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治疗师”与科技新贵

作者:绿辛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第35章


      从星海科技那座冰冷、辉煌,却令人窒息的精神牢笼里逃出来,林晚晚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和所有的力气,
      仅凭着一股残存的、近乎本能求生意志,支撑着自己麻木的躯壳,一步步挪回了那个位于城市角落、承载着她所有温暖与痛苦的“彩虹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过那些熙攘繁华、却与她内心死寂格格不入的街道,怎么机械地回应了阿哲充满担忧、欲言又止的询问,
      又是怎么浑浑噩噩、脚步虚浮地踏上了通往阁楼的那段狭窄而熟悉的楼梯。

      当她终于再次置身于这片堆放着姐姐遗物、弥漫着陈旧纸张与淡淡灰尘气息的私密空间时,那根在陆沉舟办公室里紧绷到极致、几乎要断裂的神经,终于“铮”地一声,彻底崩断。

      她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身体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撑,缓缓地、无声地滑坐在地板上,激起一小片细微的尘埃。

      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声,没有汹涌而出的眼泪,她只是睁着一双空洞得如同被挖去了灵魂的眸子,失神地望着那扇小小的、布满灰尘的气窗外,
      那一小方被城市光影染成灰蒙蒙颜色的天空,仿佛她的灵魂已经随着那场耗尽所有力气的、决绝的坦白,一同被剥离了躯体,留在了那个充满压迫感的办公室里。

      摊牌了。

      一切,似乎都该结束了。

      她亲手撕碎了精心编织(或者说,是顺势而为)的谎言,也亲手斩断了与陆沉舟之间那根由欺骗、依赖、愧疚以及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愫交织而成的、畸形而脆弱的纽带。

      在去之前,她预想过无数种可能:预料之中的愤怒、冰冷的指责、居高临下的羞辱,甚至可能是恼羞成怒的威胁……
      这些场景,她都在脑海里预演过,并试图为自己披上坚硬的铠甲。

      可当真正面对他脸上那瞬间碎裂的平静,那双深邃眼眸里翻涌的难以置信的震惊、赤裸裸的痛苦,甚至……最后那一声带着一丝哀切意味的“晚晚”时,
      她发现,预想中那种报复性的快意并未如约降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更沉、仿佛渗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心脏被硬生生剜去一块的空洞感。

      恨吗?当然是恨的。

      恨他的失责,恨他的辜负,恨他毁掉了姐姐临终前最后的寄托,恨他让平安失去了生命。

      这份恨意,如同烙印,刻在她的心上。

      可为什么,在清晰无比地说出“到此为止”那四个字,决绝地转身离开后,她的心非但没有感到解脱,
      反而像是破了一个巨大的、无法填补的洞,冰冷的、带着腥味的寒风正从那洞口呼呼地往里灌,
      冻得她四肢百骸都失去了知觉,只剩下一种麻木的钝痛?

      阁楼里光线昏暗,只有气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勾勒出杂物模糊的轮廓。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流动的意义,粘稠而停滞。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蜷缩在角落里,像一尊被遗弃的、正在逐渐失去温度的石膏雕像,与周围的阴影几乎融为一体。

      直到楼梯口传来缓慢而沉稳的、带着老年人特有节奏的脚步声,才稍稍打破了这死寂。

      是陈伯。

      他端着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温水,脚步略显蹒跚地走了上来。

      他看到蜷缩在角落阴影里、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如同失去提线木偶般的林晚晚,那双饱经风霜的浑浊眼睛里没有丝毫惊讶,只有一种深切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疼惜和了然。

      他没有立刻说话,没有急切地追问,只是默默地走过去,将手中那杯温暖的、代表着生活最基本温度的水,轻轻放在她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板上。

      然后,
      他在她身旁不远处的一个蒙着尘的旧木箱上坐了下来,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像一座沉默而可靠的山峦,以一种无声却强大的姿态,静静陪伴着这个仿佛迷失在暴风雨中的孩子。

      那杯水上升起的温暖蒸汽,在这冰冷滞涩的空气里袅袅盘旋,像一条微弱却执着的生命线,试图给这片被悲伤笼罩的空间,注入一丝微弱而真实的生活气息。

      过了许久,久到那杯水上升腾的热气几乎消散,水温变得微凉,林晚晚僵直的、几乎与冰冷墙壁同化的身体,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生锈般的滞涩感,转动了一下脖颈。

      她空洞的目光,终于聚焦在身旁这位安静的老人身上。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干涩得几乎粘连的喉咙里,终于挤出了沙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

      “陈伯……我……我跟他说了……全都说了……”

      陈伯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他只是沉稳地点了点头,目光温和得像冬日里暖阳下平静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

      “嗯,说出来了,也好。憋在心里,是块病。”

      老人这过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语气,反而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林晚晚一直强行封锁的情绪闸门。

      一直强撑着的、用愤怒和决绝伪装起来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那些积压在心底无处宣泄的委屈、如同烈焰般灼烧的愤怒、如同潮水般漫无边际的悲伤,还有那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与空洞,
      如同积蓄了太久终于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将她淹没。

      她猛地向前一扑,将脸深深埋进陈伯那件洗得发白、却带着皂角干净气息的棉布衬衫里,像个在黑暗森林里迷路已久、终于找到可以依靠的港湾的孩子,放声痛哭起来。

      那哭声不再是压抑的啜泣,而是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几乎要呕出灵魂的力度。

      “陈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
      姐姐她……她那么相信他……平安它……
      它那么小……他凭什么……凭什么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地……
      拿着钱来‘投资’……
      他以为钱能买来一切吗?
      能买回平安的命吗!
      能买回姐姐的信任吗!”

      她语无伦次地哭诉着,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迅速浸湿了陈伯胸前大片的衣襟,滚烫的泪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陈伯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双苍老粗糙、布满岁月痕迹的大手,一下一下,极其轻柔而富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背,那动作沉稳而充满耐心,
      如同很多年前,安慰那个因为摔破了膝盖或者被噩梦惊吓而哭泣的小女孩。

      他没有试图用任何苍白的道理打断她,只是默默地、像一个最坚固的容器,
      承接了她所有崩溃的情绪,任由她将这漫长时日里积攒的所有痛苦、不甘、愤怒和迷茫,尽情地、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

      直到她的哭声从最初撕心裂肺的爆发,渐渐转为低沉而压抑的、仿佛连哭泣都耗尽了力气的抽噎,肩膀依旧因为情绪的余波而微微颤抖时,陈伯才缓缓地开了口。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和,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却像夜深人静时,从遥远寺庙传来的、一声声敲打在人心上的木鱼声,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平躁动的安抚力量。

      “晚晚啊,眼泪这东西,流出来了,心里的淤堵就能化开一些,就能松快些。”

      他目光似乎越过了阁楼斑驳的墙壁,望向了某个遥远而模糊的过去,声音里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

      “这世上啊,很多事,不像小孩子看的图画书里那样,黑是黑,白是白,能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更多的时候,是搅和在一起的灰色,理不清,剪还乱。”

      林晚晚抬起被泪水浸透、红肿不堪的眼睛,迷惘而不解地看着他。

      她此刻的思维如同乱麻,无法理解陈伯话中更深的意思。

      陈伯低下头,看着她那双被痛苦占据的通红眼睛,目光慈祥而深邃,如同能看进她灵魂的最深处,轻声问道:

      “孩子,你静下心来,老老实实告诉陈伯,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恨他……
      恨那个陆先生多一点儿,还是恨那个……
      明明知道了一切,却没办法改变过去,甚至连未来都不知道该怎么走的……
      你自己,更多一点儿?”

      这个问题,像一道毫无预兆的、雪亮的闪电,骤然劈开了林晚晚脑海中那团被各种激烈情绪充斥的、混乱不堪的迷雾。

      恨他多,还是恨自己多?

      她恨陆沉舟,这是毋庸置疑的,是支撑着她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基石。

      可……恨自己?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审视过这个念头。

      恨自己什么?

      恨自己没能更早地察觉姐姐与陆沉舟之间的联系?

      恨自己在他温柔的假象(或许不全是假象)和那份诡异的依赖中,竟然可耻地、不受控制地产生过不该有的、微弱的情愫?

      还是恨自己,在知道了这血淋淋的真相后,除了愤怒地指责、决绝地离开,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甚至连为姐姐和平安讨回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能慰藉亡灵的“公道”都感到无能为力?

      这种深刻的、令人沮丧的无力感,或许才是她内心深处,除了对陆沉舟的愤怒之外,最沉重、最让她感到窒息的东西。

      见她不语,眼神中充满了挣扎和迷茫,陈伯继续说道,语气依旧平静,没有评判,只是在陈述一个他看来简单的事实:

      “你恨他,是因为他做错了事,辜负了你姐姐临终的托付,间接害了平安那条小生命。
      这份恨,是天经地义的,站在你的立场,谁也不能说你不对,换了任何人,恐怕都难以释怀。”

      他的话语像是一杯温水,没有沸点,却慢慢浸润着她干涸的心田。

      “可是晚晚,”

      陈伯的话锋微微一转,目光变得更加深沉,直指核心,

      “你有没有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看一看自己?
      你抱着这份沉甸甸的恨意,死死地不放手,日日夜夜地用它来折磨自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连你姐姐最放心不下的‘彩虹桥’,都快顾不上了……
      你这究竟是在用这份恨意惩罚那个可能早已内心备受煎熬的他,还是在……
      变本加厉地惩罚你这个,已经承受了太多痛苦的自己?”

      林晚晚猛地怔住了,如同被一道惊雷击中。

      陈伯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她一直不愿面对的真实。

      她一直以为,紧紧抓住这份恨意,铭记这份痛苦,就是对姐姐和平安最大的忠诚和祭奠。她用自己的痛苦作为贡品,献祭给那段逝去的过往。

      可陈伯的话,却让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或许,她错了。

      真正的背叛,不是放下恨意,而是让自己彻底沉溺于过去的痛苦泥沼中无法自拔,
      辜负了姐姐希望她能够勇敢、坚强、好好活下去的殷切期望,也辜负了“彩虹桥”这个小小天地存在的、传递生命最后温暖与尊严的真正意义。

      “你姐姐当年,费尽心血留下这家店,不是为了让你把它变成一座囚禁你自己的仇恨牢笼。”

      陈伯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那是属于长辈的真切心疼,

      “她是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是希望你能把她对生命的那份尊重和温柔,把她没能继续走下去的路,代替她,传递给更多正在经历离别痛苦、需要慰藉的人和家庭。
      她若在天有灵,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心里该有多难受?该有多心疼?”

      他提到了那个让林晚晚心头最柔软处为之刺痛的名字:

      “还有平安……那只傻乎乎的、总是围着你摇尾巴的狗……
      它要是知道,它最亲近、最喜欢的小主人,因为它当年的意外,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沉浸在痛苦里,连它最爱吃的肉罐头都再也提不起兴趣去尝一口,它在那头,灵魂能得到安息吗?能安心地去奔跑玩耍吗?”

      平安……肉罐头……

      一个久远而无比清晰的画面,蓦地强行闯入了林晚晚混乱的脑海。

      阳光下,毛发金黄的平安吐着粉红色的舌头,憨态可掬地围着她打转,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对她手中零食的渴望和纯粹的快乐。

      姐姐林朝朝站在一旁,穿着素雅的裙子,脸上带着温柔而略带嗔怪的笑容:

      “晚晚,你别总惯着它,都快把它喂成个小胖子了!”

      那画面如此鲜活,仿佛就在昨日,连阳光的温度和姐姐笑声里的宠溺都清晰可辨。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与尖锐的痛楚交织着蔓延开来,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我……”

      林晚晚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一团浸满了酸楚的棉花堵住,却发现自己在老人这朴素却直指人心的问题面前,竟无言以对。

      所有的愤怒和委屈,似乎都在这一刻,被一种更深沉的、源于爱与回忆的悲伤所覆盖。

      陈伯看着她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知道她听进去了些。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更加语重心长,带着一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智慧:

      “晚晚啊,这人呐,有时候执着于过去的伤痛和对他人的怨恨,就像是徒手紧紧抱着一块烧得通红、滚烫的炭火。
      你越想紧紧抓住它,越想用它作为武器去烫伤那个你认为伤害了你的人,最终你会发现,被灼伤得最深、皮开肉绽、痛彻心扉的,往往是你自己的手,是你自己的心。”

      “放下,不是为了轻易地去原谅他,更不是否定你姐姐和平安所受的伤害。”

      陈伯的目光变得无比清明和睿智,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雾,直直地看进林晚晚彷徨无助的心灵深处,

      “放下,首先是为了放过你自己。
      是为了让你自己,能从这片仇恨的废墟里走出来,还能喘口气,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是为了让你姐姐留下的这片小小的、充满了她心血的‘彩虹桥’,还能继续它原本的使命,去传递生命最后的温暖和尊严,而不是被无尽的怨恨和痛苦所填满,最终变成一座真正的、冰冷的坟墓。”

      放下……是为了放过自己?

      这句话,像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光芒,骤然穿透了林晚晚内心那厚重得令人窒息的、被仇恨和悲伤层层笼罩的迷雾,在她死寂的心湖上,投下了一线希望的亮光。

      她一直固执地认为,紧紧抓住这份恨意,铭记这份痛苦,就是对姐姐和平安最大的忠诚和祭奠。

      她用自己的痛苦作为贡品,献祭给那段逝去的过往。

      可陈伯的话,却像一位睿智的引路人,为她指出了另一条可能的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或许,她一直以来的坚持,走入了一个可怕的误区。

      真正的背叛,不是放下恨意,而是让自己彻底沉溺于过去的痛苦泥沼中无法自拔,辜负了姐姐希望她能够勇敢、坚强、好好活下去的殷切期望,
      也辜负了“彩虹桥”这个小小天地存在的、传递生命最后温暖与尊严的真正意义。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怔怔地看着自己因为长时间用力攥紧而微微发抖、骨节泛白的双手。

      这双手,曾经那么温柔地、充满敬意地抚慰过无数逝去的小生命,梳理过它们不再光洁的毛发,给予它们最后的体面与安宁;
      也曾……在无数个夜晚,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复杂心情,
      笨拙而认真地试图去安抚那个让她此刻恨之入骨的男人的失眠,触碰过他微蹙的眉心。

      恨与一些更加复杂、难以定义的东西,依旧在她心里疯狂地纠缠、撕扯,如同两股势均力敌的漩涡。

      但陈伯这番平静却充满力量的话语,像一颗投入她早已波澜不惊、如同死水般心湖的石子,虽然微小,却真切地荡开了一圈新的、带着思考和可能性的涟漪。

      她不再仅仅是一个被命运无情捉弄、充满了愤怒与悲伤的受害者。

      她还是林晚晚。

      是“彩虹桥”现任的、唯一的店主。

      是姐姐林朝朝在天之灵,深深期望她能够勇敢、温暖、坚韧地活下去的妹妹。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看向身旁目光始终温和坚定的陈伯,那双原本被空洞和绝望占据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变化。

      虽然依旧布满了疲惫的血丝,虽然泪痕未干,但之前那种近乎毁灭性的灰败气息似乎淡去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了一场剧烈风暴后、挣扎着从废墟中抬起头来的、微弱却真实的清明与挣扎。

      “陈伯,”

      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得厉害,带着哭泣后的浓重鼻音,却不再像刚才那样破碎得仿佛一触即溃,

      “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放下……
      可能需要很久很久……但是……
      您说的话,我好像……好像明白一点了。”

      她明白了,一味地沉溺于仇恨的烈酒之中,除了麻醉自己、灼伤自己,并让关心她的人心痛之外,
      解决不了任何实质性的问题,只会让她,以及她在意的一切(包括姐姐留下的“彩虹桥”),一起被拖入更深的、不见天日的绝望深渊。

      陈伯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那一丝微弱却顽强的光芒,布满皱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欣慰的、带着暖意的笑容。

      他拿起地上那杯已经变得温凉的水,再次递到她的手里,用眼神示意她喝下去。

      “喝点水,润润嗓子,孩子。心里的路,堵住了,就慢慢想办法疏通。
      这人世间的路还长着呢,不急,一步一步,总能走下去。”

      林晚晚顺从地接过水杯,温凉的液体顺着干涩灼痛的喉咙滑下,带来一种真实而朴素的慰藉,
      仿佛在提醒她,她还活着,还需要这最基本物质的滋养。

      她转过头,望向阁楼那扇小小的、布满灰尘的气窗外。

      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已被暮色浸染,呈现出一种由橘红向深蓝过渡的复杂色彩,几颗早早出现的星子,在天幕上闪烁着微弱却恒久的光。

      她心中那翻涌了不知多久的惊涛骇浪,在陈伯这番春风化雨般的开导下,似乎暂时平息了一些,虽然前路依旧被浓雾笼罩,迷茫未知,虽然心底那深刻的伤痛并未立刻消失,依旧隐隐作痛,
      但一种新的、微弱却带着不可思议韧性的力量,正在这片情绪的废墟之中,悄然地、艰难地萌芽,生长。

      她需要时间。

      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慢慢消化这巨变带来的一切,去梳理内心纷乱如麻的思绪,去舔舐依旧在渗血的伤口。更需要时间去思考,去找到一条……

      属于她林晚晚自己的,既能坦然面对和承载沉重的过去,又能不被其吞噬、继续勇敢前行的人生之路。

      那条路或许布满荆棘,但至少,她似乎看到了一点点方向,而不再是完全的黑暗。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10240947/35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