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王姬传》

作者:步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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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 同诛


      吕尚令不语,但家奴之事,张思戚十分清楚。当初宣王府捐赠,这些家奴虽被遣散,可也让户部登记了,身份和去向若有嫌疑一查便知。他见田玉央还口口为这背主宫婢说话,早失了耐性,脱口质问:“田玉央,你和此女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是皇帝给他的最后机会,毕竟由太医是御前效力多年的人,田玉央又是他器重的爱徒,是下一任御前太医的人选。
      可如果放任一个跟宫婢勾结,行为不检的人在身边,那这份情面就不必再留了。
      可田玉央还是叫人失望了,他恨透了张姮,如今这告知他槿灵身死真相的人又被她陷害,如何能咽下这口气?直言不讳道:“卑职与她相熟,了解此女是真正的清白之人!可对天发誓她是被人陷害的!”
      张思戚转而又问:“是谁陷害她?”
      田玉央言之凿凿:“卑职不敢说。”
      张思戚恩准他讲,万顺忍不住想劝他住口,可对方还是不懂其中厉害,竟大声道:“卑职认为杀害槿环,陷害槿绵,更造成其余宫人身死的真正凶手是长河公主!还有最早无辜枉死的槿灵,也是她施的毒手!还请皇上治其死罪......”
      张思戚不发一言,因他已将案几上的东西都砸到了田玉央头上,其中的镇纸,更叫对方头破血流。殿内跪下一片,无人再敢发一声。
      良久,他问吕尚令:“你刚才说,贤妃身边的宫婢,是被这逆犯所害是不是?”
      吕尚令忙应声答是,张思戚继而说道:“传旨,此女宫闱内欧杀人命,又是逆犯同党,拖出去当众凌迟处死。除去戌绛宫,让所有宫奴都去看,以儆效尤!”
      刹那间,槿绵红肿的脸颊被张开的大嘴撑开,眼神充血,可在喊冤之前就被拖了出去。
      “皇上?!槿绵是无辜的,她......”田玉央不可置信,依旧为了被蛊惑的正义据理力争,然而张思戚在不吝啬:“田玉央御前失仪,口出狂言污蔑皇族,罪在不赦。但念其恩师之功,着令撤职终身不得录用,若敢忤逆,立即处死!”
      田玉央挣扎着同被拖出成望宫,高才跟着,见他依旧叫嚷,厌恶道:“田玉央,你既然说她无辜,那你可以替她死啊。”
      田玉央被这话激得止住,高才在夜下的面容犹如鬼魅,阴恻恻道:“你大仁大义,心怀坦荡。那么,你可以求皇上代她一死,以换得这无辜人的性命啊......怎么,不肯?呵呵,那咱家可有话跟你说了。这做人呐,没那个斤两可别逞强,狭隘的正义,不但救不了别人,自己也会被自己带上绝末。好了,夜已深了,您,也该上路了。”
      张姮从没想过留田玉央的命,只是由太医是最后的底线,皇帝的那句问话也是,可他不要,那就怨不得人了。不过槿绵再被行刑之前,她还是顾念一点“主仆情谊”赶来见最后一面。
      槿绵的牙齿早已尽数拔光,满嘴的血好不凄惨。可一看见张姮来,立时像鬼魅附体,冲着她叫嚷,若不是被人扣着,早上来将痛恨之人撕得粉碎。
      张姮也不多言,只吩咐吕尚令的人先将槿绵手脚绑缚,剥光身子后浇上冰水。
      虽然已是六月,可三思署透着阴寒,也不知是否亡灵过盛的原因。槿绵被这连番刺激后,神志不清,待等人查看说已经浑身发热,张姮便命人用小刀刮下她第一层皮肉,如此简直叫她痛不欲生。
      张姮冷着面容问:“谁教你将槿环的尸体装作自缢的?”
      槿绵只喊痛不答,然后第二刀又落下,张姮又问:“你的新主子是谁?”
      槿绵这次倒是开口:“啊!!!杀了我!你杀了我吧!我要去做鬼!我做鬼回来杀了你!”
      她声音凄厉,也透着决绝。只可惜在三思署里,这些不过是笑话。
      张姮摇头道:“真是忠心啊,三四年的情分,却还不如一朝诱惑......只可惜,本宫当初将你扔在后宫,就是为了让你去效忠一直在太平宫兴风作浪的人。如今你落得这般下场,对她而言,也算没用了。只是想问问你,你觉得高高在上的她,有本事解开古蟾丹吗?她都自身难保了,若有好药,会留给你吗?”
      槿绵惨着脸,血流不止,却还是忠心于内心的欲望:“我主子一定会杀了你为我报仇的。”
      “呵!”张姮冷笑:“随便你吧,不过你不招认,本宫可不会让他们停下了。”
      接着一刀又一刀落下,纵然皇帝的旨意是当众凌迟,可行刑之人专朝肉多的地方刮,慢慢折磨,并不会耽搁旨意。
      张姮看着她的惨状感慨:“她身边的男人,美则美矣,却堪比毒蛇,将你的心都淬了毒,拿捏在手里玩弄。恐怕除了槿环,你还背负其他人命,否则难以在新主座下求得安稳。只怕你做了鬼,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却先要找你报仇。”
      槿绵虚弱不堪道:“就算死......就算偿命......我,也一定不会要你安省。”
      张姮却笑道:“可惜,可惜,在那之前,你背后的人会先切了你的舌头。你敢不敢与本宫打赌,在你当众行刑以前,你的舌头一定会先落地。”
      槿绵瞪大双眼,却“不是不会”的大叫。可张姮已是转身离去,笑着说:“若会,那你就安心去做鬼吧。若不是,那我的夜晚,随时等着你。”
      三思署人不敢过问,吕尚令则立即命人将槿绵抬去宫内空地,并传令各宫人围观。
      可就在这期间,槿绵忽然长大了嘴,跟着丢进一物,一声乍响后,她的下巴立时被炸裂开,慢说是舌头,半张脸也几乎不见。而此突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简直比行刑还要渗人。
      安歌将突发变故告知张姮时,吕尚令因为没有及时抓住凶手,立即去向皇上禀告说有人当众灭口,可混乱下却没抓到,如此张思戚终于有了危机感,当即调动了羽林卫贴身保护,连成望宫都不敢踏出。
      而吕尚令在罪己的同时,又谨言建议:“皇上,这贱婢离开成望宫后,见到刑具肝胆俱裂,除了槿环的命案,还招供与齐国奸细勾结混迹后宫,而管昕宫那六名宫人也是被她出卖,借手除掉。如今当众行凶,为的是怕她要当众不堪受刑,从而吐露出真相。”
      张思戚不想有他国间谍就躲在自己的后宫,立时下旨:“找!务必给朕找出这贼人碎尸万段!”
      吕尚令忙道:“皇上旨意奴婢不敢违抗,既然牵扯国本,那请皇上恩准奴婢参与六尸案,从而寻找线索。”
      张思戚自是恩准,且因她办事得力,还额外赏赐她一道口谕——凡尚令吕氏追查,任何人不得遮瞒,必要时,可代行管责,处置宫中诸人。
      事情稍晚传到张姮耳中,看得出吕尚令这次真的扬眉吐气,不过依照她的圆滑,宫妃始终还是在最后,留意牵引即可。只不过那当众灭口的凶手实在胆大,甚至能躲过灰鸮暗卫,足以说明那人的奸诈和身手。由此,倒可推断必是那齐国奸细。
      首先他不可能衣着特别,混迹在宫人中,不是侍监就是宫婢装。其次让槿绵遭受惨死的□□,宫中虽有专门的烟火库,但若单配私用,宫里也不见得凑不齐材料。
      不过三思署的重心已偏,只怕高参侍坐不住了。果然傍晚时,高参侍漏液赶来求见,不过张姮已不想与他接触,只让安歌去应付。
      高参侍等了许久,心绪烦乱,见安歌出来急忙施礼:“安尚仪!殿下她......”
      安歌打断道:“殿下已经安歇,吩咐我传话。”
      说完她掏出一颗药丸,接着道:“这是解药,高参侍以后何去何从,皆与东宫无关了。”
      高参侍目瞪口呆,慌忙道:“尚仪!这,这是什么意思!?奴才是忠心殿下的!”
      安歌冷声道:“高参侍除了东宫,应该还有更靠得住的。咱们殿下自愧不如,看在那人的份上,愿做个顺水人情。”
      高参侍心虚,不想张姮竟知道他借机攀附宬王的事。可看着药,也不想放弃张姮这条线。试探道:“殿下这是怨奴才分心,还是有了新的使唤,故此舍弃。”
      “舍弃?”安歌冷笑,那声音犹如一根毒藤,忽然一柄飞刀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对方立即瘫软在地,只听对方低声道:“若要舍,就干脆舍干净,何必留下祸患?”
      高参侍冷汗淋淋,安歌盯着他又道:“其实这路走不走,全赖高参侍自己。若你依然想效忠殿下,那么大可拒绝。若不想,那解药殿下也是给了的。”
      高参侍眼神不安,心中为难。安歌也不催,由得他考虑。可最终,高参侍却扣头,并祈求张姮赐药。安歌也不做评价,将药丸丢到他身上,便请他离去了。
      她回到殿内,张姮叹了一口气问:“高参侍将药吞了?”
      安歌道:“离开东宫时就咽下了。”
      张姮摇头,轻蔑道:“茶没有毒,解药也没有。可惜啊,专治他佝症(软骨症)的药,却受不得他咽下肚的补药,只待几天,立竿见影。”
      安歌无所谓道:“谁叫他贪图宫里的权势不够,又攀附宬王做新内应呢。”
      张姮含了一颗薄荷糖,事情,也就静观了。
      六月二十四这日,太平宫刚从宫婢被当众行刑和残杀的恐惧中缓解,却又被另一惊人的消息打破——三思署的高参侍暴毙身亡!
      这消息立时掀起惊涛骇浪,张思戚大为惊诧,派人去查,可众说纷纭。最后贺参侍和吕尚令归结为两点皇帝可信的呈禀。
      一是药剂过重,虚体不堪重负。二是......有人蓄意为之,就如那当众爆了嘴的槿绵。
      张思戚因为齐国奸细,如今倒更信后者。
      贺参侍呈禀:“高参侍彻查管昕宫的六尸案,事情已牵连了尚药局,太医院,后十五所。可能事情被他闹得张扬,已是惊动了什么,遂遭来灭口。”
      吕尚令见贺参侍先声夺人,很是不满,赶紧又说:“贺参侍此言奴婢附议,而此前余孽伏诛,有人胆大妄为公然不轨,奴婢定不负皇上信任,誓将人缉拿。而且......奴婢除去以上三处,还查到些其他线索,请皇上恩准遣退闲杂人等,奴婢自当知无不言。”
      贺参侍见昔日同僚竟要驱逐他,又因高参侍借故打压,早已心怀不满。可皇帝明显更信任她这个妇人,于是只能暂且离去。
      随后,吕尚令立即呈禀火药之事,还有调查到高参侍此前不顾宫规,私下与张昱有过来往。这让张思戚忧心之余更是心惊,闷在三帝殿胡思乱想,到最后都由不得他不承认了;禁军目前在肖家手里,而窦氏不正是肖聪的外甥女吗?难道一时的感情用事,反让张昱与肖家有了联系!
      张思戚不相信孱弱的张昱会做出勾结宫人的忤逆之举,可自西宫走水,神经是越发敏感,乃至于午夜梦回,都清楚看见已故皇嗣的怨灵围绕左右。
      他不敢有万一了,也输不起了。
      “陛下保重圣体,如今离宫在即,只要静养一阵,诸事一定可以顺遂了。”万顺这时递上麦芽薄荷糖相劝;那是张思戚指定的新点心,如今只要心绪烦乱就会含一颗。
      东宫,张姮接到侍监传来小哲子最近的所见所闻。说太医院并未因田玉央有所动荡,只是主理皇上都交给了两位院判。想想也是,由太医是御前人,虽然不会轻易撤换,但因这事,一主一仆也心有芥蒂,怕也不敢在任用。倒是郑院判愈发勤勉,对他这位前辈格外上心。另外那汪侍监调到许院判的管辖,但也只专心分内事,没有不轨之举。
      张姮对安歌道:“派人保护许院判,以防万一。另外让小哲子亲自去伺候由太医,处事机灵点,如果郑院判说什么,尽可能遮过去。”
      安歌道:“你是怕他偏听偏信,让人乘虚而入为人利用?”
      张姮道:“人老了,心思就难以捉摸,即便早有预料,可谁知道突然又会怎么样......我只担心这郑院判还别有图谋......他的底细还没查清?”
      安歌摇头,张姮狐疑,不过想不通,暂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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