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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降机缘
行朝美丽的凤眼里划过一丝受伤的神情。
“你怎么能这么认为!”剑灵伤心欲绝:“我若真的想害你,就不会把你召唤来此地,也不会将你从梦魇中喊醒。横竖梦魇吞人,死在幻境里如此轻巧,怎么还会给调枫糖水喂你喝!”
林清仍旧有些不敢相信,他摇摇头,沉声道:“前辈,这个世上真的没有凤凰。即便有,我一个金丹期都没到的修士,怎么可能得见凤凰的真容呢!”
行朝脸上的悲痛不减,它抓住林清的手臂,一叠声地急着问:“你方才说,你道侣是天下第三宗门的长老,那他姓什么?”
“他姓楚,单名一个栖字。”林清看着对方苍白如纸的脸色,于心不忍,便如实告知。
横竖一个幻境中的剑灵,纵有千般恶念,也无法伤害到远在虞都的楚栖丝毫。
谁知那白衣人听到这个名字,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林清的手。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怔愣许久,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脚下踉跄两步。
“怪不得,怪不得!”行朝反反复复念叨着,眼中的泪忽然落下,砸得重,破坏了精心拼凑的凤凰图腾。
美人掩面而泣总是惊心动魄的,那一瞬间林清只觉得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恨不得以头点地就此谢罪。
它哭哭啼啼,却含了此生无憾的笑意,就这么疯疯癫癫地喝醉酒一般撒了好一会儿的疯,才拭干了泪。
“我的意志快要消散,你能来,是我此生最大的惊喜。”行朝盈盈一拜,双手奉上金光流转的宝剑:“吾主琅玉,陨落千年,特将此剑传于后世可相护相守之人。今日行朝奉此剑认汝为新主,自甘消散魂魄于天地间,寻吾主琅玉羁绊。忘汝日后守心一人,永不相离。”
林清颤抖着手,接在手上重若千钧。他看着行朝逐渐变得透明的身影,连忙伸手握去:“你为何如此着急?我救你出去,别走,可以吗?”
行朝莞尔:“不了,这柄剑会有新的剑灵诞生。我的使命已然终结,行朝特在此拜别新主,原吾主余生平安顺遂。”
“有缘再见!小白鹇。”
越来越轻的身影融于半空,一股力量猛地将林清往门外推去。他匆忙回首,只见那白衣美人早已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于无形的虚空中。
“行朝!”林清悲怆地大喊一声,四处回音接连奏响,得到的只有万籁无声。
幻境忽地裂成光怪陆离的随便,林清捧着剑,失魂落魄地站在剑冢上。
他有好多话想要问行朝。
琅玉是谁?
你为何在此?
壁画上的人姓甚名谁?
最后那句话里的白鹇是什么意思?
“你出来了!”
傅念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紧接着寻风剑意拂过,挥开了递至眼前的兵刃。
他眼疾手快地将林清从剑冢上扯了下来,看着那把金光流转的剑,低声道:“快把神剑藏好!别被其他人发现了!”
林清猛地回神,只听得刀剑相交的声音在耳边此起彼伏。
他紧忙将剑收入纳戒之中,看向四周乱哄哄的景象:“怎么回事?”
傅念拉着人藏到巨剑身后,不着痕迹地捂着小腹,眉目警惕:“是冼峥的那个阵法引来天雷,惊动了上层和外面的宗门。他们以为这里有大机缘,齐齐破门而入,如今正厮杀抢夺呢!”
林清倒吸一口凉气,提起秋泓剑就要冲出去:“他们人呢!”
傅念将人拉回,温声道:“孟语宾和常少岩已经被传送出去了,至于人在哪里还不好说,你也知道冼峥的阵法水平不稳定。”
“那沈师兄和樊师妹呢?冼峥师兄自己呢?”林清的喉头发紧,捏住剑柄的手骨节发白。
“樊知越有那截藤蔓,足以自保,已经从生门的方向逃去了。”傅念脸色谈不上好看,他分心留意着周遭局势,对剩下的两个人只字不提。
“沈音和冼峥呢?”林清急得直呼其名。
“冼峥被雷劈了一道,但意外在剑冢前得了天地阵,此时以身为眼护着残剑幻象不倒。至于沈音......”傅念望了一眼无尽深渊:“他在酣战中掉下去了。”
“什么!”林清失声道。
傅念紧忙捂住了他的嘴:“小声点!难道想让冼峥功亏一篑吗!”
林清望向深谷裂缝,脸色煞白。
“你不要怕!幻境里的一切都不会要了人的性命,我们在这里躲好,等沈音传回来消息便是。”傅念出言安慰着。
“冼峥为什么不把你们都传送出去?”
汗珠划过林清秀美的面颊,他仰望着天,那里仍有惊雷翻涌,蒙着乌云密布,迫使人呼吸急切。
不知那句话触碰了逆鳞,向来温和的傅念陡然变色。
“我们鸣山宗的人,要生一起生,要活一起活!若是把你独自扔在这里面对千军万马,我们全逃了出去,算作什么?懦夫吗?”
林清瞳孔一震。
“我们凌岩峰师承长宥仙尊,从不允许贪生怕死之辈苟活于世。”傅念身形微动,寻风剑起又斩落了一只袭来的凶兽:“如果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我回到凌岩峰先自戕谢罪。”
林清心神大震,熟悉的战意在体内汹涌。
“现在来了多少宗门?”他听见自己压着杀意的声音从喉底溢出。
“没数,但上岳宗和太华宗的人肯定来了。”傅念回头,从石缝里快速张望几眼:“鸿渊道宗的人撤了,摘星门的人在跟修云岭打。刚刚那只妖兽是长阳宗的,但他们不会对鸣山宗出手,想必是被打飞了也未必可知。至于晗光宗的人......”
他顿了一下,眼中划过浓烈的杀气:“我杀了。”
这句话过于震撼,让林清久久回不过神:“你怎么也大开杀戒了?”
“他们想杀你,杀我,杀冼峥,杀沈音。沈音就是被他们打下深渊去的。”傅念胸腔不断起伏着,牙尖磨出了利响:“我总算知道,他们此番就是冲着我们鸣山宗而来。”
“鸣山宗和晗光宗有什么深仇大怨吗?为什么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傅念冷笑一声:“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他们那里有个叫林知均的人,你认识的,就是他想杀了冼峥和沈音。”
林清一怔,已经光洁如初的脊背瞬间爬上蚀骨的痒。
他激红了眼,恨声道:“又是他!”
“我以前只知他和你有恩怨,不曾想……”
傅念哼笑了声,握剑的手发紧:“还是让他死得太痛快了。”
话音刚落,身后的巨剑轰然而倒。林清拉着傅念迅速躲过,砸向面门的巨石在地面掀起滔天尘土。
“幻象要倒了吗?”傅念持剑走出,看着以身坐阵的冼峥一身是血,不禁皱眉:“他们不是近不了身吗?你这血是?”
“雷!”冼峥言简意赅,眉间拧的是铁骨铮铮:“想劈了我,偏不如它意!天雷,速来!”
几道惊雷再次劈落在冼峥的脊骨上。
“你在炼雷淬体?”傅念睁大了眼,惊道:“你疯了,阵修又不是体修,未得异灵根炼雷淬体,只会把你击得身死道消!”
“走开!”冼峥吐了口血,看着那抹刺眼的鲜红融于脚下的图腾中,天地法阵骤然一闪,再次迸发出破云金光。
“你要是真想帮我,就解决了这群废物!”冼峥的手向休门方向一指:“去那边躲着!沈音这里自有我来接应。”
傅念眉心一凝,很不客气地道了声:“得罪了!”
他飞身而上,将冼峥以精魂为耗苦苦维系的法相劈了个稀碎。寻风剑过,光芒大震,一时间吸引了无数眼光。
“那是?鸣山宗的人?”混乱中,有人依稀认出来了傅念屡战屡败的水剑诀。
一名身穿红白法袍的弟子惊呼道:“那不是阮师兄的手下败将吗?他怎么做到的一剑劈山!”
“谁知道呢!莫非真的踩了什么狗屎运,获得了天降机缘?”另外那名同样打扮的弟子凉凉开口:“一百多岁了才开始摸出门道,即便真的获得了什么机缘,也不足为惧。”
“幻象劈开了,那岂不是再也没机会得道那个最大的机缘了?”一名蓝袍弟子站在悬崖旁边,看着残剑石像碎裂成灰,喃喃道:“这个傅念行事真够狠绝,自己得不到就要毁了去,谁也别想染指吗!”
“你错了!”一名持剑的女剑修凉凉道:“如果没有人得到机缘,这座惊天石像是不可能被劈毁的。唯一的解释,就是鸣山宗有人获得了这个机缘,那个阵修只是在维系假象罢了!”
“你们是谁?我怎知你们说的话是真是假?”蓝袍弟子听得心头火起,朝着女剑修怒吼一声。
女剑修抬手削了对方的发髻,冷声道:“修云岭诸人,撤!”
“修云岭?”蓝袍弟子追了几步,摸着光秃秃的发髻,禁不住咬牙切齿:“好!修云岭!小小宗门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当我们扶嶷山宗是吃素的吗!”
“你们扶嶷山宗是不是吃素的我不知道!”一道鹅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但要想与修云岭作对,先过了我们离花坞这关再说!”
“这年头,蛊修门派也敢口出狂言了?”蓝袍弟子冷笑一声,抬手凝起数道光球,直直朝鹅黄衣衫的女修身上砸去。
那道纤细的身形忽然消失面前,再出现时已经拿了一条蛇盘在对方的脖子上。
女修笑嘻嘻的声音响在耳边,犹如吐信:“怎么样?蛊修也能杀你啊!”
那厢不知是谁尖叫了声,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的掌心:“我的灵力呢!怎么突然消失了!”
他四处张望了两下,突然盯住了一个目标,眉目阴毒:“是你!你这个该死的符修!为什么禁了我的灵力!”
一张明黄落入了修长的指尖,青年眉目清俊,身姿如松。
他礼貌颔首,面带微笑:“这位道友,在中低阶秘境里汲取他人的灵力并下死手是一件不礼貌的行为。不如握手言和,携手同行,说不定还能寻到更好的机缘。”
说罢,他抬步走向已经坍塌的埋剑台,数到明符飞将出去,刚好挡住了再次落到冼峥身上的惊雷。
冼峥大喘了几口气,抬头向前看去,眼中带了温度。
只见那人扬了扬手中的明黄纸片,眉眼带笑,语调挑起:“怎么样?帮你挡住了,出去后记得感谢我啊!”
冼峥有些失神。
他第一次知道,这个只会朝着自己怒吼发火的人,也会有春风得意的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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