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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
七班的教学老师第一个察觉这个班级变化,课堂上不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也不是往常讲课还要留意台下学生的各种小动作。
因为台下的学生都在专心跟着,甚至超越书面的知识点去拓展,听得懂的恍然大悟,听不懂的用笔在题目旁圈起来待定。
周裕拿着尺在白板上进行受力分析,转身回头发现昏昏欲睡的钱兴远,想到这群学生最近确实努力,再对比自己班那些混球,对眼前的学生更加怜爱,轻声提醒一下就好。
没想到钱兴远脑袋一个踉跄,睁大迷蒙的双眼还唤不起精神,手抬高一落,狠狠甩给自己响亮的一巴掌。
巴掌声响彻教室,众人纷纷震惊地看去。
孙慧感觉强撑的精神也清醒些,轻抚自己脸颊,感觉一点都不疼。
方程无语双眼一闭,对着身旁痛得双手捂自己脸,不停呵呵地始作俑者骂道:傻逼。
周裕:“……”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他还没有这么变态吧。
下课后周裕马不停蹄回到办公室,略过自己工位直奔向王忠国,拦着他欲言又止。
王忠国扒拉开他的手,没好气道:“干嘛!”
周裕神情古怪,轻抚着脸颊夸张地说:“你都给他们打什么药了?!”
王忠国:“什么什么药?为人师表,端庄稳重些!”
众人发现钱兴远治困的方法虽有奇效,却不敢轻易尝试。
一方面是对自己下不去狠手;另一方面是丢不起这个人。
当第二个巴掌响在语文课堂时,大家不约而同地找钱兴远,钱兴远震惊地看着斜对面的体委。
钱兴远:“啊这……”。
体委捂着发烫的脸:“回味甘麻!提神醒脑。”
台上的老师收起表情,委婉道:“文科类是有些枯燥,如果困可以站起来醒一下神。悬梁刺股赞扬的是刻苦学习的精神,而不是行为。”
体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开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
钱兴远凑近方程耳边,轻声说:“我那时…..也这样丢人?”
方程重复:“傻逼。”
语文老师罕见有良心,下课后跟王忠国提了一嘴。隔天班会王忠国拢了拢身上的棉质夹克,警告七班的学生上课不要做奇怪的举动。
“习惯是可怕的,不好的行为我不允许再次发生。”
往小的方面看只是让自己清醒,更深层次担心学生习惯养成用疼痛缓解,这会产生另一种极端的可能。
“西城今年天气多变,你们注意添衣保暖。过些时候温度还会急剧下降。学习的前提条件是拥有好的精神,强的身体。别冷到自己搁教室一个劲儿抽纸抹鼻涕。”
“知道啦,知道啦!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用担心我们。”
王忠国望向窗外寒风的脸扭回来,面无表情:“你先把纸巾放下。”
运动会后天气断崖下跌,其实严格意义上说运动会是个例外。冬天气温下降是必然的结果,但是运动会期间原本向下的趋势有了上升的折线,过后又断然下跌。
古城山脚下。
由于政府改动计划,清散部分离山脚近的居民到安置点。
古城被一道道安全护栏拆开,原本古朴的村落逐渐变成施工现场,钢筋混泥土上戴着安全帽的工人举起图纸勾画,片刻后与旁边的人讨论。
赵启振只身立在河边,仰视远处漫延而下的苍白。
施工负责人拍开身上的灰尘,姗姗来迟。
“领导,怎么自己过来也不说一声,我先让人给你取一顶安全帽。”
赵启振:“少埋汰我。就过来看看,现在进度怎么样?”
负责人摸进胸膛掏出烟递过去,自己先点一根。“该拆的拆,该封的封。山下的人好清散,就是山里的有点麻烦。”
赵启振接过烟没点燃,闻言眉间一紧。“山里怎么还能有人?”
负责人双指掐着烟摇头,“不是你眼前这座,是后面背山的地方。当年那片区没划分进入迁移范围,今年迁移范围覆盖扩大。这座儿连着后面几大块山头都不允许有人。”
赵启振点头:“名单给我一份,我想想办法”。
“哪轮得到你出手,他们调了名单。老的劝不动,就劝小的,小的又去磨老的。”
赵启振笑开:“这话说得真糙。”
“话糙理不糙,要办得事情,这理糙点也行。”
两人对着山说话,赵启振指着眼前的河肯定道:“这水位涨上来了”。
负责人鼻腔呼出一阵白烟:“知道,前段时间温度上来,上面估计也融不少雪流下来。”转头看向赵启振,“你说我们都不怕它冷,突然来这一出怪不安的。”
赵启振伸手拍他肩,认真道:“盯紧些。”
“明白。”
周五没有晚自习,赵晓晓和孙慧套上衣服往校门走去。
方程和钱兴远要留下练球,不跟她们俩一起。
孙慧双手放在兜里取暖,“阿式都不用练球,钱兴远这小子非要拽着他。你看他平时跟谁都可以聊天,其实眼高着呢!非阿式不可,还说我们连体婴!也不看看自己小学就跟阿式屁股后头溜达。”
赵晓晓低头看手机,她爸给她发了一连串的信息,关切的、严厉的、威胁的……。
所有信息无一例外都只有一个目的:赵晓晓去练球,继承为父衣钵,走向辉煌人生。
赵晓晓单手直接息屏,眼不见为净。
两人说说笑笑走出校门,被一声刺耳的鸣笛打断。
赵晓晓看见熟悉的身影,停住脚步。
车内的人下车,走上前,“晓晓一起吃顿饭吧,这位是你同学吗?也一起啊,爸爸请你们,想吃什么?”
孙慧看了看赵晓晓,又转向眼前的男人,礼貌道:“叔叔好。”
赵晓晓让孙慧先走,“咱们周末联系。”
孙慧边走又往回头望望,赵晓晓冲她挥手示意没事。
赵晓晓:“不行,没得吃。”
“咱们好久没一起吃饭。”
“以前也没怎么吃。”
有一道声音插进来:“晓晓跟我回家吃。”
赵晓晓看过去,眼睛一亮,大喊:“舅舅!”
两个男人眼神对上。
赵启振本来想直接买菜去他姐吃一顿,但是又不知道吃什么。正好周五赵晓晓放学顺带一起接了,让她想吃什么,反正在家她吃得最多。
赵晓晓最后坐在她舅的车上,直奔菜市场。
赵启振等红绿灯的时间问她:“你是在躲人吗?”
赵晓晓点头,眼看着窗外:“我爸想让我继续打球,可是我不想。”
“不想就不打,不理他。”
赵晓晓突然想问他:“舅儿,人民公仆感觉怎么样。”
赵启振吃惊,手打方向盘,红绿灯读秒结束,车开出去。
“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
赵启振斟酌片刻:“还好,因为有想要做的事情,职业是给我正当的理由以及帮助去完成事情。晓晓,你可以这么想:如果我想打球,成为一名运动员可以打球,或者成为一名体育教师也可以打球。我这样的比喻,听得懂吗?”
“什么都没有呢?”
“什么都没有就按部就班,总会有的。你别想太深,未来还太远,先够着眼前的。”
赵启振点到为止,不再多说。
赵晓晓摇晃的心定了下来,太多的声音举着大刀朝她劈来,时间久了,信心出现裂缝。
为此,她只能自己伸出手。
凛冽的寒风席卷西城,远处裹得像大笨萝卜的学生踩着雪白色背景而来,小腿飞奔,咻得一下闪走往教学楼冲去,路过还不忘对着人打招呼。
门前扫雪的大叔拍开肩膀的落雪,扶了扶头顶雷锋帽,哈出一缕热气:“真有劲儿啊”。
旁边同样看着这群孩子:“应该的,应该的!这个年纪就该这样。想当年…….”。
其他人一听,相互对视摇头一笑,拎起雪铲往远走去,风雪渐渐模糊身影,化作一个黑点。
“嘿!等等我啊!”那人反应过来,大喊着赶上去。
赵晓晓在楼下抖掉身上的雪,快步爬楼使身子暖起来,回到座位抄起保温杯直接打水。
动作一气呵成,显然经常这样干。
接上热腾腾的水,顺便背完一篇英语作文的赵晓晓打算开启另一篇范文。往回走路上撞见明目张胆举着手机的李湘民迎面而来。
距离渐进,李湘民表情不大好,第一次见他说这么多话,但说的话她听不懂。
李湘民也看见她,微点头后,迅速路过往楼下走。
另一端楼梯口,教导主任掐点去巡视,眼一尖,拍栏杆喊道:“那个班的,还敢拿手机!别走!停下。”
赵晓晓脚步一转,,兜过去拦在他面前认真道:“主任!我们班窗户好像被雪砸坏了,你快去看看,上课老响,风透进来冻脑瓜子疼。”
教导主任伸长脖子往前看,试图看清学生的脸,但人已经不见了,面带质疑盯着她:“赵晓晓,你莫不是故意的?”
赵晓晓无辜:“没有,不信你去看。”窗户确实是坏的,但不是被雪砸到,是被钱兴远手欠,非要展示把网球甩出去砸到窗框。砰得一声,在场的学生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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