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Chapter 30:
“报道这样说我吗?其实姑母的事有很多我都不清楚。但她是一个特别潇洒快乐的人,我和表姐从小受她影响很深。”
“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嗯……其实一开始看到对方的出场名单就感到非常麻烦,怎么又是这个家伙?”
“被牵制太多次,第二局和传球抢时间我还下意识的笑了出来,Pop Time全是我心跳的咚咚声。”
“我太喜欢他了。”男人脸上的表情和说出的话看起来并不那么一致。
看到电视里今天与御幸一也所在球队对战的对方外野手的赛后采访,海野快笑晕了。
长时间浸淫在职场、媒体面前的人说话还真是专业性、娱乐性都照顾到。
被对手讨厌还好,被对手“喜欢”可就很难缠。
他尴尬的傻笑,“早前我在网上刷到球迷对会缠球的batter的吐槽。”
?
她转头看他。
“恶心。”
海野似是想到了什么,愈发乐不可支。
“从batter的角度讲,有的球非常好缠,越较劲越上瘾,正是因为有规则的限制,才让这种纠缠变得有趣,越到后面越想要对方多投几球。”
“但没想到会看到有人说‘恶心’,我当时觉得特别好笑。”
“被挡了那么多次就会有一种恶心的感觉吧,而恶心过头……”
就喜欢上了是吧。
他轻声叹气。
“对观众来讲,打击是看点也是核心。很多时候在赛场上,我会一边想怎么接球一边思索怎么把球打出去。”
“那你有想过当投手吗?”
“也想过啊。想要更好的接球就要模拟投手投出的球,职棒很多选手最早并非是捕手,还有内外野或是投手转到捕手位的。我会想象各个位置的视角,连教练和裁判的位置我都有想过。”
“我并不拒绝更多的可能。因为想过,所以可以接受。但我最喜欢的还是捕手。”
“我也喜欢厉害的人,想要出风头,但不这代表我就要和他们一样。很多时候比起主角我更喜欢一些配角,不是说厌恶主角光环,没人不想当主角,只是更能体会到配角的微妙之处吧。就如国中时前辈们吐槽捕手没什么吸引力,但我却觉得很有魅力,他们体会不到真是遗憾。”
“三年级才后知后觉captain在team当中就像是黏合与润滑的存在,我是享受在其中的。我需要被需要,好像我的价值就在这里。”
“我依旧记得作为关键第四棒打不出安打,应援席把曲子换成了前辈的应援曲时,其实我是有些着急的,但那个瞬间就像阿宪的那场比赛突然天晴了一样,对方的气势即将把我们吞没,学长们的引退赛成了我们的练习赛,我一定得打出去让他们看到,我们做到了,比他们做得更好,也没有辜负所有坐在看台上声援着我们的队友和观众,打赢稻实我真的特别特别开心。”
“我更倾向于能够发挥我价值的地方,而不是一个你只需做好你该做的事就可以了的位置。”
“高野时队里有同年级的双投,还有一年级的两个捕手,虽然正选位置只有那么多,存在很大的竞争,但我有时候也很羡慕他们能有与自己同年级同位置的伙伴。”
“少棒常和阿鸣聊天,但我们的位置终归不同。”
“鸣不需要我引导,有这样一个强大的人做对手我很安心。”
“原本想与克里斯前辈争夺正选的位置,他却不再上场。”
“刚入职棒,打击教练让我去想我要成为什么样的打者,力量型?全能型?还是其他。”
“捕手前面是‘强打’。我有时会想,捕手呢?我要成为什么样的捕手?偶尔也想有个可以谈论这些话,吐槽也好的,像他们一样的伙伴。”
“不是因伤病空出的位置,而是靠自己的能力得来。谁能不感叹那样令人大吃一惊的成长。”
“比起告诉自己是王者,我还是觉得看到缺少的那些才更踏实。”
“挑战就像投手投来的球仅能给你零点几秒的时间判断和思考,我作为捕手和打者不论在哪个位置,都是一边想象着投手投来的球,一边揣度身边的打者或是捕手在想什么。配球并非只是捕手一个人的事,同时也要与投手、内外野共同协作。”
“但我又知道当时就是最好的了,我该满足。所以,是我太贪心了。”
他是这么想的吗,对每个人的定义明确,却也隔着边界。
所以,你是觉得没有挑战,才对盛名不那么在意?
表演结束后会产生孤独。
你很释放的展示内心,用音符、技法,用你想表现的形式,曲终,掌声响起,你不是松了一口气,而是感到孤独。
听不清台下的声音又无比清楚站在舞台中央感受到的万籁俱寂。
人会散场,你的演奏是否引起了谁的共鸣?
你会觉得刚刚看你表演的人既熟悉又陌生,那段时间是独属于自我的时刻。
“Jennifer想成为一名交响乐团指挥,虽然她平时看起来不着边际,但我们同班的时候她就一直坚信她一定会成为一名指挥。她曾说过,在交响乐中,大提琴的演奏更像是对音乐作品的二度创作。”
“她希望自己的指挥可以让每一位乐手感到尊重又能极大的发挥出她们的本领。”
“我那时就觉得我们的想法很是契合,我不认为从独奏到重奏就意味着牺牲,只看指挥有没有理解乐团里每一位乐手为何而存在。”
“后来我感到失落 、羡慕、孤独。”
“坐在机场,把大提琴托运后,我突然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比赛时认识的朋友大多会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而我只是为了特长。”
“我很爱她们,很爱在乐团的时候。”
“所以,在职业与兴趣之间取舍,我有一瞬间感到不再融入。害怕掉队、害怕落下,也想着与她们一起做些什么,改变世界?”
她笑。
“与她们在一起时,好像就是全世界了。”
贪心吗?
可是做成一件期待已久的事,真的很快乐。
“她们教了我很多比赛之前托运乐器、克服紧张,自己摸索出来的技巧。其实别人的方法未必管用,但我按照她们说的去尝试,猛然发现,她们竟是这样鲜活的人。认真的感受着每一件小事,认真的对待手中的乐器和身边的人。”
“我很少有机会坐在台下看她们演出,我会想“天才是孤独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独奏是孤独的,单打是孤独的,只身来日本是,不想把房间装扮成家同样是孤独。”
“但我不是天才,我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所以我感谢每一次孤独的时刻还有掌声和欢呼,就像被救了一把,她们告诉我,你不是一个人。”
“热闹很重要,表演结束从另一个世界回到现实之间的留白也很重要。”
你是否也为作为赛场上的中折点,作为第四棒作为引领者,被寄予厚望时产生的推力与全垒打结束奔跑着回到本垒前产生的那段空白而深深迷恋呢。
海野在凳子上坐下,看他垂在额前的几缕湿发。
水滴从发缝中流淌,滑过眼角,停在鼻尖。
“你在害怕我吗?”她擦去他眉毛和眼睑处的水珠。
他拉着她搭在他膝盖上的手滑入水中,水是冷的。
“我在国中时……看过一部电影。当时争议很大。”
女主角坐在盛了半池水的浴缸中分娩,画面里只有她一个人。
“镜头一转,她靠在那里,我以为……”
“后面,她正常工作,生活。还有婴儿床里的婴儿。”
他松了一口气。
“那个场景我一直都记得。”
“第一次梦到你,是现实里发生过的场景,你坐在我身边,打网球回来,脸颊脖颈上全是汗渍。醒来后我就想起了那部电影的女主角,她仰靠在池边闭着眼,像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这两个画面联想到一起,明明是很哀伤的剧情却和……有了关联。”
看她鬓角颈侧的薄汗,感到她的脆弱,而后生出怜惜。
她蜿蜒的眉眼望向远处时睫毛投映在眼下,偶尔令他察觉到的迷茫又孤傲的神情。
“你不知道我做过多少醒来后自己都哭笑不得的诡异又荒唐的梦。”
浴缸……
她的目光。
缠在她脖颈上绵延的湿发。
陶泥在拉坯机上瘫软,掉在地上,又在手中成型,之后再烂掉。
“我一度认为……那次,是我做了一件错事,所以害怕再犯。”他看着她。
后来不管她再怎么赌气,他和她什么都尝试了,他都没做那步。
大阪的相遇让他处于几近崩溃的边缘,但最后她推开他,让他得以喘息。
他不想再犯错。
因渴望而恐惧。
纠结,鄙夷。
这不是他想要的。
我感到卑劣,但又想取悦于你。
“海野,我竟然还不满足。”
“像现在这样,和你在一起,我就该满足了。”
“可我……”
难以言喻的挫败让泡在冷水里的身体由内泛出异样的情绪。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的梦。”
她趴到他耳边。
他眉头微蹙,脸颊泛红,低着头,表情竟有些严肃。
她看着他颈后湿漉漉的碎发和偏头时脖颈露出的线条。
“想……”
胸膛一起一伏,他眼睛泛红,注视着她。
“你会觉得冒犯吗?还是会生我的气,我怎么能这么想你?”
“梦就是这样无厘头。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每次让我主动,难道不都是你给的机会,我做了你想让我做的事还要哄着你,你怎么能这样撒娇。”
“你为什么对我不会离开日本这件事如此确定,你之前让我求着你做你女朋友,也是这样的心态吗?”
“所以你才特别想看我在球场上被打爆,看我惊慌失措对不对?”
“你骗我要回美国也是这个原因?”
“我难道就不害怕自己只是你的一个幻想符号,除去外表和那些虚名,你连御幸一也是谁都不在意?”
他冷脸,攥着她的手腕,侧头贴上留下咬痕。
我就是不完美,你自己看着办。
想到刚刚海野在他耳边说的那些,他就有些泛酸。
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酸什么。
他连她幻想里的御幸一也都要妒忌。
谁都可以说他很坏,唯独她不行。
明明绞尽脑汁和她接近,他才不接受任何的指控,让她以为这很简单。
她要什么他都给了,他就不能留一点自尊。
“交给我解决好吗?”
海野趴在浴缸边看他,“我想让你依靠我。”
“我不需要你作为‘男朋友’提供‘责任’、‘义务’,‘情侣一定要怎样……’,妈妈和爸爸做父母也是这样。比起框定的那些,我最希望的是你如何与我这个人相处。”
“没有理所应当、长久不变的关系。人都会累,会烦,会有取舍,更会厌恶。难道在你我都很累,不想做任何事的时候被‘义务’逼迫着做家务、照顾对方,不觉得会因此而消耗掉我们之间积累的感情吗?”
“你来看我,等我下班,约会,在一起的时候仍然可以做各自都喜欢的事。”
“我很喜欢我们的交流,我们都在以自己所熟悉、掌控的事物为对方讲解迄今为止形成的观点、阅历与经验。”
“现在很累,那就给对方空间去缓冲消解。我为数不多的要求是,我不会把在外面产生的坏情绪带到你面前,我也希望你不要把和其他人的矛盾迁移到我身上。”
“我不需要你忍受我的坏毛病,你有不满的地方大可直接提。当然,男朋友的小别捏小任性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除此之外,我们不必时刻忙碌不停,我不要你在心里拿着一本‘如何当好一个男朋友’的守则来时时要求自己,我们的相处不是为了证明‘爱情’存在。我喜欢你,可以见到你,就已经知足了。”
“要说我没幻想过那些浪漫的情节,没想过你,太不切实际。但不是义务,可以接受,也允许拒绝。关系不是负担。”
“我们可以说很多话,一起偷个懒,不做完美的情侣。可以争吵,可以保持距离,给彼此独处,自我的空间。”
“我们都要先在乎自己,优先自己的感受。我不觉得这很自私。尊重彼此作为人的想法,才能认识到在任何关系中与我们接触的是同样独立,有着完整个性的人,这会让我们更好的在乎、爱护她人,表达自己。”
“也许曾经对‘爱’还会感到迷茫,但现在我可以确定的是我绝不要不爱自己、等着别人来爱的‘爱情’。”
“一也?”
?他有些发懵。
“你又在胡思乱想。”她轻笑,调侃他的纠结。
“御~幸~一~也~”海野歪着头枕在手臂上,变换着声线。
“御幸一也……”她低声呢喃。
她说过她喜欢Miyuki的发音,她觉得特别可爱。
御幸一也。
家人,朋友,教练,老师,同学,叫过他无数次,或平淡或亲昵。
一声一声,她双唇轻启,一字一字,留有余地。
她怎么能这么狡猾。
说他勾引。
他看着她的眼睛,眼尾上挑,头顶的湿发从额前散下,水珠滚入池中,他与她十指紧扣,眼中的羞意明朗又涩气。
“我偶尔也怕你的清醒。”那样你就会推开我。
他抱着她。
“你会觉得我自私,在算计你吗?”
她没回答。
上周去游泳,交好的队友们调侃队内有两位前辈先后做了爸爸,上场时后援团还将应援曲换成他们小时候看过的两部经典动画的主题曲。
等到假期,有家庭的人更是心急的赶着回去,原本私下准备的聚餐也因大部分人的缺席而作罢。
反倒一时显得他们这群新人无所事事,不知道该怎么打发突然多出来的时间。
即便去到陌生的城市或国家,再新鲜也只是头几次。赛程吃紧的大部分时间,不会留出让他们疯玩儿的余地,几乎都是比赛结束当晚就要赶回。
怎么会没有私心呢?
他很难大方的说不用在意他。
但他又担心总需要她的陪伴会让她感到厌烦。
他怎么不想依赖她,怎么不会羞恼不会害怕?
她或慢或轻的重复着,让他产生那份空白与无意识。
我们都不是孤身一人。
她说,不要怕。
爱本就复杂。难以解答。
爱不是私有。
引力让孤独的心贴近,空白的生命有了连接,落幕的掌声,球场的呼应,爱是人和人之间情感的共振,心流的共鸣。
我感受到爱,质疑过爱,害怕失去爱。
但爱让我勇敢,勇敢的活下去,勇敢的放爱走。
我爱你,所以我想让爱充盈。
曾经的放手,是想让彼此自由。
“小时候妈妈在午休,我把玩具箱搬进她的卧室,在地板上用乐高积木……”
身边的人似乎睡着了,她将毯子盖在他身上。
数着他的眉毛,她偷亲他,缩回枕头上,睁开眼看他醒没醒,犹豫片刻,她俯身在他唇边轻吻,第一次吻他的位置。
一个人玩儿得不亦乐乎。
御幸一也在憋笑,而且还憋得很难受。
海野难得主动的亲昵时刻。
他不想打断她。
她眯着眼,一时停住了动作。
他等了一会儿,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偷偷睁开眼睛。
“你根本就没睡着!”
“诶呀,被发现了~哈哈~”
“不讲了吗,我有在听。”他侧身探到她面前,哄她。
海野看他额前垂下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打趣的眼神,伸出双手抵在他身前,不让他靠近。
他拽着她的手臂将她困入怀中,借势抱到身上。
“为什么……”偷亲我?
他笑着轻声做出口型。
海野坐在他面前,注视着他。
他看到她眼底溢出的碎光,忽又温柔的笑,心里满是知足。
你是我的,失而复得。
“交给你咯。”
他沉着声音勾引。
他倒要看看她怎样才能“满足”。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