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我在横滨当好人

作者:栖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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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5 章


      余梵拖着疲惫又混乱的思绪回到自己的小窝。
      今天这场“不定期谈话”简直是一场精神马拉松,从“每周一拷(问)”高开狂走到跨国粮食走私的可行性研究,其离奇程度只能说不愧是脑回路清奇的高中生。
      余梵把自己摔进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自己的吐槽欲几乎要突破极限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就在这时,沉寂许久的系统通讯突然闪烁起来——是云轻轻!
      余梵几乎是抱着抓住救命稻草的心态接通了通讯。
      下一秒,一阵撕心裂肺、饱含着无尽悲愤与绝望的哀嚎瞬间冲破了她的耳膜,将她从“大米危机”的吐槽欲中硬生生拽了出来。
      余梵被这突如其来的高分贝惨叫吓得一激灵。
      【?轻轻?!你怎么了?!】
      系统频道那头的云轻轻,显然正经历着地狱般的备考——三个月内啃完八本天书般的教材,门门都考过60分才能拿到那张至关重要的系统上岗证。
      她的声音带着濒临崩溃的狂躁,如数家珍地报着那些光是名字就令人头秃的科目。
      一号“心梗嘉宾”《位面基础理论与时空结构导论》
      内容:多元宇宙模型包含平行世界、衍生世界、主世界、小世界等,时空结构稳定性、时间线分支原理、因果律基础、世界壁垒特性……
      考试重点:世界类型识别、时空坐标精确定位、基础因果律推演、识别高危位面裂缝。
      二号“心梗嘉宾”《宿主心理学与沟通激励技术》
      内容:研究不同背景宿主现代社畜、古代贵族、废柴逆袭、反派大佬等的心理状态、行为模式、核心诉求例如,求生?变强?复仇?躺平?学习有效沟通技巧例如,如何发布任务不招人烦?如何安抚炸毛宿主?设立正确的激励策略积分、抽奖、惩罚的心理学应用等,危机干预例如,如何因对宿主濒临崩溃或黑化时的处理……
      考试重点:宿主心理分析报告、模拟沟通场景应对、制定个性化激励方案。
      三号“心梗嘉宾”《任务设计与剧情动力学》
      内容:学习如何根据世界背景、宿主能力、核心目标逆袭、打脸、拯救、恋爱、基建等,设计合理、有挑战性且能推动剧情发展的任务链。研究“爽点”、“泪点”、“悬念”的制造原理,规避剧情逻辑硬伤和毒点。学习如何应对“剧情惯性”和“世界修正力”。
      考试重点:任务链逻辑设计、爽点泪点分析、应对剧情惯性方案。
      四号“心梗嘉宾”……
      云轻轻的声音已经带上了破音的绝望。
      【啊啊啊啊——!这简直是要把我当霓虹人整啊!】
      余梵听着这一长串令人窒息的名词,眼前仿佛凭空堆起了八座珠穆朗玛峰,巍峨冰冷,直插云霄。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有些发干,几乎能想象出云轻轻那容量堪比花生米的脑瓜子此刻正如何被这些知识洪流冲击得摇摇欲坠。
      【那个…难道就没有什么题库重点之类的?我妈之前不是说挺简单的吗?】
      云轻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狂躁。
      【有的!兄弟!有的!《跨部门协作与信息管理》有一千道选择题!老师说考试会抽5道原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歇斯底里。
      【感觉歹徒持刀捅我,结果发现刀子才捅穿了《金手指操作与维护实务》那本砖头书的绪论!哈哈哈哈哈!】
      余梵默默给云轻轻点了一根蜡,感觉云轻轻已经被这考试逼得彻底疯了。
      云轻轻的笑声里充满了荒诞的悲愤。
      【最要命的还不是这些老古董教材!是那些考试的题目!哈哈哈哈!你听听!计算题:当宿主在A级修仙位面使用S级禁咒时,对相邻B级科技位面时空稳定性的蝴蝶效应系数,还附带一张比迷宫还复杂的多重位面嵌套结构图!玩我呢?!
      还有综合应用题:宿主在丧尸末世同时遭遇尸潮围攻、队友背叛、物资耗尽、且金手指能量仅剩5%。要求计算最优能量分配方案,并列出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的能量消耗/收益比。哈?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
      她用力捶了一下桌子,余梵这头都仿佛听到了咚的一声。
      【实操题更绝!模拟控制台突然蓝屏,提示‘检测到未知错误:技能商城物品“无敌光环”与宿主当前“天煞孤星”命格冲突,导致系统核心逻辑紊乱’。倒计时10分钟,必须手动输入代码修复!同时!还要回答理论题:‘阐述该冲突的底层因果律原理。’】
      云轻轻的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耳膜。
      【‘无敌’和‘天煞孤星’冲突?这不废话吗!都无敌了还怎么孤星?!这底层原理就是出题人脑子有坑!让我写代码?我就只会用代码生成垃圾食品过过嘴瘾!
      对了,还有你最爱的“判案”题,‘宿主在执行“拯救灭世反派”任务过程中,意外发现反派灭世的根源是其童年被某正派领袖残忍迫害。宿主强烈要求揭露真相并手刃该领袖,否则将拒绝继续任务甚至自我了断。’然后甩给你《宿主权益保障条例》第X条、《位面干涉限度准则》第Y条、《反泄密法》第Z条……下面还有几十条!要求:‘请阐述你的合规处理方案及伦理依据’注:该领袖是当前世界重要支柱……】
      她的声音终于弱了下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余梵听得感觉自己CPU都要烧了,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
      【辛、辛苦了啊……这、这确实不是人考的试...】
      看着一个被考试折磨得快要灵魂出窍的人,余梵觉得任何安慰都苍白无力。她尝试转移话题,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些。
      【对了,龙头战争不是都结束好一阵子了吗?我打算按我们之前商量的,开始物色房子了。你还有什么要求没?】
      电话那头传来云轻轻有气无力的声音,像是从地底飘上来。
      【我现在只想让那些出题的、编教材的、还有所有给我添堵的宿主统统超生!……好了小梵,电话粥煲了一个小时了,我现在必须立刻、马上、原地消失去复习那该死的《位面基础理论与时空结构导论》了……】
      云轻轻的声音带着一种生离死别的悲壮。
      【我们……没准儿得等下辈子才能重逢了!】
      余梵选择换了个角度,试图给她打点气,语气带着一丝她自己都不太确定的轻快。
      【往好处想,至少这考试……可以无限次重考?而且……不用交补考费?对吧?】
      回应她的只有云轻轻一声充满自嘲和绝望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要是这狗屎操蛋的考试还要收我的钱……那我可真就要“信仰之跃”了!】
      云轻轻的声音已经飘忽得像一缕幽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能量管理与资源分配学》!老子来啦——!】
      通讯戛然而止。
      余梵下意识伸手好像这样就可以握住仿佛还残留着云轻轻悲鸣余温的“空气”,呆坐了片刻。
      虽然没能成功对着好闺蜜吐槽自己被采纳的离奇“大米提案”,但经过和云轻轻这惨烈的对比,余梵瞬间对自己的日子升不起任何抱怨了——被森先生试探算什么?至少不用啃八本天书!不用解时空系数K值!不用在蓝屏倒计时下写代码!
      “当咸鱼真好!”她由衷地感叹了一句,感觉窗外的月光都明媚了几分。这种“幸福感”如同泡沫,轻盈地飘浮了几天,就被现实无情地戳破了。
      原因无他,正是那个如同附骨之疽、比芥川龙之介还要难缠且神出鬼没的太宰治。
      自从成功“送走”了中原中也,太宰治就像一缕无所不在的幽灵,彻底渗透进了余梵生活的每一个缝隙。对此,余梵甚至到了神经质的地步——早上拧开保温杯盖喝水前,都要疑神疑鬼地往里瞥一眼,生怕下一秒太宰那张含笑的俊脸就从水面冒出来,懒洋洋地说一句“早啊小梵,今天的水温刚好哦。”
      余梵不止一次在内心老泪纵横:我宁愿去啃八本教材!
      不过至少,在为新家奔波这件事上,太宰治意外地提供了不少......嗯,“帮助”。至于为什么太宰治会加入余梵的“新房装修计划”,那就要从余梵一个“朴实”的想法说起了。
      作为横滨开锁王,太宰治对锁具的研究想必是登峰造极。如果他认证的锁,是不是意味着除了他自己,整个横滨都无人能开?
      理论成立,实践开始!
      于是,当余梵“不经意”地向太宰治咨询新房防盗门的选购建议时,这条敏锐的青花鱼立刻像嗅到了一丝不对劲,鸢色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余梵要搬家了!
      接下来的日子,太宰治简直是如影随形,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热心过头”。
      售楼处光洁的玻璃幕墙上,清晰地映出他兴致勃勃的身影。他对着精致的楼盘模型指指点点,煞有介事地分析着光照角度、通风路径、安保死角,那专注的模样,仿佛他才是那个即将安家落户的人。
      实地看房时,他更是充分发挥了“排除法”大师的天赋,总能在一堆看似不错的房子里精准挑出各种“致命”缺点:这栋离主干道太近,车流噪音能吵得人神经衰弱;那栋风水不好,犯了煞气,住进去怕是要走背运;另一栋物业费高得离谱,简直是明抢……
      他跟在余梵身边,一会儿凑近指着宣传册低声细语,一会儿又懒洋洋地靠在样板间的墙上,鸢色的眼眸里闪烁着一种难以捉摸的、近乎愉悦的光,仿佛看着余梵为房子奔波本身就是一件极有趣的事情。
      每当余梵对某个地方流露出一点点意向,他总能精准地挑出各种“致命”缺点,将她的希望扼杀在摇篮里。
      然而,太宰治并非孤身一人。他还有一个沉默、执着,如同影子般缀在后面的“小尾巴”——芥川龙之介。
      自从余梵成功让这位“不吠的狂犬”停止了对她的敌意尾随,两人进入了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微妙和平。余梵甚至觉得,在被迫投喂了几次便当后,芥川看她的眼神虽然依旧别扭,但至少没有杀气了。可这一切的平静,都被最近频繁出现在余梵身边的太宰治打破了。
      太宰先生为什么总是围着那个余梵转?!
      这个念头如同毒藤,缠绕在芥川的心头。他无法理解,更无法忍受。太宰先生的目光,太宰先生的时间,太宰先生那难得的、真实的愉悦感……似乎都被那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分走了!
      于是,那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敌意,如同被惊扰的毒蛇,再次微微抬起了头。他像一道沉默的黑色剪影,远远地缀在太宰治身后,也等于缀在了余梵看房的路上。那冰冷的、带着审视和隐隐敌意的目光,让余梵如芒在背。
      余梵内心疯狂呐喊:太宰先生您行行好!还有芥川大爷您高抬贵手!我求求你们了!再这样下去,整个横滨的售楼中心和房产中介都要把我们三个拉入黑名单了!”
      为了把自己从售楼中心的“黑名单”里放出来,余梵直接死马当活马医了。
      一个大胆且作死的计划瞬间成型。
      机会很快来了。几天后,趁着芥川被派去执行一个短期外围任务,余梵默默感谢了那位不知名的派任务者,余梵“偶遇”了正在歪脖子树上上吊未遂的太宰治。
      “太宰,”余梵露出一个无比“真诚”的笑容,从她那个仿佛四次元口袋般的帆布大挎包里,摸索出一个看起来相当廉价、塑料感十足的一支全新的、包装都没拆的录音笔,上面还印着“超长待机!清晰录音!”的夸张广告语,“帮个小忙呗?录句话,就一句!”
      太宰治从歪脖子树上下来,扫过那支廉价的录音笔,又落在余梵写满希冀的脸上,瞬间了然。他嘴角勾起一个洞悉一切又带着纵容的弧度:“哦?小梵这是要……借刀杀人?还是借声赶人?”
      他精准地戳破了余梵的意图,关于芥川龙之介那烦人的盯梢。
      余梵被看穿也不慌,反而理直气壮:“这叫用最小的代价达成目标!”
      余梵拆开包装,按下了录音键,小小的红色指示灯亮起。她将录音笔举到太宰治嘴边,眼神充满期待:“来来来,就说一句!就说...‘芥川啊,他最近确实好了一点’!语气要自然!要像你平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种...嗯,‘勉为其难的认可’!”
      太宰治看着那支凑到眼前的、看起来随时可能罢工的塑料玩意儿,又看了看余梵那副“不录就不走”的架势,以及她话语里那点“互惠互利”的小聪明,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确实也觉得芥川龙之介最近的太烦人了。本来想着给他多派点任务但现在看来还是余梵的计划更有趣。
      于是,他微微低头,凑近那个小小的麦克风口,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慵懒、漫不经心又似乎隐含一丝丝肯定的腔调,清晰地吐字。
      “芥川啊...他最近确实...好了一点?”
      语调微微上扬,带着恰到好处的疑问和一种“姑且算吧”的勉强感。录完,他还对着余梵挑了挑眉,仿佛在问:满意了?
      余梵如获至宝,飞快按下停止键,生怕他再多说一个字。她把录音笔小心地揣回包里,仿佛揣着一个微型核弹发射器。“太感谢了!太宰!改天请你吃超——级贵的蟹肉大餐!”
      说完,余梵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溜得飞快。
      几天后,芥川龙之介任务归来,那冰冷的、带着审视和隐隐敌意的目光再次如影随形地黏上了余梵看房的脚步。余梵知道,收网的时候到了。
      她主动联系了芥川银,约好下午三点在她们常去的那家街角蛋糕店见面——当然,“顺便”提了一句:“你哥哥要是有空也一起来吧,我请客,新出的水果蛋糕听说不错”。
      芥川银欣然应允,并成功说服了兄长同行。
      阳光透过蛋糕店明亮的落地窗,洒在铺着格子桌布的小圆桌上,空气里弥漫着糖霜、奶油和咖啡的香甜气息。芥川银开心地小口吃着草莓奶油蛋糕,余梵面前是也是一个水果蛋糕。而芥川龙之介,像一尊散发着低气压的黑色门神,笔直地坐在妹妹旁边的椅子上,面前只放着一杯冰水,目光锐利地锁定着余梵,仿佛她下一秒就会拐跑芥川银。
      气氛有些凝滞。余梵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了那支其貌不扬的黑色塑料录音笔。芥川龙之介的视线立刻如同实质的刀锋般钉在了那东西上。
      “咳,芥川,”余梵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带着点“突然想起个有趣东西”的随意,“前几天碰巧录到点东西,觉得...嗯,或许你该听听?”
      她没看芥川的眼睛,手指有些紧张地按下了播放键。
      “滋啦...沙沙......芥川啊...他最近确实...好了一点?滋啦...沙沙...”
      录音笔的质量果然如它的价格一样感人。劣质的扬声器里传出的声音失真严重,夹杂着刺耳的电流噪音,像是信号不良的老旧收音机。然而,即便如此,那个独特的、带着慵懒腔调、尾音微微上扬的声线,如同烙印般刻在芥川龙之介的骨髓里——是太宰先生的声音!绝对没错!
      “滋啦...沙沙...好了一点?...沙沙...”
      录音很短,只有这一句,在噪音中断断续续地重复播放了两遍就结束了。但就是这模糊不清、音质奇差的一句,对芥川龙之介而言,不啻于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太宰先生……在说我?说我……好了一点?!
      芥川龙之介整个人瞬间僵住了。那双总是充满执拗、凶狠和狂热追逐的黑眸,此刻瞳孔骤然放大,里面翻涌着难以置信的狂澜。他死死地盯着桌上那支还在发出微弱电流声的塑料方块,仿佛想用目光将它洞穿,确认里面是否藏着什么幻听装置。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绷得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巨大的冲击让他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句带着噪音的“好了一点”在颅内疯狂回荡、轰鸣!
      虽然只是“好了一点”...虽然语气那么勉强...但这...这...这是从未有过的!巨大的、从未体验过的狂喜和一种近乎眩晕的震动席卷了他,让他连呼吸都忘记了。他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石像,维持着僵硬的坐姿,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他内心翻江倒海般的震动。
      蛋糕店里温馨的背景音乐、妹妹小声的询问、甚至余梵小心观察的目光,此刻都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芥川龙之介的世界里,只剩下那支廉价录音笔发出的、意义非凡的噪音余韵。
      余梵看着芥川那副“灵魂被雷劈中”的模样,知道计划成功了!她赶紧按掉录音笔,仿佛怕它下一秒就自爆。她强忍着胜利的欢呼,故作镇定地拿起叉子戳了戳自己没怎么动的蛋糕:“呃……那个水果蛋糕确实不错哈?”
      实际上余梵的内心:不是吧!220日元一斤的西瓜!你搭配腻的要死的动物奶油!简直是暴殄天物!哈哈哈,动物奶油也没想到它在我这还有一天配不上西瓜
      芥川龙之介没有反应。他依旧僵坐着,眼神失焦地望着前方,仿佛还沉浸在那个由噪音构成的、却对他而言无比神圣的认可之中。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芥川龙之介才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眨了眨眼。他猛地低下头,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然后霍然起身!动作快得带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银……走了。” 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干涩,丢下这句话,甚至没看妹妹一眼,转身就大步流星地、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出了蛋糕店的门,黑色的外套下摆带起一阵风,卷走了几片飘落的樱花花瓣,消失在明媚的街角。
      那速度,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又像是急于逃离这个让他承受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地方。
      芥川银也只能打包好自己没吃完的蛋糕去追芥川龙之介。
      余梵vs芥川龙之介。
      余梵胜!
      Yes! 余梵在内心无声地挥舞了一下拳头。
      当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解决了芥川这个大麻烦,余梵刚走出蛋糕店没多久,就在下一个街角“偶遇”了仿佛一直在那里等着她的太宰治。他背靠着墙,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笑容灿烂得晃眼。
      “哟,小梵,”太宰治拖长了调子,语气愉快,“看来我的‘声音’效果拔群?芥川跑得比兔子还快呢。”
      余梵心里咯噔一下:“……你现在就好螃蟹大餐啊?”
      太宰治站直身体,笑眯眯地凑近:“我该主意了,要不……陪我去喝一杯?”
      “那先说好,我未成年!不喝酒啊!”
      熟悉的爵士乐低回婉转,空气中弥漫着威士忌、烟草和旧木头的混合气息。太宰治轻车熟路地坐到惯常的位置,织田作和安吾已经在了。暖黄的灯光下,玻璃杯中的冰块折射着微光。
      “哟,稀客。”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看向余梵。
      余梵刚坐下,就忍不住对这两位看起来靠谱的成年人告状般诉苦。
      “你们快管管太宰吧!这几天他帮我弄房子,简直就是在帮倒忙!”她掰着手指数落,“选个门锁他能把整个建材市场搅得天翻地覆,挑个沙发差点跟店员吵起来……”
      太宰治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夸张地捂住胸口,一脸受伤:“哎呀呀,小梵,好过分!我明明是一片好心!怎么能这样给我扣黑帽子?”
      他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试图博取同情。
      “好心?”坂口安吾在一旁毫不留情地吐槽,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太宰,你确定你不是在享受给小梵添麻烦的过程?或者……借着帮忙的名义,行跟踪监视之实?”
      太宰治立刻拖长了调子:“安吾——!你这人真是,思想太阴暗了!”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嘴角却带着一丝被戳穿也毫不在意的笑意。
      接着对生活“抱怨”的接力棒转交到织田作之助手中,对于他讲述的黑手党底层工作太宰治倒是亮起星星眼:“听着好有趣!”
      余梵则是评价到:“我们都在用力的活着,好了!太宰你不要考虑换工作的可能性了!森先生怎么会同意你呢?有句老话说的好:‘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别人的都是好的。”
      太宰治转头,饶有兴致地问:“哎?小梵不会羡慕别人的生活吗?”
      余梵用手敲着下巴,回答得理所当然:“不会啊,我对自己的现状还是十分满意的。”
      余梵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哎~”
      伴随着太宰治的长叹余梵忽然想起一件事。她转向织田作之助,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份整理得整整齐齐的文件递过去。
      “对了,织田作,之前你说需要一些关于写作技巧的资料,我整理了一些,希望能有点用。”
      织田作之助有些意外地接过,厚厚一沓纸,条目清晰,看得出很用心。
      “非常感谢。”他认真地点头,声音低沉温和。
      余梵又自顾自的说着:“这些东西你看看就好,做个参考。我觉得真正能打动读者的故事,核心还是在于作者内心想要传达的东西。那种由心而发的、真诚的写作,才能引起共鸣。技巧这些东西,更像是锦上添花。织田作,你有自己想写的故事,想表达的情感,这本身就很珍贵,不必太被这些条条框框束缚住。”
      这番话她说得虽然随意但是却格外诚恳。酒吧里安静了一瞬,只有背景的爵士乐在流淌。
      “哦?”太宰治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致地盯着余梵,“小梵,听起来……你对写作很了解啊?难道……你也写过小说?”
      坂口安吾也投来了探究的目光,连织田作之助都抬起头,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余梵脸上陷入思考的表情她下意识地皱眉。
      “……应该……算是写过吧?”她的声音像是陷入了思考,带着一丝迷茫,“应该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
      她微微蹙眉,似乎在努力回忆。
      “不过,我之后肯定不会再写了。”这句话脱口而出,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沉重和抗拒。
      坂口安吾随口问道:“为什么?”
      余梵的神情被有些偏长的刘海遮住:“该怎么说呢……感觉自己随意的创作就像是在随意决定笔下人物的生死……”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凝滞。空气中流动的爵士乐旋律也仿佛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低沉。她声音中包含的黯然和抗拒太过明显,让在座的三位敏锐的男士都察觉到了异常。
      太宰治收起了玩味的笑容,坂口安吾推眼镜的动作停住,织田作之助沉默地看着她,没有追问。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笼罩了小小的卡座。
      余梵低下头,避开了他们的目光。刚才那句话出口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窒息感攫住了她。残存的生活常识让她猜测自己之前应该是一个普通的学生,那时的她,因该喜欢编织故事,用笔尖记录生活的点滴和幻想中的世界否则自己也不会知道这么多写作巧——怎么写刀子、怎么埋伏笔、怎么设计人物……
      后来,她被余霞若收养,在虐文世界“重新”长大。但当她意识到自己身处一个被既定剧情操控的“小说”世界,被迫扮演着被伤害的角色时,那份曾经对“创作”的热情,就彻底熄灭了。
      创造故事?那感觉太像一种残忍的囚禁。她仿佛看到自己笔下的人物,也如同此刻的她一样,被困在设定好的轨迹里,身不由己。这种感同身受的痛苦,让她本能地、彻底地关上了那扇门。
      酒吧里的低气压持续了几秒,最终还是被太宰治故作轻松的声音打破了。他巧妙地岔开了话题,用一种夸张的语气抱怨起森鸥外新布置的工作多么反人类,将那份沉重的沉默暂时驱散。话题转向了无关紧要的日常琐事,但刚才那一刻的凝滞,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虽散,余波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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