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之蝴蝶效应

　　九月的国王十字车站，像一个巨大的、呼吸着的钢铁与玻璃的腔体，吞吐着南来北往的旅人。
　　寻常的喧嚣之下，在第九与第十站台之间，却涌动着一股隐秘而奇异的暗流。
　　这里的气味很特别：混合着老式蒸汽机车的煤烟味、陈旧皮箱的鞣革味、某种古怪的辛辣草药味，以及——佩妮敏锐地察觉到，一种极其微弱、仿佛臭氧放电后留下的特殊气息。
　　伊万斯一家站在人流边缘，像一群误入异域的观察者。
　　伊万斯先生紧紧抓着手推车的把手，指节有些发白，车上载着莉莉那个崭新的、被塞得鼓鼓囊囊的行李箱，以及那只装着棕褐色猫头鹰的笼子。
　　伊万斯夫人则不断整理着莉莉的衣领，尽管它已经非常平整，她的动作暴露了内心的无措和激动。
　　莉莉站在他们中间，小脸因兴奋而泛着红光，翠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穿着各式长袍的人推车冲向那面看似坚固的砖墙，然后——倏地消失。每一次消失，都引来她一声低低的抽气。
　　佩妮站在稍后一步的位置，神情是她一贯的冷静，但并非无动于衷。
　　她的目光像最精密的扫描仪，掠过每一个细节：那位戴着高顶礼帽、袍子上绣着移动星图的男巫；那个提着鸟笼、里面关着不时发出细小闪电生物的胖妇人；还有那堵墙，她仔细观察着砖块的纹理和接缝，试图找出能量流动的规律。
　　这种理性的分析，是她应对内心那股陌生而汹涌的情绪——一种混合着骄傲、担忧和即将分离的空落感——的唯一方式。
　　“他们……就这么进去了？”伊万斯夫人又一次小声问，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基于某种空间扭曲或维度折叠技术？”佩妮的声音平稳，“触发机制很可能与巫师自身的生物能量场谐振有关，妈妈，斯内普夫人和西弗勒斯来了。”
　　艾琳出现了，穿着一件黑色长袍，脸色比之前对角巷见面时要好上很多，应该是已经走出了家暴的阴影。
　　西弗勒斯跟在她身后，穿着之前去对角巷买的长袍，身形略有些单薄。
　　他的眼睛迅速扫过人群，在看到佩妮一家时，目光短暂地停留了一下，随即又习惯性地垂落，盯着自己的鞋尖，微微点了点头。
　　短暂的、略带尴尬的问候之后，关键的时刻到了。
　　“我们……该过去了。”艾琳声音沙哑，她深吸一口气，率先推着手推车，以一种近乎决绝的姿态冲向了那堵墙，身影瞬间被吞噬。
　　“好了，莉莉，到我们了！”伊万斯先生鼓起勇气，声音洪亮得有些夸张，他推起载着莉莉和行李的手推车，其他几人跟着一起进去了。
　　“姐姐！”莉莉在上车前最后一刻，猛地转过身扑向佩妮。，佩妮也张开手臂接住了莉莉。莉莉的拥抱很用力，带着依赖和一点点对未知的恐惧。
　　佩妮能感觉到莉莉微微的颤抖，她收紧了手臂，这个拥抱短暂却坚实无比，没有多余的话语，所有的鼓励和安慰都在这个紧紧的拥抱里。
　　然后，佩妮松开手，双手扶住莉莉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
　　上前一步，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小包裹，塞进莉莉手里。
　　“路上吃的，你喜欢的姜饼，我少放了糖，不容易晕车。”
　　莉莉接过还有些温热的包裹，紧紧攥住，仿佛能从中汲取勇气，“谢谢佩妮！”
　　佩妮的嘴角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好了，去吧。”她顿了顿，加上一句，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注意安全，莉莉，享受你的……新世界。”
　　“我会的！”莉莉再次点头，绿色的眼眸里闪着光。
　　随后她转身踏上了列车。
　　佩妮定定的看了一会儿，然后将目光转向西弗勒斯，以一个极快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目光，从他外套胸口的位置扫过——那里内袋放着那本至关重要的安全手册。
　　西弗勒斯的目光与佩妮相遇，里面是一种沉静的、近乎坚毅的会意。
　　佩妮没有说“请照顾好莉莉”那样直白的话，那沉重的托付已在昨日交付。她只是极轻地说了一句，轻到几乎被站台的喧嚣淹没：“保持联络。”
　　西弗勒斯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所有的承诺，都已封存在他胸前的内袋里。
　　然后，他推起自己那辆吱呀作响的旧推车，也冲向了那面墙，黑色的身影迅速被吞没。
　　站台上仿佛一下子空荡了许多，喧嚣似乎也远离了她们。
　　伊万斯夫人望着列车，终于忍不住，用手帕捂住了嘴，伤心地靠在了伊万斯先生身上，低低的啜泣声逸了出来，“……我的莉莉，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离开我们身边这么久过……”
　　佩妮没有说话，只是安慰性地抱住了妈妈。她的目光落在列车上，她能感觉到口袋里那个自制的、用来接收微型传感器信号的小装置，此刻安静无声。
　　——那个传感器，被她提前巧妙地封装在了送给莉莉的笔记本的金属搭扣内部。
　　它不是为了监视，而是佩妮为自己焦灼的内心安装的一个“镇定阀”。她需要这样一个物理上的连接，哪怕只能传回最微弱的振动信号，也能让她对抗那种莉莉即将完全脱离她感知范围的、巨大的空洞感。
　　呜——！
　　一声悠长而略带哀伤的汽笛划破站台的空气，紧接着，深红色的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动了起来，它庞大、古老，充满了蒸汽朋克式的奇幻感。
　　莉莉的小脸很快出现在一个车窗后，她用力地、几乎是跳着挥手，脸上是灿烂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在她旁边，一个黑色的、瘦削的身影也静静立在那里，西弗勒斯没有挥手，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的几人，佩妮抬起手，平静而坚定地挥了挥。
　　列车开始加速，红色的车厢一节节掠过，越来越快，最终彻底消失，只留下渐渐飘散的白色蒸汽和空洞洞的铁轨。
　　人群开始散去，魔法带来的涟漪似乎也归于平静。
　　伊万斯夫人挽住佩妮的胳膊，声音带着鼻音：“我们也回去吧，佩妮。”
　　佩妮没有立刻动身，她又静静地凝视了几秒那空无一物的轨道。
　　口袋里的接收器始终沉默着，预示着莉莉已经远离了她所能触及的物理范围，一种清晰的、冰冷的分离感，像初冬的雾气，缓缓浸透了她。
　　她收回目光，挽住母亲的手臂，感受到母亲的依赖和悲伤。
　　“嗯，回家。”佩妮的声音平稳如初，但其中注入了一种新的、钢铁般的决心。
　　莉莉已经踏上了她的魔法征程，而佩妮，她的战场就在这里。用知识，用理性，用她所能创造的一切，去为那个闯入魔法世界的妹妹，编织一张无形的、坚固的安全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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