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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窦
“你俩这是从哪儿撒野回来的?”周望舒瞧着两人风尘仆仆的模样,忍俊不禁地问道。
白术笑意盈盈地拿出岁杪买的糕点,递给了周望舒:“小侯爷,尝尝这个?”
“你俩莫不是把那条街的美食都扫荡了个遍吧。”周望舒瞧了眼岁杪圆滚滚的肚子,伸手接过了糕点。
岁杪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肚子,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嘻嘻地说道:“主子~主子我都好些日子没见着主子您了,饿瘦了一大圈呢,我今日是去补了补,就怕主子瞧见我心疼。我不舍得主子心疼我啊。嗝——”煽情又谄媚的话刚说完,他便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白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周望舒白日里阴郁的心情,此刻也总算缓和了几分,说道:“你既然来了,就回长公主府守着吧。”
“啊?”岁杪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满是不情愿。
“怎么?有意见?”周望舒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岁杪见状,一把抓了牌子,忙不迭地喊着遵命跑开了。
白术笑着在一旁坐下,目光落在桌上的茶水渍上,看来周望舒今日也没闲着。
“你说,京师和常宁,哪里更好?”周望舒忽然问道。
“我不过是个江湖草莽,自然更喜欢常宁城啦。”白术想都没想,直接开口回答,“小侯爷该不会忘了我在京师受的那些罪吧,尤其是膝盖,到现在想起来还隐隐作痛。”说着他还揉了揉膝盖,上面的青紫刚刚消去大半。
周望舒挑了挑眉,说道:“今日舅舅来找我了。”
“是来查验你学的礼节如何了?”
“嗯,他问我想不想当官。”
白术闻言,轻笑一声,“看来,皇帝是真的很看重小侯爷啊。”
“嗯?”
“别人寒窗苦读数十年,历经各种童试乡试,或许还得破财,才能好不容易谋得个九品小官。可小侯爷却连试都不用考,能直接做个京官,这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们知道了,要羡慕死啦。”
“好呀,你现在胆子肥了,都敢打趣我了。”周望舒说着,屈起手指,作势要敲白术的脑门。
白术笑着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小侯爷,我有要紧事跟你说。”
“小爷我现在的要紧事,就是好好收拾你一顿,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混世魔王的厉害。”说着,周望舒起身走到白术跟前,伸手就朝着他的痒痒肉挠去。
“哎、哎。小侯爷,我真的哈哈哈,有要紧事。”白术浑身上下都是痒痒肉,这一闹可不得了,直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周望舒又和他闹了一会儿,这才去洗漱。
“小侯爷,我和岁杪今日可有个重大发现。”白术学着周望舒平日里拿腔拿调的语气说道。
周望舒应了一声,侧身看向外侧的白术。
“我们发现了君子剑。”
“什么?”周望舒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白术便将今日碰到程淼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周望舒听。
周望舒听完,微微蹙起眉头,在床上打了个滚儿,随后枕在了白术的肚子上。
白术看不见他的神情,便抬手轻轻搬开他的脑袋,自己也翻了个身扭头看向他。
“那剑上,有血。”
“程淼不是我师父的对手,这血不可能是我师父的。”周望舒还算镇定,思索片刻后说道。
“我想了想。”白术看了一眼周望舒,继续道,“你说,会不会是程淼用这剑杀了人,又觉得这是把宝剑,扔了可惜,所以才藏了起来?”
周望舒缓缓点头,认可了他这个想法。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支起身子,认真地盯着白术。
白术被他看得心里“咯噔”一下,结结巴巴地问道:“怎、怎么了?”
“你去了游仙窟。”周望舒的目光带着一丝审视。
“重点错了,小侯爷。”白术脸上一红,硬着头皮解释道,“我们只是在外面,没进去。”
周望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记得上次跟你说过,不许你去那些地方。”
“你上次明明说的是不让我跟五殿下一起去。”白术争辩道。
“小白术,你喜欢那里吗?”周望舒追问道。
“我不喜欢。”白术咬字清晰,一板一眼地回答。
“你喜欢里面的姐儿?”
“不喜欢。”白术再次强调。
周望舒摸了摸下巴,“啧”了一声,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难道你喜欢里面的小倌儿?”
“不喜欢!”白术翻了个白眼,索性转身不再理他。
可又想到正经事还没说完,犹豫了一下,白术又转了回去。
周望舒正好凑上前,两人的鼻尖轻轻擦过,温热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时间在此刻静止。
白术呼吸一滞,心跳陡然加速,像是揣了只慌乱的小兔。那种感觉,带着一丝熟悉,又十分微妙。就好像那日在北山雪中,在他心头留下的是一样的。他说不清此刻心里的感受,只隐约嗅到了红梅的花香,幽微而绵长。
思绪不由自主飘回到那日的金玉山庄,大雪铺陈出河面,铺陈出湖面,天地间一片洁白,唯有红梅在雪中肆意蔓延,如同一幅绝美的画卷。那一片片红梅花瓣,带着魔力,落进了他的心头,轻轻地触了一下,便将那梅香深深地刻在了心底,挥之不去。这梅香,此刻竟与周望舒身上独有的气息完美融合,让他有些恍惚,分不清究竟是梅香醉人,还是眼前的人更让他心动。
周望舒凝视着白术,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初见时,白术脸颊上肉更多些,装傻的模样十分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逗一逗。如今再看,那稚嫩已渐渐褪去,留下了少年人独有的英挺与俊朗。那双眸子,灿若繁星,明亮而动人。星图之中似是有说不出的秘密,让周望舒想要探寻更多。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在白术脸上游移,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脸颊,那如同被红梅染就的颜色,更添了几分动人。
恰在此时,窗缝中悄然钻进一丝梅香,香气轻柔地惊扰了青纱帐。帐子如美人般袅娜着身姿,轻轻地拂过两人的脸庞,仿佛在为这微妙的氛围增添一抹梦幻的色彩。那青纱帐的轻抚,如同羽毛轻轻扫过,痒痒的,挠在了两人的心尖上,酝酿着这份情愫愈发浓烈,在这静谧的空间里缓缓流淌,弥漫开来。
“咳咳,方才说到哪儿了?程淼是吧?对,他确实热衷于搜罗这些稀罕玩意儿。以前还因为这事与人起争执,甚至大打出手呢。”周望舒猛地回过神来,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迅速别开视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他匆忙拉了拉上衣,一头扎进了自己的被窝。
白术也翻身钻进被子里,慌慌张张地把被角拉高,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半张脸,可那脸上的红晕却不肯罢手,一路蔓延到脖颈,怎么也藏不住。
这一夜,两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黑暗中,寂静无声,唯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在空气中编织出一张无形的网。
白术这夜酣然入梦,梦境中,一片艳丽的红梅肆意绽放,宛如天边绚烂的云霞。红梅树下,站着一个身披玄色狐裘的人。那人双手轻轻一张,肩上的狐裘如蝴蝶般展翅,露出里面鲜艳的朱红直身。他缓缓转身,脸上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多情笑意,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却又带着丝丝缕缕的蛊惑。
白术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既看得出神,又隐隐感到心慌意乱。那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他仿佛能闻到红梅的香气,能感受到那人目光中的灼灼温度。
翌日一早,白术从梦中惊醒,一摸身下,面如土色,惊觉大事不妙。他忙不迭地滚下床,在外间手忙脚乱地折腾一番后,便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左右环顾一圈,竟发现没有一处地方可以让他安心洗衣服。忽然,他想起后院有个水池,离弦之箭一般冲了过去。
院子里的宫女瞧见他如此着急忙慌的模样,只当是小侯爷安排了极为要紧的活计,谁也不敢上前询问,纷纷低着头,脚步匆匆地走开了。这恰到好处的回避,才让白术不至于太过丢人现眼。
周望舒醒来后,睡眼惺忪地望了望外间,并没有瞧见白术的身影。他心中疑惑,便披上一件大氅,慢悠悠地往院子走去。
“哎,小白术,你在做什么呢?”周望舒刚拐过长廊,就瞧见了一脸心虚的白术,好奇地探出头,瞧见了他手上还有滴水的衣裳,“怎么还亲自洗起衣裳来了?”
“我……我突然想起来,师父嘱咐过凡事要亲事亲为。”白术局促地扯着谎,将小袴藏在身后,佯装淡定地往卧房走去。
周望舒跟着他进了屋,指了指火盆,好心提议道:“不然你放那边熏一熏?”
“小侯爷,你可以不用一直看着我。”白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他现在心虚得厉害,偏偏周望舒就坐在后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得十分认真,直把他看得如坐针毡。
周望舒若无其事地捻起一块糕点,咀嚼两下,点头示意,又端起茶水轻轻抿了一口,似乎对白术的异常并未多想。
“我一会儿要去祖母那边请安,你要不要一起去?我记得你把青囊带来了。”
“嗯?”白术手上的动作瞬间一顿,注意力全被吸引过来。底下的火舌趁机卷走了他一截裤腿。这下可好,刚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看着那凶猛的火舌,白术暗自懊恼,真想狠狠地拍自己一巴掌。
“小白术,你这小袴……”周望舒贴心地想要帮他一把。
“咳,没事。这不要紧。”白术故作镇定地给小袴灭火,四下看了一圈,竟悲哀地发现,偌大的皇宫,竟然没有一处地方可以让他妥善放置一条被火舌咬了一口的小袴!
白术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这皇宫的设计也太不合理了!他还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想法。
一番天人交战之后,白术心一横,将小袴扔进了火炉,眼睁睁看着它被火焰吞噬,烧成了灰烬。
周望舒对此似乎并不在意,优雅地擦了擦手指,然后与白术一同朝着慈宁宫的方向走去。
照常规,两个人给太后磕头问安,这才起身。
“祖母,孙儿特意带了白术过来,想着让他给您瞧瞧身子。”周望舒满脸笑意,神色间透着几分讨好。瞧见静婉面露阻拦之意,接着说道,“静婉姑姑,您可别瞧白术年纪轻轻,本事可不小呢!方家三公子方三小的顽疾,都被他给治好啦。”
“方家?可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太后微微挑眉,脸上的神情缓和了几分,若有所思地说道,“他家的大公子,听闻是个如芝兰玉树般出众的孩子。哀家琢磨着,要是把你三姐姐嫁过去,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你觉得如何?”
此处提及的三姐姐,正是陆崇的三女儿。这位三公主比周望舒年长三个月,早已经过及笄之礼,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也难怪太后会心急起她的终身大事来。
方家管事的如今还是方成宇的父亲方安,在立储这一关乎国本的大事上,方安向来秉持中立态度,不轻易站队。然而,方成宇与五皇子陆治来往颇为密切,这一情形落入众人眼中,朝堂上下便自然而然地默认了方家归属五皇子党。
再说三公主,她是李贵妃的掌上明珠。李贵妃一心向佛,平日里吃斋念佛,甚少过问朝堂俗事。但要细细论起亲族间的远近亲疏,李贵妃与皇后的关系实则更为紧密。究其缘由,皇后的大女儿下嫁于李贵妃的幼弟,如此一来,两宫之间便有了这层亲上加亲的关系。
如今,太后却有意让方成宇迎娶公主。这一旨意若成,方成宇原有的官职便处于悬而未决的状态。如此情形,对于陆治而言,无疑是一大损失,意味着他在朝堂上的助力将大大减少。而方家大概率会转而投向大皇子党。
不过,对于这些涉及朝堂联姻的事儿,周望舒现在着实不好发表什么见解。
他笑嘻嘻地插科打诨道:“祖母,别人不知道,祖母还能不知晓么?孙儿就是个江湖草莽,哪里认识京师里面的达官贵人呢?”
太后转而看向白术,问道:“白神医呢?你既然去方府给三公子治病,想必与方家大公子见过面吧。”
白术一脸恭敬,有条不紊地回答道:“回太后娘娘,草民确实与方家大公子见过几次。他为人温文尔雅,言行举止间尽显大家风范,的确是位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等郊天过后,便是冬猎了。到时候啊,你舅舅肯定会叫你陪着,你可要帮你三姐姐好好把把关。”太后笑意盈盈,亲昵地拉过周望舒的手,又话锋一转,“说起来,你这调皮的小猴儿也快到弱冠之年了。你心中可有中意的女子呀?早早定下来,不然好人家的小姐都叫人定去了。”
白术闻言,微微歪头,饶有兴致地看向周望舒。在大家贵族中,向来有提前几年相看亲事的惯例,一旦男子及冠,便可直接三媒六聘成亲。
只是,周望舒身份特殊,若他成了亲,再生个大胖小子,只怕陆崇又得为此辗转反侧,好几日睡不着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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