消说的,当即应允了春桃。
“你是个机灵的,怨不得年前,轩哥儿想跟我讨了你去服侍。其实以你的忠心,我把落霞居交到你手上,也是放心的。”
春桃在心里大骂白庭轩,没想到邱先生那么折磨了他一番,还是没挡住他对自己起意。白庭轩成婚前,貌美丫鬟去勾搭他引得他学业荒废,这是大太太一直很介意的事。所以庄氏一直对伺候在白庭轩身边的丫鬟多加打压与管束,一有丫鬟生了上位之心,立刻就被大太太开发了出去。大太太今日这么说,无非是因为她刚献了奇谋,大太太对她很满意。可这番说辞,又有几分是试探,几分是真心呢?一旦她去服侍白庭轩,白庭轩又是个小动作不断的,那大太太对她的满意还能维持到几时?
因此,春桃连忙跪了下来,表忠心道:“太太抬举奴婢了,只是奴婢一心扑在太太身上,只想为太太分忧。奴婢……只想效忠于太太。”
庄氏方才那番话出口,其实就隐隐有些悔意,春桃能干是不假,可也是个有姿色的。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她最是清楚不过,白庭轩来向她讨春桃去服侍,只怕是瞧出春桃才能是假,看上春桃的脸才是真。
如今庄氏听她这样说,对春桃的满意更甚,让春桃起来服侍。
最后的一点疑虑消散,大太太把崔奶奶叫进来,跟她安排了一番,又让崔奶奶和春桃拿着对牌和花名册到各处去,核实那些一直看家具的丫鬟们。
崔奶奶听罢,立刻察觉出这里面有浓浓的商机,当即一口允诺,心中清楚这是春桃的计策,因此连带着看春桃也顺眼不少。
核对点校新到小丫鬟的职责,被全权交托给了灵棋,春桃和崔奶奶则去各处清点人口,这些常年不见天颜的奴婢们乍听了这样大的恩旨,一时之间全都欣喜若狂,又听说这是春桃新兴起来的法子,知道她们能升迁,都是春桃在太太跟前美言,因此对春桃也是满心的亲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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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一个上午过去,春桃就成了白府奴才们口中的热议人物,收割了一大波人心。
春桃拿着个空白册子,将各人的年龄、特长一一登记在册。而后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在她普度的“众生”里,还有春秧。
后花园的大花厅前头,春桃崔奶奶一行人核对人核对到了春秧这儿。
“你别给吴嫂子气出个好歹来,她前脚才费尽心机让你把她女儿弄进宜兰院,后脚你就把所有看房子的粗使丫鬟全提拔了。”春秧虽然是关心的话,但实在是笑的没心没肺。
崔奶奶正和看房子的婆子有的没的说些什么,一时之间还不过来,所以春桃在一边和春秧咬耳朵道:“我是提了这个意思,可最终裁夺权还在那两位姓崔的手里。她要想让翩翩进来,还是得走人家的关系。反正有我领着去,翩翩已经占了先机了,你不知道多少人想进宜兰院,崔奶奶也不是非翩翩不可。”
“话是这样说,你看吴嫂子那人,未必省得这道理,还以为你从中吃挂落呢。”春秧撇了撇嘴,对吴嫂子一如既往的不认可。
“对了,你也好和我说说,离了这看房子的闲职,想去哪一处?我瞅着机会给你安排。”
春秧笑嘻嘻道:“我想去账房,我现在知道钱的好了。跟着账房混,总不可能再短了我的月钱了罢。”
她这幅不想上进只想领钱的样子,看得春桃不由失笑。便在心中暗暗记下,预备瞅个空儿先在灵棋那里把春秧的事定了。
灵棋虽然对春桃越俎代庖的行为颇为介意,但春桃是个小心谨慎的人,知道这会还不能和灵棋有正面冲突,因此在外只说自己是灵棋派遣出来办事的,是借了灵棋的光儿。再加之她是大太太的心腹,虽然春桃拔尖要强,可最终的人事裁夺权还在她与崔奶奶手中。因着春桃的倡议,最近各处希望走她们关系的人,孝敬上来的东西也不少。所以虽然春桃此举引起了灵棋一定程度的不满,但尚且在可控范围内。
故而当春桃央求灵棋将春秧调去账房李师爷麾下时,灵棋觉得和自己的利益没有冲突,便应允了。
吴嫂子很快就知道了春桃的这一举措,觉得不走这层关系,兴许翩翩也能进宜兰院,因此大骂春桃算计去自己三两银子。不过当她年后发现,宜兰院依旧准入规则严苛,只有她女儿翩翩和几个也走了关系的小丫头子进了宜兰院后,倒也消停了对春桃的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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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时候是真的很喜欢春秧这个角色,坦荡爽快,不扭捏,有诉求就大方提,生活中最喜欢这类朋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