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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逃躲官兵
至夜。
皓月如盘,清辉无遮无拦地落下来,给粗壮的枝干打下倒影,两个身穿玄色劲装的人在院中碰头。
裴祁安百无聊赖的靠在树边,将林苓上下打量了一番,神色古怪。
林苓边将衣服下摆打结,边往外走边整理衣裳,对他的眼神并不理会。
裴祁安跨几大步跟上,喊住她:“你这衣服也忒大了些,不如……”
他话还没说完,林苓便抬手止住了他:“大娘翻找了许久,只有这身了,你不要再啰嗦了。”
裴祁安识相的闭了嘴。
两人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出,快身闪至对面的梨树背后。林苓探出脑袋,警惕的张望一番。
四周半点人影也无,各家各户门房紧闭,一两家的灯火从窗棂中泄出,除此之外再无别的颜色。
两个快步往外奔去,很快便跑出了巷子。往日熙熙攘攘、车来马往的街道一片死寂,只一两只残破的花灯挂在枝上,冷风卷过,摇摇欲坠。
此情此景,林苓不免有些惆怅,待要说些什么,却被裴祁安一把拉到了拐角处。
下一秒,便传来了整齐有序的的脚步声,只见五个官兵正往这条街上巡来,为首的提着灯笼,最末端的那人拿着梆子,一队人肃穆庄重。
林苓下意识憋着气,心里止不住的后怕。待那队人巡到别处后,她已涨的脸色发红。
裴祁安轻笑出声,低声道:“人都走了。”
林苓猛地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缓声道:“我最做不来这躲躲藏藏的事。”
裴祁安率先往外走,轻哼一声,逗她:“做不来也得做,不然到了王御医跟前只说是我找的法子,到时我名垂千史。”
林苓没忍住笑出声,鄙夷道:“这功劳定会被上头的人顶了去,你还想着名垂千史,做春秋大梦呢。”
这话倒勾起了裴祁安的兴趣,他笑道:“你既知这功劳落不到自己头上,为何还要交给上头来做,自己开铺救人不好吗?”
林苓边警惕的留意着四周,便答道:“我自有考量,一则树大招风,我不愿惹的那些个达官显贵算计。二则上头不解禁,寻常百姓不敢出来,有药也没法子弄给他们喝,三则这不是我的功劳,不敢揽于自己名下。”
裴祁安听后若有所思,并未多说什么,心里却暗暗佩服。
林苓其实有自己的私心,她预备到时请一道恩典,将自己和玉钏儿的死契拿回来,恢复自由身。
只是这事也不必与他多说。
两人一路躲躲藏藏,几次差点与巡兵撞上,走了半个时辰才到。
只见高大的正门之上挂着一块雕刻精美的牌匾,写着“广济仁术”四个大字。门边立着两个小厮,俱是一一副疲倦困怠的模样。
林苓预备上前,却被裴祁安拉住。
她困惑的扭过头,微锁的眉头和睁大的杏眼无声的询问着:“扯我做什么?”
裴祁安将林苓扯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才低声问道:“你预备如此直愣愣的进去?”
林苓坦然的点头答道:“对啊,怎么了?有了这方子,他们求我还来不及呢。”
他往王府指了指:“我随王家庶子王冕来过一回,这家的门房小厮最是滑头谨慎,定不会轻易放咱们进去。”
林苓讶异道:“那怎么办?这高门大户的,我们不可能翻进去吧?”
裴祁安虽然面上是一片云淡风轻,但语气却带着明晃晃的得意:“拿着吧。”
他递过一个令牌,只见这令牌做工精美,刻着大大的一个王字,背面还刻有私印。
林苓拿着端详了一会儿:“王家的府牌,你怎的会有?”
裴祁安握拳假咳了声,不自在道:“上回王冕因为功课被夫子扣下了,便托我拿这令牌进王府取件东西,而后我没来得及还便出了这档子事,我便急急归家去了。”
林苓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道:“未必是来不及吧。而且为什么托你去,他的伴读小厮呢?”
裴祁安并不理会前半句,只解释道:“据他说这王御医最是严厉,恐族中子弟生淫逸娇纵之风,故在私塾并不配小厮伺候。”
“哦,原是这样。”林苓不再探究,拿着牌子径直往正门处去了,裴祁安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守门的小厮昏昏沉沉间看见两个人影朝这边走来,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困意顿时跑了一大半。
他赶忙扯了扯旁边的那人:“刘二,你快醒醒,有人来了。”
刘二被他摇的一哆嗦,嘟囔道:“现在哪里还有人乱跑啊,躲在家中都来不及。”
待他抬眼之时,林苓已经走到他们二人跟前。
他们赶忙捂住抠鼻,退后几步,说道:“往后退,休要再上前。”
原是因为这古时的口罩子又闷又厚,说话嗡嗡的,又刮风,林苓怕他们听不清才隔近些,见二人如此惧怕,她识趣的后退几步。
林苓拿出令牌,言简意赅:“我们已经有了治疗疫病之法,要见王御医。”
这话似惊雷炸的小厮二人心头一震,刘二质疑道:“你什么意思,莫要唬我们,咱们老爷都没有办法,你们能有什么法子?”
林苓皱了皱眉,与这小厮说话也忒费劲了些。
她还是笑道:“这牌子你们也不认的吗?快些传报王御医,只说有人带着治疗疫病的方子来找。”
刘二接过牌子仔细翻看一番,确认无误后,再不敢耽搁,忙跑进去传报。
王府,德荣堂。
戌时,灯火阑珊。
王济仁披着外袄坐在案几前急躁的翻着医书,没找到法子,又随手扔在一旁,另取一本。
只见案几上零零散散的摊了许多医书,他烦躁的挠了挠散乱的发髻,无可奈何的瘫坐在靠椅上。
忽然传来敲门的响声,王济仁又立刻理了理头发,正襟危坐起来。一个穿着驼色织金纹样衣裳的妇人走进来,看清来人后,王济仁又摊靠在椅子上。
她从丫鬟手里端过枣儿粳米粥放在案几旁,劝道:“老爷歇会吧,急也急不来。”
王济仁端起米粥尝了尝,又叹了口气:“怎的不急,上头催得紧,下头闹得慌。”
他吃了两勺,没了胃口,他摆摆手,皱眉道:“端下去吧,我今晚歇在这儿。”
那妇人张了张口,待要再劝。忽然有人敲门,王济仁打住她的话头,朝外道:“进。”
府里管事的快步走进来,激动道:“老爷,门房处的刘二传话,说有人找到了治疗疫病的方子。”
王济仁激动的站起身:“快将他唤进来。”
“是。”管事赶紧退下唤人。
下一秒,刘二推门而入,笑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王济仁挥了挥袖子,急声道:“莫说那些花架子,此事当真?”
刘二跪在地上,眼珠子转了转,心道:急急忙忙便来通报了,竟忘了验证那方子的真假了。
眼下只能硬着头皮应到:“当真,二人正在正房屋外候着呢。”
王济仁当即便道:“将二人检查一番后带去正厅。”说罢,自己也急急忙忙的收拾起来。
却说王济仁打理好后,又端的是一副镇静严肃的模样,心里却有些着急。在他数不清多少次朝屋外望去时,管事的将二人带了进来。
来人是一男一女,都穿着玄色劲装。只是走在前面的女子衣服过于宽大,显得不伦不类。但二人俱生的精致俊美,怎么看都不像医术厉害的。
王济仁压着心里的怀疑,沉声问道:“就是你们俩说找到了治疗疫病之法。”
林苓上前一步,不卑不亢:“是的,还望太医帮忙呈上去,早日拯救染病百姓的性命。”
说罢,便把自己写的方子呈了上去。
王济仁心里暗赞这姑娘做事利落,不耍官腔。
待他打开方子一看,太阳穴突突的跳,这字又大又丑,他仔细辨认片刻才弄清楚。
林苓怕他不懂,又细细解释了番。方子的来头却没说,只道是乡下的土方子。
王济仁捋了捋胡子,恍然道:“原来如此,只是里著是什么药材?”
林苓取出分好的一块呈上,胡扯道:“年前在药农手中收药时混进来的,无意间发觉了药效,除了医馆还有一块,再没多的了。”
他皱了眉头,道:“这般稀少,有些难办了。那农户可还有?”
林苓笑道:“药农只来一次便再未出现过,不过也够用了,只需一抹儿便可煎几副。眼下百姓闭门不出,疫病并未扩散,紧着那些染病的人家送药即刻。”
王济仁觉得有理,抚手大笑:“极好,极好。”
又道:“若真有奇效,我定呈给圣上,给你们求赏赐。”
林苓也不推辞,俯身一摆:“多谢太医。别的恩赐民女不敢多想,只有一个请求。”
王济仁笑道:“哦?什么请求?”
林苓正色道:“民女请求拿回自己和妹妹的死契,恢复自由身。”
他面色一变,唬道:“死契还捏在主家手里,还敢自称民女?”
见他面色聚变,刘二心里一紧,替她捏了把汗。微微侧头瞧她,却见她面色不变,只是又拜了拜。
王济仁见她并未被唬住,大笑出声,道:“好了,不逗你们了,这事我记下了。”
林苓松了口气。
此事办妥后,王济仁邀二人暂居王府,二人心里记挂着裴父,并不愿多逗留,请辞离去。
路上,林苓与裴祁安照旧东躲西藏,待巡逻的官兵走后,再快步往巷子奔去。
许是心中所忧之事已经办妥,林苓心里格外轻松,叹道:“这场祸事终于要翻篇了。”
裴祁安轻笑出声,拱手作揖:“方才金姑娘好胆色。”
听他调侃,林苓面上一红,由于这几日熟悉了不少,她下意识拍了裴祁安一掌。等反应过来,更是尴尬的手足无措。
裴祁安见她这样,心里好笑,刚要再逗几句。有几抹火光朝二人照来。
两人被吓得往后退,直直撞到墙上。下一秒,两个官兵将二人扣住。
领头的那人举着灯笼在他们脸前晃了晃。随后歪头讽刺道:“城里闹疫病,眼下人人自危。竟然还有不怕死的野鸳鸯,在此处私会。既然自己家里呆不住,便去大牢里待着吧。”
随后又淡淡补了一句:“这疫病什么时候解决了,什么时候放你们出来。”
这话一出,二人自是不肯依。林苓也顾不上尴尬了,逼着自己冷静,而后细细解释缘由。
领头的那位嗤笑道:“宫里的太医都没办法,你们还能有法子?你当老子是三岁顽童呢。”
一直默不作声的裴祁安此时开口道:“确实是哄你的,我们俩都染了病,不想连累旁人,预备跳了碧水湖自我了断呢。你们扣我们这么紧,是要一起寻死吗?”
他面上一派云淡风轻,说的话却似一道惊雷,炸的众人面色聚变。
林苓听了,赶紧帮腔道:“这样极好,黄泉路上多个伴儿,我们俩也不寂寞了。”随后做出一副悲壮赴死的模样,还往官兵处凑了凑。
此话一出,巡逻的几人被唬的连连后退,扣住二人的官兵也不自觉的松了力道。
裴祁安见几人面露惧色,瞧准了时机,拉住林苓便跑。
领头的官兵愣了一瞬,便暗道不好,竟中了二人的诡计。大声吼道:“还愣着做甚,快追啊。”
随行的几人反应过来,也急急追去。只是林苓两人早就七拐八拐没了踪影。
领头那人踹了身旁的小喽啰一脚,骂道:“他娘的,让他们跑了。再让我捉到,定叫他们好瞧。”
小兵平白无故的挨了一脚,心里怒极。却不敢声张,只能忍气吞声,心里暗骂:杀千刀的。
待身后没了官兵,林苓才睁开手臂,弯腰大口大口的喘气,摆手道:“我不行了,跑不动了。”
裴祁安也叉腰劝道:“往前再走会儿就到了,仔细那些人追上来,抓咱们坐大牢。”
林苓自然知道他说的有理,忍着肺里的灼烧,快步往医馆走去。
裴祁安顽劣的性子又冒了出来,嘲笑道:“你还得练。”
林苓没有力气与他吵嘴,只微微抬起头,狠狠瞪他一眼。而后任他说什么,都再也不理。
林苓猛地推开医馆的大门,内心喊道:“终于到了。”
裴祁安后脚跟了进来,仔细将门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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