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农女到女相

　　马车行在回县衙的路上，街边的铺子民宅中偶有昏黄的烛光落下，照亮方寸的黑暗。

　　车帘随着马儿的步伐左右晃动，带来了几率微风，将车厢中残余的荷香酒香无声带走。

　　庄珩闭眼靠坐在马车上，手里摩挲着一个精致的盒子，盒子紫檀为匣，上刻精致的飞鸟祥云纹样，漆蜡在烛火的照射下闪着细光。

　　细长的手按下盒子上的暗扣，盒中之物就露了出来，那是两个巴掌大的瓷瓶，一个素净的粉瓷，一个带有蝶恋花纹样的白瓷，皆温润如玉，精致非常。

　　此乃上好的晒伤膏和可使肌肤美白嫩滑的珍珠粉。

　　下属的辛苦和操劳庄珩都看在眼里，特别是刚到他身边的苏九寒，做事最是尽心卖力。

　　她为公事操劳，一张脸常在日头下，很快就晒伤晒黑，此等小事，男儿自然不必在意放在心上，但是女郎皆爱美，叫一个花容月貌的小姑娘晒的如岸边拉船的纤夫一半黑亮，想来没有一个女郎愿意如此。

　　九寒自跟着他以来，她办的差做的事，事事顺他之心件件如他之意。

　　庄珩作为上官便也愿投桃报李，送些小物来稳固他们之间的宾主之情，所以上次寄信给齐星河时，另给郡城心腹带了话，让他寻些美白防晒伤晒黑之物来。

　　这盒子他也是今日才收到，原想谈完公事后便交给九寒。

　　却不知为何，每每想开口之时，便感心慌脸热，口舌发紧，叫人说不出话来。

　　一直拖到吃完饭也没将此物拿出来。

　　不过送个药膏，为何如此作态？

　　庄珩搞不明白，这不过只是一个上司对下属正常的关心罢了，为何在他要表现得，倒像做什么无法见人之事？

　　送醉酒的九寒回家时，鬼使神差的他带上了这个盒子。

　　清醒之时不好送，那便酒醉后给她便好了。

　　但是看见她的两个姐姐时，他又悔了。

　　男儿立身于世，当一往无前，岂可因惧而屈？今夜若退了，此后难不成和九寒有关的事，也要他件件皆退？

　　那不可能。

　　如此，主君的威仪何在？

　　思绪纷飞间，马车进入了县衙。

　　庄珩事忙，便是夜深也仍旧需要处理公事，进入书房，看见案边已经干透的大墨团子和手上的盒子，他少见的有些烦躁，索性将两者锁进书架上的匣子，这才平顺了心气。

　　......

　　醉酒的代价是第二日起床时头疼。

　　苏九寒摇摇头，脑内如有小针扎，实在难受，但她还是挣扎着起了身。她还记得和庄珩之约，卯时要去县衙同大人学武。

　　这会天刚刚微亮，和苏九寒一道早起的还有城中许多百姓，走在街上时，能听见各种细微的扫地声、打水声、说话交谈声，炊烟袅袅升起，一派安居乐业之景。

　　苏九寒望着这一幕，心中甚是开怀。

　　就要如此，就该如此才是，前一段时日的萧条空荡，希望往后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泗云县才好。

　　她心情轻快的踏入县衙，这一路吹吹风，赏赏景，连头疼都缓解了很多。

　　演武场。

　　庄珩早已经等在此处，他今日穿一身月白色的短打，头发用同色发带束在头顶，利落又飒爽。

　　一大早就受到美色冲击的苏九寒，心情更好了，她冲庄珩摆手。

　　“大人，早上好啊，看您脸色不好，是没睡好么？”充分表达了对领导的关心。

　　庄珩瞥了眼神清气爽的女郎，若无其事的答，“昨夜看公文晚了些，如何，今早起床可头疼？若是头疼，习武之事可推到明日再开始。”

　　“早晨起来有些难受，现在已经好了，可以正常开始。”

　　练武，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苏九寒兴冲冲。

　　但是很快她就萎了。

　　为什么练武第一步是扎马步啊！

　　“筑其基，立其本，习武一道讲究利从地起，只有练好了腿，方可扎根于地，聚力不飘，于你之后学武有利。”

　　一个时辰后，苏九寒满头大汗，腿部发酸的从演武场中出来。

　　练武这事，可真是个力气活啊。

　　练一上午马步的腿，比她半月暴走勘验荒山的腿还酸。

　　出县衙的路上苏九寒遇见了荷青，他抱着一沓文书匆匆自外走来，看见苏九寒忙叫住她。

　　“我前几日办差的时候，看见县中有卖晒伤膏子的，百年老字号，听说很管用，想着你那被晒成黑蛋的脸，特地惦记给你买了一份，你在这等着啊，等我给公子送完东西，就去取来。”

　　苏九寒受宠若惊，没想到大早上的竟然还有礼物收。

　　她乖巧站在原地，冲荷青嘻嘻笑，表示让他赶紧去，她就在这等着。

　　荷青动作很快，很快将东西送来递给苏九寒，脸上故意摆出得意的样子。

　　“呐，还不快快谢谢你荷青大哥？”

　　收到礼物的苏九寒很好说话，从善如流，“谢谢我荷青大哥！”

　　“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被对方搞怪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庄珩站在长廊之下，微风拂过衣袍扬起，发尾潮湿，滴着稀碎的水滴，一双平静的眼眸远远的注视着这一幕。

　　胸口莫名发堵。

　　轻扶栏杆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微微发白。

　　苏九寒和荷青都各有差事要做，双方简单寒暄两句便各自分开。

　　荷青往里走时遇见了湿着头发站在廊下吹风的公子。

　　他大惊，“公子怎的这般就出来了，属下这就去取巾子为您擦发。”

　　庄珩抬手，制住他的动作，问，“你二人刚刚说了何事，这般开怀？”

　　荷青未察觉出不对，将刚刚的事和盘托出，“九寒这些时日办差不是晒黑了嘛，属下办差时遇见外头有卖晒伤膏的，就顺便给她带了一盒。”

　　荷青说完，便见自家公子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语带疑惑的问他，“为何你送礼能送得这般坦荡？”

　　这话说的，他又不是贿赂上官或是给心悦的女郎送礼，不过出于同僚之情给一起共事的妹子带个膏子罢了，有何不能坦荡的。

　　“九寒年纪同属下家中妹子一般，每每见到她属下就想起家中妹子，所以便格外关照她一些，给自家妹子送礼自是无需扭捏。”

　　自家妹子么？

　　堵住的胸口的大石骤然被搬走，便连呼吸都畅快了几分。

　　但是庄珩却并为此而开心，反而脸色越加凝重。

　　那为何他想送她礼，便...举棋不定思虑良久。

　　如此扭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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