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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巷
连青是在第一场春雨落下时来到下唐郡的,刚一入城,便有探子来报,东方氏的旁支在昨夜反叛,如今东方氏已经换了家主,而前任家主则被现任家主当作投诚礼,直接送到了无渡在下唐郡的据点。
事情是由阎吹雪告知连青的,彼时,连青正撑着伞往下唐郡的内城走去。
闻言,他沉默良久。
“这事太过凑巧了,会否有人在背后动手脚?”阎吹雪虽不擅心计,但也觉得此事十分离奇,哪有那样凑巧的事,只怕是有心之人借此设下陷阱,预备着打个措手不及罢。
连青垂眸,神色晦暗不明,却也看出有一丝警惕。
“要叫人去查吗?”阎吹雪问道。
“不必了,我知道是谁。”连青摇头,继续向前走去,虽然少了个麻烦,但这新上任的东方家主,他还是要去拜访一番。
雨淅淅沥沥地下,似乎怎么也说不尽要说的话。
“好听吗?”牡丹端坐在黄木雕花椅上,今日,她穿了一身白色素衣,却依旧美貌动人,与这屋内的环境格格不入,她信手拂弦,怀抱中最普通的琵琶也发出最动人的乐声,余音绕梁,举世难闻。
前任东方家主东方鸣趴在稻草堆里,双手被捆,好不狼狈,他挣扎着支起身体,看清眼前弹着琵琶的人,他觉得有几分眼熟,却记不起究竟是谁:“你是谁?我可是东方氏家主,你这样做是不把东方家放在眼里!”
“把东方家放在眼里?呵,你以为你还是东方家主吗?认真同你说吧,我真觉得你愚蠢得很,东方家的旁支反叛了,你不过是他们的给无渡的投诚礼。如今是一个弃子而已,还谈什么东方氏,真是可笑。”牡丹放下琵琶,站起身绕着董藩名走了几圈,其中轻视的意味不言而喻。
“你说什么?”东方鸣不可置信开口,他想起昨夜堂弟递给他的那杯酒,他本不打算喝,却被三番四次地劝酒,恐怕那酒里就有问题。
东方鸣怒不可遏,想要挣脱那捆着双手的麻绳,却始终无法挣脱,东方家世代不习武艺,如今是败在这里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是好听还是不好听,比起你在内城乐坊听到的,又怎样?嗯?”牡丹笑了笑,缓缓蹲下身,眼里皆是戏谑。
东方鸣如今也说不出什么评价的话,只是抓住了牡丹话中“乐坊”二字,有些什么从他脑中一闪而逝,是了,他想起来了,多年前,他曾在乐坊里见过眼前人。
观察到东方鸣的神情变化,牡丹轻笑:“看样子,你是想起来了。
“八年前,东方氏为了研制新的毒药,招募了几十个小儿做药童,最大的不过十二岁,他们每日喝下各种特殊调制的、不知是毒是药的东西,那几十个小儿,活下来的不过五人。
“你派人将他们抛尸乱葬岗,被敛尸人发现,告知他们的父母,有人上门去讨要说法,为首的是个农夫,于是你叫人把那个农夫的腿打断,以儆效尤,后来他的妻子上门求药,却被你拒之门外。那个农夫的腿伤一直没好,那年冬天,他和他的妻子活活饿死了。”
“你还记得,那个农夫的妻子来求药时,你说了什么吗?
“既然没钱,买什么药啊,治好了也不过穷鬼一个。
“呵——”牡丹笑了起来,声音有些哽咽,眼中闪烁着银色的亮光,她眼中的情绪复杂,不甘、悔恨……各种情绪交杂,心中翻涌的情感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撕碎。
东方鸣听着牡丹的话,骤然想到八年前,前因后果,他都知道了。
“你是那对夫妻的女儿吧,今日要向我复仇?”东方鸣问道。
“复仇自然是要的,但是不止我一人,”牡丹边说,边轻轻摇头,“你害了几十个孩子,你猜,今日有多少人要找你寻仇。”
东方鸣眼中闪过一丝惶恐,此时此刻,他畏惧起来了,他的手脚颤抖着,瞳孔瞪得极大。
牡丹饶有兴致地欣赏眼前人的神情,她取出一把匕首,笑着:“东方鸣,钱能买别人的命,但你的,不能。”她把东方鸣曾说过话还给他,同时,将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捅进东方明身体里。
“我特意为你选的位置,不致命,但却痛苦,外面还有很多人等着你,慢慢享受吧。”牡丹笑着,缓缓离开。
春雨洗刷了一切,洗尽过去多少痛苦与绝望,过后只余一片澄澈。
大仇得报,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也没有多开心啊,牡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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