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和他的疯子爱人们

　　韩梅梅一边流泪一边给徐朗道歉，说自己太冲动了，她不该在没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就妄下结论，说到最后崩溃大哭，哭泣的样子把他都给吓到了。

　　徐朗连忙表示没关系，他早就忘了刚才她具体说了啥了。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结果第二天韩梅梅又跑来了。他看着对方手里的果篮、阿胶、西洋参……

　　“梅梅，你快收回去吧，我不需要这些。”

　　“徐朗请你收下吧，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收了我心里至少会好受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再不接受也有点说不过去。韩梅梅见他收下，又擦着泪道：“你和浅玉还年轻，好好养养身体，以后肯定还是有机会的。之前我和欧阳雪我现在太不像话了，误会了你很多，也感觉很对不起你。但现在误会都解开了，我也反思自己，确实太过自大了，明明什么都不清楚就去找你。”

　　“我……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和浅玉一定要好好的在一起，孩子什么的肯定会有的，实在不行还可以多找找经验丰富的医生，我这边也可以帮你们联系……”

　　对方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话，听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徐朗好好安慰了一阵，说不必再为昨天的事情道歉了，而且他还有事要忙，韩梅梅这才提着包离开。

　　“好奇怪哦，她昨天不是还骂你的吗，今天怎么又对你这么好了？”符艳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挑了颗草莓丢进嘴里。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别藏着掖着了好嘛？”

　　徐朗将咖啡豆装入豆仓，提醒符艳滤纸和滤杯还没预热，让她去用热水冲一下，马上就要人要多起来了。

　　符艳嘁了一声，刚想拿着东西去热水区，忽然瞥见果篮里的一张船票。

　　“啊～我知道了，我全知道了。”说着用两根手指夹住船票，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她肯定是想约你，对不对？”

　　“你别乱说，她只是来道歉的。”而且要说喜欢，或许喜欢宋浅玉还多些吧。符艳撇撇嘴，将船票又丢了进去，抱着滤杯去了热水区。

　　徐朗看着篮子里的那张船票，上面用烫金工艺勾勒出蓝楹花的花面。韩梅梅为什么要将船票藏在果篮里？如果是邀请他去划船，直接说也可以啊？难道是不希望他拒绝？

　　时间来到周六，徐朗请了假，坐公交来到河岸公园。进入公园后有专门的观光车，但是他没找到地方。斜坡上竖着一面很大的地形图，上面显示他所在的位置是在公园北边，划船区离这里不算太远。他想干脆就徒步去了。

　　一路走来，除了郁郁青草就是绿到发亮的油松、柏树。偶尔有肥肥的云雀从头顶飞过，发出几声扑扑煽动翅膀的声音。穿过这个小山坡，下面就是平坦宽阔的河道了。

　　河岸边有个亭子，河里停了两三艘木船。没什么人，看起来很冷清。他走到亭子前，里面竟然没有人。旁边的标志牌上写有游船时间。这时候太阳也从浓云中探出头，开始有了初夏的热气。徐朗坐到长木椅上，头上龙爪槐漏下点点金斑。

　　徐朗盯着自己的手掌，生命线挺长，情感线和智慧线挺短。看着看着，冷不防又想起韩梅梅的话。

　　这个世界的自己真的是个人渣吗？穿越这个世界这么久了，竟然连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到底是该说他太乐观还是根本就没在意？又或许是他自己都没想到的一种情况——他没把这个世界的自己看成是他。

　　他仰头靠着长椅靠背，太阳的光线穿过手指的缝隙刺着他的眼睛。一片白色的光晕。

　　天空又起云了吗？光线好像变弱了。徐朗睁开眼，是宋浅玉的遮阳伞替他挡住了阳光。

　　“阿朗，我们走吧？”宋浅玉说，那双漂亮又异色的眼睛温柔的看着他。“你……怎么——”说到一半又改口，如果那样问好像有点冒犯，宋浅玉又不是不能出来玩儿。

　　“是梅梅推荐我来的，她说比起在房间里冥思苦想、闭门造车，还不如出来走走，更容易找到灵感。”

　　河边的芦苇荡一阵摇晃，船夫划着一叶小船从中出现，“嘿！上船啰！”他招呼道。徐朗和宋浅玉上了船，小船微微摇晃。船夫喊了一声出发，用桨一撑，小船就轻飘飘的随水而走。

　　苇叶飒飒，绿波荡漾，风中混有青草香和轻微的水腥味。

　　“你的下一次画展是什么时候？”徐朗记得宋浅玉之前好像一直忙着赶画来着。“其实也不算我的画展，是我老师的，顺带带上我。如果展出了，我能邀请你来吗？”

　　“当然了，到时候记得通知我。不然以后恐怕给不起门票费。”“哪会，只要阿朗想来随时可以到我家里提前看。”

　　说笑了一会儿，宋浅玉突然垂下头，手握紧了伞柄。“对不起。昨天的事，说到底还是怪我。是我之前没跟她解释清楚，才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真的很对不起。”

　　“好了，你可别再给我道歉了。这几天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徐朗真诚的笑容闪耀了宋浅玉的眼睛。他握紧的手忽然一松。“阿朗——”他轻轻唤道，突然就刮起一阵猛烈的大风。船身剧烈摇晃，就好像是坐在摇摇船上。两人抱到了一起，遮阳伞却被吹得倒转过来，飘落在水面上。

　　“妹妹你莫怕呀，哥哥岸上走嘞，妹妹你莫笑呀，哥哥娶你回家当媳妇呦吼！”

　　船夫唱起的山歌，徐朗明白过来唱得什么，脸一热，同时又深感无奈。明明挺正常的事，被他这么一唱，反而奇怪起来。

　　“我的伞！”宋浅玉惊叫一声，徐朗转头看去，那把遮阳伞如同快艇，打着旋儿，极速飘进芦苇荡中，没一会儿就看不见了。

　　徐朗担心阳光照到宋浅玉，于是脱下外套盖到他头上。“师傅能把船划进那边的芦苇荡吗？我们的伞进去了。”

　　船夫摆手说不行，那边的水流太小了，载不住船，进去了就出不来了，而且就一把伞嘛，丢了也就丢了。

　　“阿朗，没关系的，我不要了。”

　　“可你怎么办？那要不我们今天就到这，下次再来？”

　　宋浅玉摇头，“下次就没有这么漂亮的景色了。”徐朗皱眉，太阳晒得他都要拿手挡光，他不能理解宋浅玉这么执着的原因。在他看来今天或者明天，景色没什么区别。

　　船夫也劝：“小伙子，你现在走太不划算了，前面那段路才是重点嘞，我拉了这么多游客，来这里都是为了看那一段路的。”

　　没办法，既然宋浅玉想要继续，徐朗也只能依他。小船晃晃悠悠，进入了分叉河段，船夫将船转了头，水流一带，船就拐进了支流河道。

　　一进入支流，船行的速度立刻就降下来。两岸河堤都长着参天的蓝楹花，倒影落在水面，水都仿佛变成了蓝紫色。清澈如镜的水面上落满了花瓣，梦幻得仿佛是仙境。

　　徐朗看着晃神。就在这时听到了咔嚓一声。

　　宋浅玉把他那个纯白相机的镜头对准了他。“阿朗，真的好漂亮啊。我们可以合拍一张吗？”

　　宋浅玉小心翼翼地问，手掌有点出汗。

　　“为什么不呢？”徐朗笑着说。宋浅玉轻轻地靠了过来，举起相机，拍下了他朝思暮想的合照。

　　太阳慢慢西斜，终点已经越来越近，游船之旅已接近尾声。从各个航道出来的小船汇聚在一个集中点。徐朗他们出了公园大门，没想到南门外倒是非常热闹。街道两旁都摆着卖东西的小摊，商品琳琅满目，有各种纪念周边、玩偶之类的。

　　人很多，徐朗往前走着，快到出口了才发现身边少了个人。只见对方站在一起个小摊前面。展示台上放着各种可爱又奇怪的小戒指。

　　宋浅玉盯着中间那个红爱心形状的戒指出神。“你想要这个吗？”宋浅玉连忙摇头说不是。

　　“两位是情侣吗？如果是情侣的话可以有优惠哦！”摊主笑着说道，“如果觉得不合适，还可以定制大小呢，两位想买一对吗？或者自己手工diy意义更大哦。”

　　“还不是情侣也可以做吗？”摊主点头，“当然可以。是朋友的话，相互为对方做一枚戒指也是非常有意义的事。”

　　“那我们就做diy吧。”

　　徐朗拿上材料，一回头就看见宋浅玉眼眶湿润地望着他。他心里一惊，忙拿纸巾给他擦泪。“不是很高兴的事情吗，为什么要哭？”

　　宋浅玉摇摇头：“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一起游玩，一起拍照，一起做手工戒指。”

　　原来是这样，徐朗走到宋浅玉面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如果这样能让他高兴一点的话。宋浅玉也环抱住他，纤细手臂如同缠绕的藤蔓。

　　坐在回去的公交车上，吊杆上的吊环摇摇晃晃，车内人不多，他和宋浅玉坐在后面一个靠窗的位置。

　　一上车就犯困，徐朗困得不行，差一点就睡着了，手里忽然塞进一个冰凉的物体，他一下就醒了。

　　那是宋浅玉做的那枚戒指，被他用银链穿起来当项链。“阿朗，我能求你……暂时帮我保管吗？”

　　“一会儿就好……”

　　看他如此小心翼翼，徐朗不觉叹气：“浅玉，我以前对你很不好吗？我是不是其实……不是一个好人？”

　　“你怎么会觉得自己不好呢？是韩梅梅说的那些话影响了你对不对？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信她的话。”

　　“那我可以相信你吗？”

　　闻言，宋浅玉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几乎忘记了眨眼。宋浅玉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低下头，“阿朗愿意相信我吗？”

　　“我相信。所以告诉我吧，我过去是个怎样的人？”

　　“国际电影中心站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到后门等待，依次下车。下一站音乐广场站。”

　　电子女声突然闯入，宋浅玉眼睛看着车玻璃外的大型电子屏提议说去看场电影，大概没听到他刚才的问题。

　　接着他和宋浅玉去了影院，随便挑了场电影，没想到电影还不错，虽然是无厘头搞笑片，但挺适合现在他们看的。电影曲终，人陆陆续续地散场，他们走出影院，清爽的凉风迎面而来。

　　是时候说再见了，他跟宋浅玉并不同路。

　　“那我走了。”徐朗挥手告别，希望现在还有去那边的公交。转身离去的刹那与一对相互依偎的情侣擦肩而过，而就在这时，他听见匆忙的脚步声。

　　宋浅玉追了上来，喘着气，脸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电影院缺氧导致。

　　“哈……那个……咪咪它，它的腿好了，你要去看看吗？”

　　“这里离我家很近的，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徐朗拿出手机，上面显示8:30。他点开通讯名单，转念一想，唐莘最近挺忙的，转而点开了微信，给他发了条短信。说自己会晚一点回去。

　　“那我给咪咪带点东西。”

　　于是他们又一起去了宠物超市。暖白的光线从橱窗玻璃透出，里面贴着各种可爱的小猫小狗的图片贴纸。货架上摆着各种宠物零食、狗粮、猫砂……

　　“浅玉，咪咪是几个月大的小猫？”

　　“6个半月”

　　“那应该可以吃固体猫粮了吧？猫罐头要不要再买点？鱼油呢……”

　　篮子的空间越来越少，已经放不下了。“皇家猫粮？”目光又转向旁边，“冻干猫粮？”

　　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贴上他的脸，宋浅玉抱着逗猫玩具，左手还拿着一个毛毛球。

　　“你从哪儿拿的？”

　　“那边。”他手指向小门，这里和旁边卖下玩具那家店是连着的。“之前忘记给它买玩具了，今天正好给它补齐。”

　　宋浅玉家离这里确实不远，他们每走半个小时就到了。当然这是直接横穿另一个居民楼才能达到的结果，如果按导航走，起码还得再要半个小时。

　　楼道里的灯有些闪烁，宋浅玉走在他前面，影子落在他身上，有些背光。刚才，他们出去时正好被巡逻的保安发现，宋浅玉神色自若，胡诌了个理由和住户地址就蒙混过关，没有任何心虚的样子。

　　“怎么了阿朗？”宋浅玉已经打开门，正疑惑地看着他，“快进来吧，鞋脱这里就好。”

　　“咪咪——”他换下鞋子，听到里面呼唤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咪咪——”他看见宋浅玉慌张地跑进卧室。

　　那个猫窝里没有猫。

　　“怎么样？”徐朗一颗心也跟着提起，宋浅玉只摇着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你别着急，它可能只是贪玩，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以前这个时候，它都乖乖地待在它的小窝里的……从来没有这个时间跑出去。”说着说着，身体越来越低。

　　“咪咪会不会已经——”

　　“我们出去找找看。”徐朗打断道，“它才拆掉夹板，可能玩得太高兴了就不小心跑太远忘了路而已，肯定还在小区里的。”

　　他们又在小区四周找了个遍，还是没有看见咪咪的身影，情况似乎越来越往坏的方向发展了。铁路灯的光线惨白。

　　“没事的，再等等看，我家以前也有这种失踪一两天又突然跑回来的情况。”徐朗拍着他的安慰。宋浅玉此时眼睛已经哭肿了，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

　　“怎么办……万一咪咪不回来……”

　　“不会的，现在不要往坏处想。如果明天还是没回来，我们再想办法，肯定能找到它的。”

　　沉默中，包里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拿出来一看，轻微皱眉，犹豫着没有接。宋浅玉擦泪地动作一顿，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亲昵又刺眼的两个字。他停住了哭泣。

　　“还在咖啡店里吗？”电话那头唐莘问道。

　　“我……嗯……店长让我今天值班，我等会儿就回来。”

　　“那好，我来接你，有个惊喜给你，一会儿见。”

　　“不……不用……”

　　“嘟嘟嘟——”

　　没给他任何推辞的机会。徐朗有些烦躁地抓起自己的头发。

　　“是唐莘对不对？”“嗯——”徐朗无奈点头，现在怎么办？刚才他直接说和宋浅玉在一起不就好了？现在弄成这个局面。

　　徐朗心里一团乱麻。

　　“阿朗是住在唐莘家？”

　　“嗯。”

　　“那阿朗先回去吧。”

　　“那你呢？”

　　宋浅玉笑了笑：“阿朗，我不想看见你为难的样子。有你刚才的安慰，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徐朗意外觉得脚步沉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昏暗的路灯下宋浅玉一个人孤单的影子。让他想起了自己，也曾这么孤单的坐在公园的椅子，不知去哪。

　　越想越走不了。

　　他拿出手机，准备拨打唐莘的电话。一双苍白的手缠绕上他的腰。“阿朗，不用向他道歉，你没做错什么。”宋浅玉从背后抱住他，声音在耳边呢喃。

　　“我看得出来，和他在一起让你感觉到窒息。他看你看得太紧了，阿朗。我不会像他一样，我愿意给你你想要的自由。”

　　＊＊＊

　　徐朗前脚刚到咖啡店门口，唐莘后脚就赶到。

　　“没等太久吧，我已经超速赶来了。”说着给他拉过安全带系上卡扣。“以后别这样了，太危险了。”他说，不经意间，一个轻盈的吻啄在他脸颊。

　　“因为想快点见到朗哥哥。”

　　换做以往，这样亲昵的举动，他肯定早就面红耳赤了，但是现在……

　　忽然腿上一沉，他低头看去，是一个用红白丝带系着的小盒子。

　　“这个是——”

　　"Cake for you, kiss for me."

　　“至于惊喜，你回家就知道了。”唐莘笑着眯起眼睛。

　　一排排路灯立在道路两旁，车子驶入浓密阴暗的树林。

　　会是什么惊喜？他想。

　　＊＊＊

　　第二天他做咖啡时哈欠连天，旁边的符艳好奇地跑过来推了推他的手臂，关心道：

　　“哎，徐朗，你昨晚干嘛去了，没睡觉啊？”

　　“哈啊，我睡了呀睡了。”

　　“还说睡了，你自己看看你这黑眼圈。”徐朗接过她递来的镜子，确实有一点青色。昨天晚上翻来覆去一夜没睡，脑子里全是猫的事。

　　“哎，你手机响了。”符艳提醒道。是宋浅玉打来的电话。

　　“阿朗，我实在等不下去了，刚刚报的警，查了周边监控……”宋似乎在强忍泪水，“说它是自己走丢的……立不了案。现在指的大面积张贴寻猫启示，看能不能找回……不然就没办法了。”

　　徐朗说让他等一下，他马上过来帮忙。他急匆匆地找店长请假，店长皱眉，说他昨天才请了假，问他干什么去。他就把丢猫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店长大惊，说他之前一直喂的那只大橘也不见了，希望他去张贴寻猫启事的时候也帮他张贴一份。徐朗答应了，匆匆赶去街道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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