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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离开校场,暮山搓了搓手,回头看了看还站在原地的林向安。
怎么瞧着,倒像是舍不得殿下走似的?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暮山自己狠狠掐灭了。
怎么可能?那位林将军终日冷着一张脸,怕是巴不得殿下别去叨扰才对。
他小跑着跟上宋宜,脸上堆起讨好的笑:“殿下,既然林将军不得空,往后咱们是不是就不用起早来校场了?”
“嗯,不必再来了。”宋宜应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弓弦留下的红痕,眸色深沉,不知在盘算什么。
“太好了!”暮山一时忘形,脱口而出。
这挨冻受罪的日子,总算熬到头了!
“嗯?”宋宜回过神,淡淡瞥他一眼,“你方才说什么?”
暮山赶紧敛起笑意,连连摆手:“没、没什么!殿下,咱们现在是回府歇息吗?”
“不,”宋宜拢了拢衣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去百花楼。”
暮山肩膀一垮,在心里哀叹一声。
得,这回笼觉又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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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月推门而入,声调拖得又软又长:“哟,殿下还认得百花楼的门往哪儿开呀?妾身还以为,您这些日子只顾着与司卫营那位林将军你侬我侬,早把这儿忘到九霄云外了呢。”
“你侬我侬?”宋宜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听到李明月这夸张的语气,无奈的笑了起来,“你这张嘴啊...”
“这可不是胡说,这市井街坊可都传遍了。说九殿下与林将军在校场形影不离,很是亲密。”
宋宜叹了口气,听不出喜怒:“真是闲的!”
“殿下当初不正是要这般亲近的名声?怎的现在反倒不爱听了?”李明月坐在一旁,给宋宜倒了杯茶,将茶盏轻轻推至宋宜面前。
宋宜没理会,只是从袖口拿出一沓纸递给她,“司卫营近日的布防、人员更替、值守规律都在此处。想办法安□□们的人进去。”
李明月打开,里面记录的及其详细,“原来殿下天天去校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对了,叫我们的人不要和林向安有过多接触,这人看着没脑子,但可不傻。”
“知道了。”李明月颔首,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欲言又止。
宋宜蹙着眉,“有话便说。整日欲言又止的做派,看得人心烦。”
“殿下真的要这样做吗?”她抬眼,眼底隐有忧色,“这样的话,林向安估计不会有一个好结果,轻则革职查办,重则性命不保。”
宋宜像是听见了什么趣事,挑着眉,稀奇地看向李明月,“为何不这样做?他可是能扳倒三哥的好棋子。”
“但毕竟,林向安也救过您。”李明月轻声道。
宋宜出乎意料的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本殿欠他的人情,本殿自会还。但此事,没有转圜余地。”
说完,他扭头看向李明月,“倒是稀奇,向来冷心冷情的李老板,何时学会替人求情了?”
“我只是怕您会后悔。”
“后悔?”宋宜轻笑一声,斩钉截铁道,“本殿走过的路,从不需要回头。”
他向来考虑诸多,谨慎,又胆大。
这世上的选择,无非是权衡与取舍。
宋宜的人生准则是,权衡一件事最坏的结局,若承得住,便放手去做。
而他始终坚信,自己做出的每个选择,都是当下最不会后悔的那一个。
一年光阴如流水般从指缝间淌过。
这一年里,人们总爱念叨日子过得太慢,可当真站在腊月的门槛上回望,又不免恍惚,竟又要到除夕了?
仿佛昨日才贴上去年的桃符,今朝又要换新的了。方才习惯了今年的年号,提笔落款时却又要改写新的。
岁月总是这般,默然无声地推着人往前走去。
待你惊觉时,早已走过了一程山水,只剩下心头那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
说来也怪,今冬的天气格外温和,至今未见一片雪花。
太安城在暖冬中保持着灰蒙蒙的色调,连日不见阳光,天色总是明不明的,暗不暗的,连带着人的心情也莫名压抑。
宋宜独自坐在庭院里,望着阴沉的天幕出神。石桌上的茶早已凉透,他却浑然不觉。
这几天,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无聊得很,好像总是少些什么,但他也说不上来。
“也不知今年的第一场雪,何时才会来。”他喃喃道。
比成王世子先一步回到太安的,是奉命治水归来的二皇子宋湜与最终治水有功的五皇子宋危。
江南的流言蜚语,终究没能瞒过九重宫阙里的天子。
宋宜听闻,陛下不仅重赏了宋危,更是头一次对宋湜大发雷霆。据说御书房的斥责声连殿外都听得真真切切。
然而最让人不解的是,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宋湜依然只字未提宋危在江南的种种动作。
那些明里暗里的诬陷,最后的抢功夺名,他都一并咽下,仿佛真的只是自己办事不力。
听着这些,宋宜目光幽深。他这位二哥的隐忍,究竟是真的仁厚,还是另有所图?
可任他如何推演,也参不透这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姿态,究竟能图谋什么。自损名声,折损圣心,这代价未免太大。
就在腊月二十四,距除夕只剩六日时,成王世子的车驾终于抵达了太安城。
三日后,宫中设宴。
殿内暖香氤氲,琉璃灯盏映得满室生辉。
宋宜到得晚,刚踏入殿门,便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余云坐在成王世子身侧,一袭鹅黄色宫装,衬得她肤白胜雪。
“小九来了。”宋湜看见他,温和地招呼他入座。
宋宜走过去,视线扫过余云,“余姑娘,真是许久不见啊!”
余云抬起眼帘,勾起恰到好处的笑意:“九殿下,确实很久没见了。”
酒过三巡,席间渐渐热闹起来。宋宜执杯走到余云面前。
“还没恭喜余姑娘。”他眼角微挑,看那样子,倒像是真心实意,“当年在淑妃娘娘身边时,便知你是个有造化的。如今成了世子妃,倒也应了那句‘慧眼识珠’。”
余云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世子,笑了起来:“殿下说笑了。妾身不过是个福薄之人,全仗世子垂怜。”
“福薄?”宋宜轻笑,“能让让五哥认作义妹,又得世子青眼,这般福气,满太安城也找不出第二个。”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却字字都在提醒她曾经的出身,不过是五皇子生母淑妃认下的养女。
余云执壶为他斟酒:“妾身一向愚钝,幸得淑妃娘娘怜爱,世子不弃。”
她抬眼看他,眸光清澈见底,“倒是殿下,这些年一点没变。”
丝竹声悠悠响起,舞姬们踏着乐音而入,水袖翻飞间,暂时打破了方才微妙的氛围。
皇帝今日心情颇佳,难得地对成王世子笑道:“珏儿此番游历归来,倒是沉稳了不少。可见要成家了,男子便知道要担责任了。”
成王世子宋珏连忙起身敬酒:“皇伯父谬赞。侄儿往日年少轻狂,如今才知家中温暖。”
“云丫头,”皇帝又看向余云,目光温和,“你既已与珏儿定亲,往后便是成王府的人了。淑妃将你教养得很好,朕心甚慰。”
余云离席行礼,姿态优雅得体:“陛下隆恩,妾身没齿难忘。”
见她这个样子,宋宜心里冷笑一声,“比我还能演!”
五皇子宋危坐在淑妃下首,闻言笑着接话:“父皇有所不知,云儿自幼聪慧,儿臣这个做义兄的,反倒常得她提点。”
他这话说得亲切,眼神却若有似无地扫过宋宜。
宋宜也看见了宋危的小动作,这不就是和他明目张胆的挑衅吗?
他垂眸,夹起一块鲈鱼,一点也不想接这份挑衅。
酒至半酣,宋宜靠着椅背,百无聊赖的转着手里的酒杯。
他侧首看向身旁的宋湜,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试探:“二哥。”
宋湜闻言抬起头。
“江南一事,为何不同父皇辩解?明明是你的功劳,如今却尽数落在了五哥头上。”宋宜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
宋湜笑了笑,摆摆手,“罢了,小五既想要,我这个做哥哥的让着他些也是应当。”
宋宜挑了挑眉,几乎要嗤笑出声。
这是何等圣人心肠?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竟还有人抱着这般天真的念头。
这要不是皇宫,宋宜还真得好好夸赞一下宋湜。
这时,他忽地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身穿轻甲,腰佩长剑,不是林向安是谁?
宋宜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真是,正愁无趣呢。
他随意寻了个由头离席,穿过喧闹的宴席。殿外寒气扑面,让他精神一振。
林向安正按剑立于御花园外的白玉石阶下,身姿挺拔。
“没想到林将军竟在此处当值。”宋宜的声音带着笑意,自他身后响起。
林向安闻声回首,恰见宋宜踏着月色而来。
九殿下今日穿着一袭墨色常服,外罩狐裘,整个人仿佛融入了夜色,唯有那张脸在宫灯下显得格外清晰。
“殿下。”林向安抱拳行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著宋宜的身影。
宋宜在他面前站定,狐裘的毛领被吹得微微拂动。他打量着林向安这一身轻甲,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拂过甲胄。
“这般冷的夜,林将军穿得未免太单薄了些。”
他的指尖隔著一层皮革触到甲片,这一番举动让林向安微微一怔。
林向安喉结微动。那隔着皮革传来的触感很轻,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可就是这轻轻一碰,让他觉得被碰过的地方隐隐发烫。
“臣职责所在,不冷。”
“是么?”宋宜向前半步,两人距离倏然拉近,近到林向安能看清他睫毛上沾着的细微水汽,或许是外头寒露,又或许是殿内带出的酒意。
狐裘的绒毛几乎要蹭到他的轻甲,林向安心虚的想错开宋宜的视线,可眼神却不停使唤的盯着宋宜不愿移动。
“可本殿觉得有些冷。”
宋宜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眼神却像带着钩子。
林向安下意识想解下自己的披风,手抬到一半才想起这是御前,不合规矩,动作便僵在了半空。
宋宜看着他这难得的失措,低低笑了,终于收回手,拢了拢自己的狐裘。
“逗你的。”他转身作势要回殿内,宽大的袖子拂过林向安按在剑柄的手背,一触即分,留下细微的痒。
“殿下。”林向安忽然开口叫住他。
宋宜回眸。
“宴席...何时结束?”林向安问得有些迟疑,目光落在宋宜被酒气熏得微红的眼尾。
“怕是还要许久,总得到后半夜吧。”宋宜挑眉,似乎觉得他这问题问得有趣,“怎么,林将军要查岗?”
查岗两字一出,林向安当即愣住,顿时有些慌乱。
他沉默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压得更低:“臣约莫子时交班。殿下若那时回府,能否在宫门外稍候片刻?”
这话问得大胆,近乎逾越。
宋宜眼底闪过一丝讶异,这一番举动,到不像他认识的林向安会做出的举动。
“等你可以,”他尾音拖长,带着点戏谑,“不过,林将军要让本殿等,总得给个由头吧?”
林向安耳根又开始发烫,好在光线够暗,帮他遮掩了几分,看不真切。
“臣...备了样东西,想交给殿下。”
宋宜凝视他片刻,点了点头,“好,本殿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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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不要在勾引林将军了,林将军年纪小,可禁不住这么勾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