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时空劫婚

　　“不行！绝对不可能。”时序斩钉截铁地打断她，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宋知禾，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地狱！那是……那是……”
　　让有循环记忆的她再次亲身去经历？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然后，”宋知禾仿佛没听到他的拒绝，“我需要你帮我把妈妈带到现场。”
　　“让她亲眼看看，她为我安排的人生，最终是怎么收场的。”
　　“然后，一切大概率就会结束了。”
　　撕裂般的头痛冲上脑门，时序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冷静到可怕的女人。
　　“大概率？”他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结束之后呢？小禾，循环是消失了，但是我们也失去了你。”
　　“你不仅是对我残忍，你对你母亲更残忍。为什么？宋知禾，你告诉我为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你觉得这样就能结束？”
　　他额角的青筋暴起，眼中布满血丝。
　　里面的争吵让门外的虹姐和阿和听得心惊肉跳。
　　什么“原始世界线”？
　　什么“保住命”？什么“带到现场”？什么“失去你”？
　　还有“循环”？
　　一个不留神，虹姐撞开了本就虚掩着的书房门。
　　两人因为惯性，狼狈地摔进了书房，直接趴在了地毯上。
　　书房内的争吵戛然而止。
　　宋知禾和时序都愕然地看着滚进来的两人。
　　时序的暴怒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像绷紧的琴弦被截断。
　　又来了！
　　他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而浅短，额头上豆大的冷汗瞬间渗出，身体微微摇晃，一只手猛地撑住旁边的书桌。
　　“时序！”宋知禾大惊失色，立刻冲到他身边扶住他，焦急地看向虹姐。
　　“他的药呢？PTSD发作，他缓解的药在哪儿？他的行李在哪儿，快找药！”
　　虹姐和阿和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也被时序这突如其来的可怕状态吓到了。
　　“什么药？”虹姐一脸茫然，“他什么时候需要吃药了？他怎么了？”
　　“不必了，”时序借着小禾的力道，坐到了转椅上，将呼吸拉长，“没有药。”
　　他以为她不需再去涉险，自己也就痊愈了。
　　所以这个循环，他没有备药。
　　虹姐看着时序虚弱的样子，脑子嗡嗡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PTSD？他什么时候患上的？你们刚才在吵什么？什么循环？你们俩……你们俩不是谈恋爱吗？谈什么剧本？”
　　“我没事，你们俩先出去吧，小禾陪着我就行。”
　　旁边的阿和反射弧太长，像是突然被点醒了一样，忍不住嘀咕：“时间循环？那不是读档回放随便玩，好啊……”
　　“好你个头，闭嘴。”虹姐正心烦意乱，边走边低声骂，“赶紧想想联系哪个医生。”
　　过了好一会儿，时序的身体缓了过来，靠在书桌上，闭着眼，精神还在平复。
　　宋知禾倒了杯温水递给他，走到了落地窗前。
　　万家灯火映在她的眸子里，成了星辰点点。
　　“小禾，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他瓮声瓮气的。
　　“时序，你记得吗，我在循环里一直做那个重复的车祸噩梦？”
　　他抬起头，隐隐地感觉她掌握最后的信息差，正在同步给自己。
　　“那个梦是，你和你母亲，在下雨天遭遇车祸。”
　　“嗯，时序……那才是现实。”
　　“什，什么？”
　　宋知禾沉默了几秒，将真相娓娓道来。
　　“我和妈妈在我所知的现实里，在下雨天遭遇了车祸，重伤昏迷。”
　　“很搞笑吧，起因就是妈妈催婚，情绪激动导致的。”
　　“或许是灵魂穿越到了一个有无数可能的平行时空。”
　　“又或许是阎王爷在生和死之间，给了我们一个自救的机会。”
　　“这只是我和妈妈弥留之际的一个梦，弥补我年少时失去你的一个遗憾。”
　　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总之，这个循环，不是现实。
　　现实里，她的父亲在13年前就去世了……
　　爸爸是被放弃治疗的，妈妈内心有愧。
　　所以在循环世界里，妈妈幻想了爸爸没被放弃治疗的可能性。
　　但她没想到，强留爸爸毫无质量的13年，会让她们母女俩都变得这么不堪。
　　一个歇斯底里，一个唯唯诺诺，都失去了自己。
　　也因此，宋知禾会对这个苍老的父亲那么陌生。
　　而爸爸那个消失的疤痕，妈妈不知道的伤疤，就是证据。
　　“第20次循环，那天晚上的脑震荡，让我全想起来了。”
　　“我已经觉醒了，而妈妈没有，所以循环，无法结束。”
　　她转过身，一脸郑重地看着时序。
　　时序瞳孔地震，失去了言语。
　　“时序，我……”一股腥甜堵住了宋知禾的话。
　　“你，你怎么了？”时序慌乱地揪起一把手帕纸递了过来。
　　宋知禾接过来，抬手一抹鼻子：“我不是开玩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可能在现实里，我正在被抢救，在这里，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
　　“不会的，不会的……”时序抗拒地摇着头，“我们现在就去医院，马上去，做全身都身体检查。”
　　宋知禾走到他的跟前：“时序。你看着我。”
　　“循环对精神的摧毁，你比我清楚，就算我的身体没事，你忍心让我和你一样，迷失在时间循环里吗？”
　　“你甚至，已经不敢去计算自己经历了多少次，不是吗？”
　　“……可是我呢？小禾，我也是虚幻的吗？”时序忽然想到自己。
　　“在我的现实里，你依然是万众瞩目的顶流，但是我没有博客，没有婚礼，林樾和程前真的是豪门夫妻，说我工作室的客户。”
　　“我们自从高中分别，就再也没有交集。”
　　没有交集……
　　这个答案让他无法接受。
　　“不是的，”被痛苦关闭的思维开始恢复，“不对。”
　　时序的眼神恢复敏锐：“我的循环就是因看到你的新闻而开始的，如果是平行时空呢？”
　　如果是平行时空，在时序的时空里，小禾已经死了。
　　那么，他要是没带着她安然脱离循环，等待他的，就是孤身一人留在没有她的现实。
　　时序失神地坐到了落地窗边，双手抱着头，想了好久好久。
　　直到11月28日凌晨4点，南州城这场注定的暴雨落下，窗边的人抬起了头。
　　“好……”时序痛不欲生，“我答应你。”

　　11月29日晚上9点多，未央酒店，程温联姻的婚宴已近尾声。
　　宋母被几个红光满面的亲戚簇拥在中间，脸颊酡红，眼神都有些发飘。
　　“哎呀，程家这样的门第，小禾嫁过来那是掉进福窝里了。”一个烫着大波浪的妇人嗓门嘹亮，“您啊，就等着享清福吧。”
　　“可不是嘛！”另一个穿着亮片裙的女人凑过来，满脸堆笑，“程公子一表人才，对小禾又体贴，等小禾生个大胖小子，那真是不得了了。”
　　“就是就是！温姐，您这闺女养得好啊，有眼光，有福气。”又一个声音附和着。
　　宋母矜持地抿嘴笑着，嘴上谦虚：“小禾这孩子性子软，以后还得靠亲家多担待。我这当妈的呀，就盼着他们小两口和和美美。”
　　压在心头许久那块大石，仿佛随着这场婚礼的尘埃落定，也终于稳稳落地。
　　她仿佛看到了女儿富贵安稳的生活，看到了自己含饴弄孙、受人艳羡的晚年。
　　她甚至在心里盘算着，等会儿回家就打电话给女儿传授一下经验，最好一击即中。
　　宋知禾和程前送走了最后几拨重要的客人。
　　程前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轻轻揽着宋知禾的腰，姿态亲昵。
　　宋知禾挽着程前的手臂，脸上挂着程式化的微笑，眼神却时不时飘向被簇拥着的母亲，
　　“妈，”宋知禾走到母亲身边，“我送您回去吧。”
　　宋母正被几个亲戚拉着说话，闻言立刻摆手：“送什么送！春宵一刻值千金。妈自己打个车，方便得很。”
　　“让司机送您回去吧。”
　　“不用不用，你们也喝了酒，不能自己开车。”
　　“谢谢妈体谅。”程前立刻接话，暧昧的眼神黏在宋知禾身上，“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小禾。”
　　宋知禾勉强扯了扯嘴角，避开他的目光，看向母亲：“车已经叫好了，就在楼下等。车牌号我发您手机了。”
　　“哎，好，好。”宋母被亲戚们簇拥着往电梯走。
　　宋知禾站在原地，看着母亲消失在电梯口的背影，在心里无声地道别：
　　妈，希望明天你在真实的世界里，平安醒来。
　　忘掉这里的一切，忘掉那些强加给我的枷锁，也忘掉你自己……被执念扭曲的模样。
　　好好活下去。

　　宋母被热心的亲戚送上了停在酒店门口的一辆黑色轿车。
　　一股淡淡的，类似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弥漫开来。
　　车子平稳地驶离繁华的酒店区域，汇入城市的车流。
　　宋母靠在舒适的后座，刚接起一个没来参加婚礼的远方亲戚打来的攀交情电话。
　　她正打着哈哈应付，酒劲上涌，昏昏欲睡。
　　挂了电话，宋母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这才发现窗外的景色越来越陌生，根本不是回家的路。
　　她提高声音质问司机：“师傅，你开错路了，我要去……”
　　话没说完，车停在路边，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突然从驾驶座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口鼻。
　　宋母惊恐地瞪大眼睛，徒劳地挣扎了几下，很快失去了意识。
　　司机拉下口罩，正是Jason。他打了个电话：“人我接到了，你那边准备好了就过来吧。”

　　宋母是被灯光亮醒的。
　　她发现自己坐在一张硬邦邦的椅子上，双手被反绑在椅背后，双脚也被紧紧捆住。
　　环顾四周，这是一个狭小、简陋得如同廉价快捷酒店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和正对着她的一台电视机。
　　酒劲一下就过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救命，来人啊，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程振山是我的亲家！敢动我，我女婿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她扯着嗓子嘶喊，试图用身份震慑可能存在的绑匪。
　　见没有回应，她又换了策略。
　　“要钱是不是？你们要多少？一百万？五百万？只要你们放了我，多少钱都好商量。”
　　可是，不管她怎么喊，都没有回应。
　　就在她几乎要喊不动时，面前的电视机屏幕“滋啦”一声亮了起来。
　　画面有些模糊，角度也很奇怪，像是从天花板的某个角落偷拍的。
　　宋母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女儿女婿的新房。
　　“变态，你们这群死变态！”宋母对着空气破口大骂，“偷拍我女儿女婿的洞房？你们不得好死，放我出去！”
　　然而，她咒骂的声音戛然而止。
　　屏幕上，房门开了。
　　画面的角度看不清人脸，但那身衣服太熟悉了。
　　她的“好女婿”程前，搂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那明显不是小禾。
　　穿着伴娘服的，是林樾！
　　宋母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程前一把将林樾搂进怀里，两人在镜头下激吻起来，一路跌跌撞，撞倒在婚床上。
　　宋母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嘴巴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着那两具纠缠的人，看着婚床上上演的活春宫……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的轰鸣。
　　“不……不可能，假的，都是假的……”她喃喃自语，像是在说服自己。
　　就在这时，穿着龙凤褂的宋知禾推门而入。
　　看着床上纠缠的两人，她尖叫着冲上去拉扯程前，却被程前粗暴地一把推开。
　　林樾趁机慌乱地裹上床单跑了出去。
　　屏幕里，只剩下程前和宋知禾。
　　监控似乎收音不太好，声音断断续续。
　　宋知禾悲愤地哭喊着什么，再次扑上去厮打。
　　突然，程前一巴掌将宋知禾扇倒在地，接着扑上去，粗暴地撕扯她的衣服。
　　“不要，放开她！程前你这个畜生，放开我女儿！”
　　宋母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疯狂地扭动身体想挣脱。
　　绑着的手脚很快被粗糙打绳子磨破了皮。
　　精心盘好的头发散乱下来，妆容被眼泪和汗水糊成一团，狼狈不堪。
　　宋知禾被程前死死按在床上，衣服被撕裂，露出大片肌肤。
　　程前不顾她的哭喊和踢打，强行侵犯了她。
　　宋母像个疯子一样挣扎、咒骂、哀求，但回应她的，只有电视机里传出的、女儿凄厉的惨叫。
　　“夫妻……是夫妻……正常……忍忍就过去了……”
　　宋母语无伦次地安慰着自己：“……别反抗了……别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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