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树下的旧时光

　　毕业季的风总带着点樟叶的碎香，吹得人眼睛发潮。沈清浅抱着厚厚的画夹站在宿舍楼下，看着苏野把最后一个行李箱搬上车，突然就红了眼眶——四年里，从超市买的樟叶书签，到老校区埋下的高中樟叶，再到单车后座吹过的无数次樟风，好像所有的时光都裹着樟树的味道，一拆就散。

　　“怎么了？”苏野放下箱子，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指尖还是和以前一样暖，“舍不得啊？以后我们还能常回来，还能去吃那家糖醋排骨。”

　　沈清浅吸了吸鼻子，把画夹往怀里紧了紧——里面夹着大学四年里他送的每一片樟叶，还有毕业前他偷偷画的她，坐在老校区的樟树下，手里晃着铜铃，阳光落在发梢上。“不是舍不得学校，是舍不得……每天都能看见你的日子。”

　　苏野愣了愣，突然笑了，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傻不傻？以后我们不仅能每天见面，还能一起住，一起把家里的书架摆满樟叶书签，一起在阳台种小樟树，比在学校还近。”

　　回去的路上，沈清浅靠在副驾上，看着窗外倒退的樟树，突然想起大四那年冬天。那天雪下得特别大，她发烧到39度，苏野裹着羽绒服跑遍了大半个城，给她买热乎的粥和退烧药。回来的时候，他头发上全是雪，却从怀里掏出一片用围巾裹着的樟叶——是从老校区那棵大樟树上摘的，说“看见樟叶就想起你，得给你带一片”。

　　“想什么呢？”苏野侧过头看她，眼里映着路灯光，“是不是又在想我当年冒雪给你摘樟叶的事？”

　　沈清浅忍不住笑了，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每次想这事，眼睛都亮得像星星。”苏野伸手握了握她的手，“等我们到家，就把那片樟叶找出来，跟高中的、大学的放在一起，以后咱们的家，就是樟叶博物馆。”

　　他们的小家在离公司不远的小区里，阳台朝东，早上能晒到太阳。苏野真的在阳台种了棵小樟树，还特意做了个木架子，让沈清浅放那些樟叶和画夹。搬家那天，沈清浅把铜铃挂在樟树枝上，风一吹，叮铃的声音混着樟叶的清香，让整个屋子都有了家的味道。

　　上班的日子很忙碌，苏野在设计院画图，沈清浅在画室教小朋友画画。但不管多晚，苏野都会等她回家，桌子上永远有热乎的饭菜，有时候是她爱吃的糖醋排骨，有时候是清炒时蔬，盘子边总会放一片新鲜的樟叶——是他早上路过小区樟树时摘的，说“给你当餐前小装饰”。

　　有一次，沈清浅教小朋友画樟树，一个小女孩举着画问她：“老师，你为什么总画樟树呀？”她看着画纸上歪歪扭扭的樟树，突然想起高中时在樟树下偷偷画苏野的自己，笑着说：“因为樟树下有老师最喜欢的人，还有好多好多开心的事。”

　　那天晚上，沈清浅把这事告诉苏野，他正坐在阳台给小樟树浇水，闻言回头看她，眼里带着温柔的笑：“那以后，咱们每年都去老校区看看那棵大樟树，再给小樟树拍张照，看看它是不是跟我们一起长大。”

　　转眼就到了冬天，第一场雪下得很大。苏野下班回来，手里又攥着一片樟叶——雪落在叶子上，翠绿的颜色裹着白，好看得像画。“今天路过老校区，看见那棵大樟树还好好的，就给你摘了片，”他把樟叶递到她面前，哈了口气暖手，“明年春天，我们去老校区挖挖看，当年埋的高中樟叶还在不在。”

　　沈清浅接过樟叶，小心地擦去上面的雪，突然想起毕业那天他说的话。原来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就算离开了学校，樟叶还在，铜铃还在，他也还在，所有的喜欢都没散，反而像小樟树一样，慢慢长大，枝繁叶茂。

　　春节前，他们回了趟高中。老樟树还立在操场边，比以前更粗了，樟叶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响。苏野拉着她的手，在树下找当年埋樟叶的地方，找了半天，终于在一棵小树苗旁边找到了——是他们当年不小心掉在土里的樟籽，长成了小樟树，绿油油的，很精神。

　　“你看，”苏野蹲下来，轻轻摸了摸小樟树苗，“咱们的樟叶没白埋，还长了棵小树。”

　　沈清浅靠在老樟树上，看着他蹲在地上的样子，阳光透过樟叶洒在他身上，和高中时他靠在樟树下刷题的样子慢慢重合。她突然掏出手机，拍下这一幕，照片里，老樟树、小樟苗，还有他，都裹着阳光的味道，温暖得让人想流泪。

　　回去的路上，苏野牵着她的手，走在高中的小路上。“清浅，”他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明年春天，我们把铜铃挂在老樟树上好不好？等以后我们老了，再来看看，说不定铜铃还在响，樟树还在，我们也还在一起。”

　　沈清浅用力点了点头，手腕上的铜铃轻轻晃着，叮铃的声音在小路上散开，混着樟叶的清香，像一首温柔的歌。她知道，不管过多少年，不管小樟树长多高，不管老樟树落多少叶，只要身边是他，所有的时光都会裹着樟香，永远新鲜，永远温暖，永远都像他们第一次在樟树下相遇那样，心动不止，爱意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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