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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电
夜色如墨,晚自习的教室被规律性的书写声填满。文月玲用笔轻轻戳了戳前座的楚欣,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欣欣,你怎么没领我给你发的五千啊?”
楚欣头也没回,声音平淡:“哦,最近学业太重,我都没看手机。”
文月玲似乎松了口气,催促道:“没事,你快领吧。”
话音甫落,“叭”的一声,整个世界骤然陷入纯粹的黑暗。教室、走廊、整座校园,所有光线瞬间被抽离,仿佛被一只巨兽吞没。
短暂的死寂后,骚动如潮水般漫起。
“什么情况?”
“不要啊,我怕鬼!”女生的声音带着哭腔。
在这片混乱的黑暗中,林窗窗僵在座位上。她的夜盲症让她如同失明,视野里只有无边无际的黑。
寒意从脚底爬上脊背,她下意识地、几乎是本能地,向着那个被她刻意冷淡了数日的身影求助,声音是无法控制的颤抖:“阿之,你在哪?”
几乎没有片刻迟疑,一个温暖而坚定的怀抱接纳了她。“在这。” 陈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平静而可靠,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与无奈,她终于,肯理他了。
黑暗成了最完美的庇护。无人知晓,在这喧嚣的恐慌中心,他们正静静相拥。林窗窗在他怀里蜷缩,像迷航的船只终于泊入港湾,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衣角,仿佛一点也不想放开这黑暗中唯一的依靠。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啪”,灯光重新亮起,光明刺目。
所有伪装在光线中无所遁形。全班同学的目光,或惊讶,或了然,或带着善意的笑意,齐刷刷地落在他们依旧相拥的身影上。林窗窗脸颊瞬间烧透,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从他怀中弹开,低下头,假装无事发生,唯有耳根那抹绯红出卖了她。
时间的另一端,清晨。
校长办公室里,张成泽正涎着脸恳求:“校长,我求求您了,就停三分钟电,行不行?”
校长眉头紧锁:“胡闹!停电干什么?不行!”
张成泽见状,不慌不忙地在手机计算器上按下一串数字,将屏幕正面转向校长,嘴角勾起一抹笃定的笑。
“这个数,停不停?”
……
此刻,望着教室里那两张终于紧贴在一起的脸,张成泽得逞地勾了勾唇,功成身退。
下课铃响,林窗窗几乎是逃离教室,躲进了洗手间。另一边,楚欣急匆匆找到陈之,脸上带着愤愤不平:“阿之,有事跟你说!”
陈之投去询问的眼神。
“窗窗她根本没收到你给的情书!”她压低声音,偷偷指了指不远处的文月玲,“是文月玲压根没给!”
陈之眼神一暗,却并未立刻发作。
这时,手机适时震动。
成泽:兄弟,可以表白了。
够不着月亮:停电是你搞的鬼吧?
成泽:是又怎样?
原来如此。
原来,她并没有拒绝他。
这个认知像一道光,瞬间驱散了他心头连日来的阴霾。
他约了她,在海洋馆。
他们站在巨大的观景玻璃前,仿佛置身深海。幽蓝光影中,巨鲸的剪影如同远古的神祇,悄然滑过穹顶。
斑斓的鱼群是流动的星河,在绚烂的珊瑚丛中明灭闪烁。水波荡漾,将无边的静谧一圈圈晕染开来,这里不似人间,更像一个与世隔绝的、深邃而温柔的梦境。
林窗窗看得入了神,眼眸被这片蔚蓝点亮。
陈之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神情忽然变得无比正经。他想起那个不知从何处听来的传说,在海洋馆的表白,成功率是百分之百。
“厘子。”他轻声唤她。
“嗯?”林窗窗抬起头,下意识应道。
她的眼眸,清澈得像初融的雪水,此刻正倒映着整个海洋馆的斑斓与澄澈,纯净得让他心慌。
“我……” 话语堵在喉咙口,心脏在胸腔里擂鼓。
我喜欢你。
!!!
他在心里呐喊了千万遍。
林窗窗的心跳,在那瞬间仿佛真的滞停了。她听见了什么?是幻觉,还是他未说出口的心声?她分明捕捉到了那几乎要破膛而出的情感。
林窗窗强壮镇定:“你……知道余佳运的幸福三部曲吗?”
“不知道。”
然而,勇气在最后一刻泄去。
“我……有点饿了。”陈之终究没能说出口,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一抹难以掩饰的失落掠过林窗窗的眼眸,她支支吾吾地接话:“啊……哦,那我们去吃东西吧。”
坐在餐厅里,林窗窗食不知味,心神不宁。她终于按捺不住,慌忙掏出手机,给母亲贝秋天发去信息。
撑伞的雨天:妈妈!妈妈!阿之他也喜欢我!我听到他心声了!
屏幕那头的贝秋天看着女儿这没头没脑却激动万分的信息,了然地摇了摇头,唇角溢出宠溺的笑意。她指尖轻点,回复道:
妈妈:听我的宝宝,等着他表白。
她放下手机,望向窗外,笑容里是洞悉一切的温柔。她就知道,没有她女儿拿不下的少年心事,只是时间问题。而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既已到了这个地步,离被勇敢者捅破的那一天,还会远吗?
深海般的秘密已然暗涌,只待潮汐之力,将其推至明亮的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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