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树下

　　从前的沈近阳被放养在国外，不学无术，自甘堕落。一上课就睡，一下课就和狐朋狗友厮混。

　　虽然没有染上陋习，但人是越玩越懒散，简直是浪费了一个好脑子。

　　来到南屿一中的第一次月考，除了英语之外，其他科目的成绩多少有点水分。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环境的改变，脑子突然清醒，决定好好学习证明自己，也为了配得上想考京大经管学院的野心。

　　第一次去办公室问问题时，连公式都不记得背，问的都是笨问题，惹得刘文腾生气。

　　于是之后每周五，他都会去行政楼找刘主任学习。
　　学习的过程算不上轻松，虽然和国外教的物理知识都差不多，但他压根没听过课。好在脑子灵光，学一学便通了一点。

　　差强人意的是，好好学习的日子只维持了一段时间，到后来便学得断断续续——想起来就学，不想学就玩。

　　长期养成的惰性不是几天就能改变的。

　　沈近阳坐得久了，从石墩上起来，拍了拍裤子的灰，靠在围墙上，双手环抱在胸前：“就比如现在，我就特别不想回去写作业。”

　　沈近阳站起身后，换祝可昕坐在石墩上，仰头看着他：“这很正常，懒是人的天性。”

　　“确实。”他表示赞同后反问，“你呢？怎么能一直那么自律的？”

　　祝可昕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自律的，偶尔也有不想学的时候，但想想自己的梦想就有动力了。”

　　“可是我也有梦想呀。”

　　“可能是想实现的欲望不大吧。”祝可昕想了想，“像小予就是内驱力强的人，所以一直都很坚定。”

　　沈近阳点头：“有道理，那我应该怎么办？”

　　祝可昕思考片刻，从口袋摸出一个京大校徽的钥匙扣：“给你这个，你把他放在书桌，随时劝诫自己。”

　　沈近阳将钥匙扣放在手心：“这样能行吗？”

　　祝可昕：“用处显微，单纯用来鼓励自己。”

　　上课有一阵了，两个人没想着走。一坐一站，旷着课聊好好学习，有些许奇怪。

　　祝可昕把话压缩，简洁地说了出来：“我觉得首先不能太浮躁，不要给自己加戏，在看书的时候就专注看书，然后呢就是不要注重分数，用兴趣去学，不看分数看收获。”

　　仔细一想，她说的确实有道理。
　　沈近阳的心不够静，思绪容易飘，想太多做太少。再者就是每次考试成绩一出来，他就跟天塌了一样，萎靡不振。

　　祝可昕：“想成功肯定是要克服困难的，但你也不用把学习想的很难，就像面对呼吸一样面对它就好了。你不想学的时候呢，就告诉自己就学半个小时，轻松的任务会让你容易行动，等真正开始学的时候，会发现根本没想象中的那么痛苦，也就专注地学进去了。”

　　沈近阳心有戚戚，在学习的过程中，确实会有畏难的心理，所以经常拖着懒着，试图回避。

　　把自己身上的问题摊在面前，瞬间觉得清晰明了。

　　他攥紧京大的钥匙扣，盯着对方认真的脸，语气带点玩味：“还有呢？祝老师。”

　　“还有……”祝可昕踮起脚，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需要一个人监督你！”

　　此话一出，祝可昕总感觉别扭，脸也热热的。

　　沈近阳见状提起唇角：“好啊，就你吧。”

　　“我没同意！”说完，祝可昕转身，佯装要走。

　　沈近阳追上去，靠在她旁边嬉皮笑脸：“为什么？你的意思不就是要监督我吗？”

　　祝可昕不作回应，憋着笑自顾自地往前。

　　“干嘛，你别害羞啊。”

　　祝可昕停下脚步，看着他：“我没有！”

　　“好好好，没有没有。”沈近阳笑着跟她在后面，慢悠悠地走。

　　-

　　次日，十班的体育老师将课调到了上午。

　　做完课间操，江予和伙伴们留在操场，等着老师来上课。

　　这学期的体育课主要教乒乓球，她闲着无聊，独自去器材室拿乒乓球拍。

　　江予一推开门，室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她下意识抖了一下。

　　听声音像是金属碰撞，江予关上门，小心翼翼地往里走了走。
　　走到角落，好似看见一个人蹲在装篮球的收纳筐旁边。
　　收纳筐比较高大，那人被挡得只露出半个头。

　　江予走进，移开带滚轮的收纳筐。

　　只见林裕新蹲在地上，一手捂头，一手撑地，眉头紧锁，可能是被东西砸到了头。

　　江予急忙蹲下，扶着他慌张地说：“你还好吗？”

　　林裕新缓了缓：“没事。”
　　说完，他将身子虚抵着收纳筐，站了起来，表情也逐渐恢复正常。

　　看起来不算大事，江予松了口气：“我去拿乒乓球拍，等会来找你玩。”

　　不料，一个转身的功夫，又是一声响，江予往后看，发现林裕新整个人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地板上沾到一滩血。

　　江予被吓一跳，象征性叫了声他的名字，确定情况不对，马上出门找老师。

　　老师赶来后，林裕新仍然没有清醒的迹象，便立马叫来了救护车。

　　救护车停在操场的旁边，蓝光闪烁，林裕新被迅速抬上担架，脸色苍白。

　　江予一路跟在老师后面，目送车辆驶去，头脑一片空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个人就像苦命鸳鸯，不断应对各种波折。

　　这时，江予的手机又打来一个陌生电话，来自北溪市。她疑惑地接起，喂了一声。

　　对面声音浑厚，语气不善：“林裕新呢？”
　　江予听声音认出是林承绪，严肃回答：“找他干嘛？”

　　林承绪精神状态似是不正常，说话的语气起伏不定，时而谄媚，时而凶狠：“江予啊，我找到赚钱的办法了哈哈哈，只要杨月珍那老家伙给我五十万就能行！要不你帮我劝劝他们，好吗？”

　　除此之外，他还说了一些胡话，吐字不清，江予听不懂。不过，她基本确认，林承绪精神有问题，不必过多搭理。

　　正要挂电话，林承绪又开口：“哦对，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我要把事情都推给那个逆子。”

　　触碰挂断键的指尖倏然顿住，江予问：“什么人？你在说什么？你欠钱了吗？”

　　“嘟——”对话戛然而止，江予才发现他挂了电话。

　　江予思绪混乱，她唯一清楚的是，会有人找林裕新的麻烦。

　　救护车已经驶远，警报声也跟着消失。看热闹的同学们注意力回归到课程。

　　江予一个人在器材室门口暗自神伤。

　　命运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网开一面，各有各的苦楚，区别在于有的人伤痕累累，有的人只是破了点皮。

　　江予心不在焉地上完体育课，和刘婷婷祝可昕坐在操场草坪上，聊天散心。

　　刘婷婷问：“林裕新怎么了？”

　　江予：“器材室太乱了，应该被东西砸到头了，然后就晕过去了。”

　　祝可昕：“应该事不大，明天周五，我们去看看他也行。”

　　江予：“好吧。”

　　-

　　周五放学收拾书包时，江予刚好收到了来自林裕新的信息，看来他已经醒了。
　　略略略：【医生说问题不大，但是要留院观察】
　　江予：【我放学了，现在过去找你】
　　略略略：【别来了吧。】
　　江予：【瞎说什么呢，我必来】

　　发完消息，江予心急火燎地背上书包，带上其他两个小伙伴赶往医院。

　　江予走路走得风风火火，路过超市还不忘买水果，最后提了一箱超大的果篮到达医院。

　　江予敲了敲病房门，等了一会，里头传来声音：“进吧。”

　　可一进门，先看见的不是林裕新本人，而是被摆在床头柜上的巨大花束，大到挡住了床头，花的颜色还有点土。

　　祝可昕下意识说：“沈近阳来过了？”

　　江予惊讶：“你怎么知道？”

　　不等她回答，下一秒，沈近阳剥着猕猴桃进来：“你们来的太慢了吧。”

　　江予哼笑：“我们已经很快了，还有，你的花可以拿出去了。”

　　“林军师明明很喜欢。”沈近阳把猕猴桃给到她，走到床头，将花束立在地下，问林裕新：“对吧？”

　　林裕新淡淡地“嗯”了一声。

　　江予凑近一看，他的半颗头被绷带斜起来，像戴了个紧身帽。

　　他们对视了须臾，也许林裕新觉得自己的形象见不得人，微微偏过头躲避了视线。

　　江予上前，把剥好的猕猴桃放到他嘴边：“你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做手术了吗？”

　　沈近阳：“他挺好的，医生说要观察几天，做了个小手术。你别问那么多，人家现在没力气说话。”

　　江予视线并未移开，关切地问：“那你现在头痛不痛？”

　　林裕新：“一点点。”

　　江予清楚了大概状况，放下心来。

　　为了缓和气氛，她笑嘻嘻地说：“虽然你这个绷带像戴了泳帽一样，但你别不好意思啊，你脸撑得住。”

　　沈近阳：“那当然了，第一天来学校见到军师的时候，我就觉得他长得好。”

　　说起他第一天来学校，江予嘲笑道：“你记得自己当时穿的什么吗？”

　　祝可昕：“我记得我记得，蓝色上衣，荧光绿裤子，上衣中间印着英文logo，在学校可显眼了哈哈哈。”

　　刘婷婷也搭了一嘴：“他说这是多巴胺。”

　　沈近阳“切”了一声：“那不就是吗！你们笑完我之后都没穿过了。”

　　江予安慰：“笑死了，没事的哥，你也有张好脸。”

　　一阵欢笑后，受伤这件事变得没那么沉重，所有人都在心里默默庆幸着朋友还平安。

　　话题打开，几个人聊天上瘾，便一直聊到天黑。

　　最后还是因为时间不早了，大家才相继告别，病房里只剩下江予和林裕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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