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鱼

　　林虞松开刹车继续往前开去：
　　“夏天穿还行，而且，你的很多衣服上还带着卡通图案，你现在已经是大学生了，应该要稍微打扮打扮。”
　　“我不用。”
　　顾一皱了皱眉头，抗拒。
　　在顾一的世界里，衣物能遮蔽可以身体，保暖御寒即可，并不需要追求所谓的好看不好看。
　　林虞看着一脸不高兴的顾一，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
　　“你答应了我，要学习依靠我的，对不对。”
　　小狗点头。
　　“那只有我好好照顾你，你才能学会依靠我，对不对。”
　　小狗点头。
　　“买衣服也属于照顾你的一部分，和带你去看牙医还有带你去学车一样，所以，你可以不那么抗拒吗？”
　　顾一没有说话，但原本锁着的眉头，松下来了一些。
　　“你可以不用担心，我不会给你买超过你消费水平很多的衣服，也不会给你买很多，我知道你怕麻烦，我都尽量给你买百搭的款，这样你拿到什么就能穿什么，好不好？”
　　林虞觉得顾一真的好可爱，穿着一个浅蓝色的外套，里面依旧套着带卡通图案的T恤，下身穿的是短了一节的黑色运动裤，脚上穿的是双很普通的平底鞋，就这样的穿搭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林虞都会觉得那人会是个土包子，但是放在顾一身上，就觉得她很可爱。
　　“好，那，谢谢。”
　　“客气了，乖乖。”
　　林虞又仍不住揉了揉顾一的脑袋：
　　“那我们直接去商场，晚上不在家吃了，买完衣服直接在商场是，我带你吃顿好的，你明天拔牙之后好几天都要忌口很多东西都不能吃了。”
　　顾一点了点头，从前没有被这样安排过生活，自己的那些衣服也是之前陈阿姨给买的，也都是买好之后再托陈教授和陈哲带给顾一的，所以顾一这是第一次正式的走进商场，要在商场里买衣服吃饭。
　　两人并肩上电梯后，林虞能感觉到顾一有些局促，笑着抬头看顾一：
　　“之前没有来过商场吗？”
　　“嗯。”
　　“别怕，你就跟着我就行了，然后什么都不用管，好不好？”
　　“好。”
　　感觉两个人的乖巧调换了一下，原本是在顾一面前很乖巧的林虞，现在变成了在林虞面前乖巧的顾一。
　　“你如果实在觉得不舒服的话，要不然我牵着你吧。”
　　顾一摇了摇头，表示不要，真的会感觉这样一身打扮的自己被林虞牵着的话会更像一个小孩。
　　林虞看着放不开的顾一，凑到了顾一跟前：
　　“乖乖呀，你有除了学习和工作以外的爱好吗？”
　　从开发这个新称呼后，林虞是无时无刻都想这么称呼顾一的，但是考虑到有外人在，怕顾一抹不开面子，而且两个人也还没有正式交往，所以只能在两个人单独的时候林虞才会这么喊。
　　顾一一路上已经习惯了林虞和自己奶奶一样喊自己乖乖这件事情，只认真的思考了林虞刚刚说的话：
　　“看书算吗？”
　　“不算，我的意思那种，你能放松自己，看书也属于学习的范畴里的。”
　　顾一仔细的思考了一下，然后摇头，表示没有。
　　林虞的视角里，一个一米七二的大小孩站在自己面前，穿着卡通外套，认真的思考自己提出的问题，然后傻愣愣的摇头。
　　“你之前在食堂外面给我放音乐，还有我看你平时没事的时候也都会戴着耳机，都是在听音乐吗？”
　　“是，也不是，我一般是在听雨声。”
　　两个人并肩往前走着，顾一拿出手机，给手机插上耳机后，递给了林虞：
　　“要听听看吗？”
　　“豪~”
　　两个人趴在商场的中庭栏杆边，看这下面走来走去的人，一个人塞了一个耳机，听着耳机里雨滴砸落在水坑的声音，然后是远处的雷声，由远及近不急促也不慢的雨声，就这样通过耳机线传递至两人的耳朵里。
　　“为什么喜欢听这个？”
　　“这个雨声很像清溪每年过了梅雨季之后的那场大雨的声音，我觉得很熟悉，很安静，听着很安心。”
　　林虞侧脸看着顾一，感觉自己就置身于顾一所讲述的那场大雨里，和顾一一起站在清溪小院的廊下，看着雨幕中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
　　“确实是很让人安心。”
　　顾一抬手摘掉了林虞耳朵上挂着的耳机，
　　“嗯，走吧。”
　　本来就是节假日，商场里的人就很多，到了吃饭的点人更多，顾一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但是考虑到自己已经答应了林虞就想速战速决。
　　“好。”
　　林虞带着顾一直奔一家店面去。
　　“艺婷，”艺婷和一鸣是龙凤胎，是贵和爷爷的孙子和孙女，一鸣主攻计算机而艺婷就自己开了服装店，这两人也算是林虞回到林家之后唯二的陪伴，
　　“小姐，您怎么来了。”
　　“带我朋友来买些衣服，你有合适推荐的吗？”
　　然后侧开身子示意艺婷看顾一，然后继续开口：
　　“她不喜欢穿裙子，要尽量方便百搭一些的衣服。”
　　“可以搭一些衬衫类的衣服，需要里衣，外套，鞋子，要全一点。”
　　林虞一边说，一边开始上手翻货架上的衣服，转头看了看顾一。
　　顾一还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做什么。
　　“小姐，您朋友真挺高的，不过，年纪应该挺小的吧，怎么还穿的卡通外套...”
　　林虞快走几步，过去把顾一拉到自己身后，有些护犊子的开口：
　　“干活，什么时候那么多话了，就是想给她换个风格所以才来找你...”
　　然后转头凑到顾一耳朵旁边说：
　　“你不用紧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这是我朋友，就是喜欢调侃别人，”
　　顾一为了听林虞说话，就已经低了低脑袋，现下只能用低着的脑袋浅浅的点了一下头。
　　林虞开始给顾一挑衣服，拿起一件衣服就往顾一身上比比，又觉得不合适，然后放下，又拿起另外一件，觉得满意的就放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外面时而有散客会进店转转，只要一有人进来，顾一就很拘谨，恨不得把自己缩进货架后的墙里。
　　于是，林大小姐把老板拉了过来：
　　“老板，今天我包场，你去门口挂上牌子吧。”
　　艺婷莫名其妙，但还是按照林虞的意思开始清场，清场完毕后凑到自家小姐面前：
　　“小姐，这，你从前来我这也没有这要求啊？”
　　林虞抬手指了指已经缩在角落里的顾一：
　　“我家小孩，怕生，有人在她紧张，你今天的营业额我给你补上。”
　　“您和我就不用客气了。”
　　“不过，您家小孩？您家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大的小孩了？林爷爷知道吗？”
　　林虞转头瞪艺婷一眼，声音压低了一些：
　　“就是我家小孩怎么了，我林虞的，”
　　“你可真操心，你觉得我有什么举动我爷爷能会不知道吗？”
　　“但是，你管好你的嘴，我还不想把这个事情拉到面上。”
　　“她还小，我不想让她接触家里的那些事情。”
　　艺婷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做了一个手动给自己嘴巴拉拉链的动作。
　　林虞挑选的衣服已经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堆了一个小山出来了，顾一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林虞，也不玩手机，也不四处看看。
　　林虞对顾一招手：
　　“过来，试试衣服。”
　　乖巧点头，然后拿着从林虞手上接过被搭好的上衣裤子走进来试衣间。
　　“妈呀，她也太乖了吧。”
　　“从进来到现在一句话没说，让干嘛就干嘛。”
　　艺婷有些难以置信会有这类性格的人，也难以置信自己家小姐会喜欢这个这样性格的人，还比小姐的年纪小......
　　“嗯，怎么样，乖吧”
　　林虞的言语里都是得意和骄傲，感觉顾一就是她一口口喂养长大的一样。
　　艺婷点头的功夫，顾一拉开试衣间帘子时，金属滑轨发出轻快的“哗啦”一声。
　　外面原本低着头交谈的两个人都抬起了眼。林虞手里还捏着刚才另外一件衬衫犹豫要不要一会让顾一也试一下，艺婷也放下手机，两人的动作都暂停在那个瞬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顾一走出来时有点迟疑，赤脚踩在更衣室外软茸茸的地毯上。浅蓝色牛仔裤裹着修长的腿，裤脚刚好落在脚踝上方，露出一截清瘦的骨节。白色绸质衬衫的袖口随意卷到小臂中间，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墨绿与深灰交织的格子外套松松搭在肩上，还没穿上，只是那样挂着。
　　林虞的眼睛亮晶晶的，虽然人靠衣装马靠鞍，但是这换一套衣服差别还是有点大的。
　　“转一圈。”
　　顾一听话地慢慢转了个圈。衬衫下摆从牛仔裤腰际溜出来一点，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帆布鞋还拎在手里，光着的脚趾在地毯上蜷了蜷。
　　“怎么样？”顾一问，声音比平时低一点，带着试穿新衣服时特有的不确定。
　　林虞只是看着，嘴角慢慢浮起一点极淡的笑意。目光则是一一扫过的衬衫领口，再到那双裹在牛仔裤里的、笔直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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