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猎户夫郎后

　　绝境，前后皆敌，烈火焚天。

　　黑衣头目的狞笑还在空气中回荡，周骇的回答冰冷如铁。

　　“放！”几乎在周骇话音落下的同时，黑衣头目厉声喝道。

　　前方堵路的黑衣人应声而动，刀光凛冽，直扑而来！后方追兵也趁机涌上岩架，箭矢与呼喝交织。

　　“进峡！”老疤瘌暴喝一声，手中劲弩瞬间射出最后两支弩箭，精准撂倒冲在最前的两人，随即抛下弩，反手拔出腰间的厚重砍刀，如同门神般挡在峡口，“周骇，带人进去！里面有路！”

　　周骇没有丝毫犹豫，左手劲弩对准后方追兵连发两箭，虽因右臂无力准头稍偏，却也逼得追兵攻势一滞。他猛地一拉林言，两人闪身挤入一线峡那狭窄的缝隙。

　　几乎在他们进入的刹那，老疤瘌已与扑上的黑衣人短兵相接！刀光碰撞，火花四溅，那干瘦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与狠辣，一时间竟将数人挡在峡外。

　　峡内昏暗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行。周骇将林言护在身前，急促道：“快走！往里！”

　　林言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咬紧牙关，沿着缝隙向内摸索疾行。周骇紧随其后，断后警戒。

　　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老疤瘌的怒喝，但很快，声音被曲折的岩壁隔绝，只剩下他们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跳。

　　一线峡比想象中更深，七拐八绕，地势时高时低。空气潮湿阴冷，与外界灼热的烟火气截然不同。岩壁上生着滑腻的苔藓，脚下是湿漉漉的碎石。

　　“停下。”走了约莫一刻钟，周骇忽然低声道。他侧耳倾听，除了滴水声，并无追兵动静。“老疤瘌熟悉这里，应该能脱身。”

　　他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微微喘息，额上渗出冷汗。刚才的剧烈运动显然牵动了伤口。

　　林言连忙扶住他，借着岩缝透入的微光，看到他后背包扎处又有血色渗出。“你的伤……”

　　“无妨。”周骇打断他，目光如炬般扫视着前方幽深的黑暗，“老疤瘌说里面有路，绝不是指这条死胡同。找找看，一定有机关或岔路。”

　　两人稍作喘息，便继续向前。周骇凭着军中服役时探查地形的经验，仔细检查岩壁的每一处异常。林言则利用工程师的观察力，留意岩石的纹理和结构的规律。

　　“这里！”几乎同时，两人在一处看似普通的岩壁前停下。周骇指着一块颜色略深、边缘异常光滑的岩石，而林言则注意到这块岩石周围的苔藓有被周期性摩擦的痕迹。

　　周骇用未受伤的左手用力按向那块岩石。

　　“咔嚓。”

　　一声轻响，岩石向内凹陷，旁边看似浑然一体的岩壁，竟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矮洞。一股更加陈腐、带着铁锈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洞口边缘，刻着一个模糊的标记——一条隐没于波浪中的鳞尾。正是潜鳞的标志。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俱是凝重。果然，这里直通潜鳞的据点。

　　没有退路，追兵可能随时找到这里。周骇率先矮身钻入，林言紧随其后。

　　洞内是一段向下的斜坡，漆黑一片。他们只能摸索着岩壁缓慢下行。大约下行了几十步，脚下忽然踩到了坚硬的、平整的石板地面，空间也骤然开阔。

　　周骇从怀中取出老疤瘌之前给他的火折子，吹亮。微弱的火光摇曳，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窟，明显经过人工修整。石窟中央，竟整整齐齐码放着数十口包铁的木箱！有些箱子已经朽坏，露出里面黑沉沉的、保存完好的制式刀剑、弓弩，甚至还有几副轻甲！角落里，散落着一些腐朽的麻袋，从破口处能看到里面是早已碳化的粮食。

　　这里，竟是一个隐藏极深的前朝军械粮秣库，看规模，足以装备一支数百人的精锐。

　　林言倒吸一口凉气。周骇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下更加冷峻。他终于明白，那些人为何如此疯狂。这不仅仅是一枚调动暗卫的虎符，这是一个足以在关键时刻掀起惊涛骇浪的、被遗忘的战争储备！

　　“看来，潜鳞不仅是暗卫，更是一支被隐藏的孤军。”周骇的声音在空旷的石窟中带着回响，冰冷而了然，“赭衣监负责监督甚至……处理他们。那具骸骨，或许就是此地最后的守将。”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军械，最终落在石窟另一头，那里有一个简陋的石台，上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两人走到石台前。台上没有他物，只有一幅刻画在石板上的、略显粗糙的山川地形图，图中标记了几个点，其中一个，正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大致位置。而在石板中央，凹陷着一个形状熟悉的印痕——正是那龙纹虎符的形状。

　　周骇取出虎符，犹豫了一瞬，将其按入印痕之中。

　　严丝合缝。

　　“咔哒哒……”

　　机括转动声从石台内部传来，石板地图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了下面一个暗格。暗格中，只有一卷用金线捆扎的明黄色绢帛，以及一块半个巴掌大小、色泽温润的紫玉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古篆字——“赦”。

　　周骇拿起绢帛，展开。林言凑近，借着火光，看到上面以朱砂写着几行凌厉的字迹，大意是：持此虎符与赦令者，可调动潜鳞所部，并免其前罪，听候新朝差遣。落款是一个模糊的玺印和日期，正是前朝覆灭、新朝初立的那段动荡年月。

　　这是一道前朝皇帝（或权臣）留下的、试图为“潜鳞”留一条后路，或者埋下一枚暗棋的密旨！而那块紫玉“赦”令，很可能是新朝早期某位大人物发出的、默认此事的凭证。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为什么赭衣监（或其后继者）要追杀可能知情的人？为什么有人不惜放火烧山也要找到这里？因为这批力量，这份赦令，一旦公之于众或被有心人利用，足以撼动朝局，揭开某些人不愿提及的往事！

　　“怀璧其罪。”周骇缓缓卷起绢帛，连同紫玉赦令一起收起，声音低沉，“这东西，比虎符更烫手。”

　　他话音刚落，石窟入口方向，隐约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

　　“他们进了那个洞！”
　　“快！追进去！”
　　“小心有机关！”

　　追兵，终究还是循着踪迹找来了，而且听声音，人数不少。

　　火光映照着周骇棱角分明的脸，他看了一眼那些军械，又看向林言，眼神快速决断：“不能让他们得到这里的东西，更不能让他们抓住我们。”

　　他的目光落在石窟深处，那里似乎还有通道。“林言，敢不敢赌一把？”

　　林言看着他那双在危机中依旧沉静锐利的眼睛，毫不犹豫地点头：“你指路，我跟着。”

　　周骇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冷酷的弧度。他迅速从那些保存尚好的军械中，挑出两把轻便锋利的短刃和一把强弓，将短刃递给林言一把，自己背起强弓。

　　然后，他走到一处堆放着几个陈旧陶罐的角落，用火折子点燃了里面可能残存的、类似火油的黏稠物。

　　“走！”

　　他拉着林言，冲向石窟深处那未知的黑暗通道。

　　身后，火光渐起，迅速蔓延向那些干燥的木箱和麻袋……

　　巨大的爆炸声和追兵的惊叫惨嚎，被他们远远甩在了身后。新的逃亡，在更深的黑暗与即将燃起的烈焰中，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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