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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书
回到院子时那个大臣已经不在,继而是新的几张面孔。
孟进在后方就着柴火噼里啪啦的响声,听见那群人几乎都提到一个词——太子。
在孟进出门的时间里,司徒迹已经接见了好几名大臣,无非是来问司徒迎的事。
帝后不和之说早有苗头,太子曾是他们感情的粘合剂,纵使皇后再不愿理会皇帝,有太子在,总归是要在乎自己孩子的父亲,而皇帝爱子之程度更是不必说。
然而太子缺位,这段时日皇帝再没进过后宫,旁人也无从考究皇帝对太子的态度,偏偏此时其余皇子都在一块处理宋海案,而太女落单一刻机不可失,这便是大臣们轮番前来打探的原因。
“太子殿下离宫数日,竟然连太女殿下您也不知消息?”一名老者小心翼翼地问。这些日子下朝他憋了许多次,只是由着皇帝有命令,他又偏偏不能开口,幸好得到消息太女殿下在此处,便直奔此处来一问究竟。
司徒迹淡淡道:“哥哥并未给我写信,若是他有了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知父皇,届时大人们都会知晓了。”
“是是。额,吴某还有一个问题,嘶......”
“您说。”
那老者故作虚态咳嗽两声,低声问道:“近日朝中有些许流言,道,太子殿下血脉不纯、并非陛下亲生子。简直胡编乱造危言耸听。可消息说,这,这是从太女殿下处传开的,您可知道吗?这我等自然是不愿相信的,不过朝中小人众多,流言纷纷,待消息传至陛下耳中怕事态会更严重,届时或许得劳动殿下您亲自解释了。”
司徒迹皱起眉头顿时严肃起来:“竟然有此事。多谢吴大人告知,这些时日我忙于他事,竟然不知有如此荒谬的传言。待我禀告陛下,必要将此事查个清楚。”
吴其实道:“殿下莫急殿下莫急,这其实也并非要叨扰陛下,还恐还会扩大传言的影响。所幸此谣言还未传出,要解决此局,只要殿下您联系上太子,请他速速回朝中,臣民只见陛下待太子如初,谣言便可不攻自破了。”
“哦?可此人污蔑太子、还妄图陷害于我,若放任他在朝中横行,待日后只怕还会再惹出祸端,不可留。而太子归期不定......那你我只能在太子回朝之前尽力遏制传言了。”
“只能如此了,多谢殿下,我等皆感念殿下您谅解助力。”
吴其实悬着的心放下了:看来太女殿下是真爱戴太子,脾性好、又听话,这样的皇子若是承继大业也是个良选,只是可惜......
“听闻殿下您无心储位之争?”吴其实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司徒迹思虑几瞬,道:“我知吴大人是良臣,是支持太子哥哥的,如此我也不怕实话告知大人,在我看来,储位靠争是争不得的。登帝位责任重大,而由谁继位父皇自有决断。太子哥哥珠玉在前,还有母族实力强劲的二皇子四皇子。不瞒您说,这太女之位或许是我这一生最高的去处。而我所求,一是为证明我不比哥哥们差,二便是让我母妃能在后宫里更安心些。在此之外,哥哥们龙虎相争,我何必去凑热闹呢。”
吴其实赞叹道:“殿下您实在是心态上佳,吴某佩服。不过,您母族虽无凌、殷之势,但殿下方才也说,储君是选皇子而非皇子母族,您气质非凡,未必就在凌殷两家之下。”
“谢吴大人赞。”
“殿下您客气,就不扰您用膳了。”吴其实早就注意到后边的厨子,还有来时路上遇到的同僚,料想今日来客不少,太女还没吃饭,便不再逗留两步并作一步离开了。
吴其实刚出了门,孟进就端菜上了桌。
“坐下一块吃吧,今日也多劳累你了。”司徒迹好心道。
“不行。”
“为何?”
孟进想了想才答:“我不饿。”
司徒迹疑惑道:“你上街时吃过了?此刻已过去大半天。尝尝罢,我很好奇你的手艺,你不在,便没什么意思了。
“莫非,你是不想与我同坐?你若是拘礼,我这一趟出宫岂不是白来。”
孟进耳尖微红,在司徒迹侧方隔了一个石凳的位置坐下。
司徒迹笑看他动了筷子,便也期待着夹菜品尝。
两日后清晨。
司徒钦道:“禀陛下,数日前城郊荒村内蜃霖部据点被捣毁,但其中间谍仍未落网,而宋海大人被举报与蜃霖部有来往。这几日,臣已经查明,宋海监造渡恩寺期间的确有偷用荒村陈木作为渡恩寺建材,还请陛下准许臣入宋府搜查。”
司徒南眯着眼,目光却十分锐利盯着他,道:“你有何证据?”
司徒钦又道:“宋海报批木材写明是新木,臣派人取了渡恩寺、荒村两处的木材比对,两者都是陈木,且外表色泽气味都十分相似,均有烟熏痕迹。”
司徒南问:“你确认材料无误吗?”
大殿后方一声应和,是凌功文:“禀陛下,四皇子派了臣去取,当时太女殿下也在场,木材定无问题。”
司徒钦不由得看向侧前方,不解地问道:“你也在?你怎知......莫非,你是特意找凌功文同去的?”
感受到四周渐渐冻结的视线,司徒迹只好出声:“臣当日在渡恩寺围场偶然遇见了凌通事,但因事务繁忙,并未多问,先行离开了。”
司徒南轻叩桌案,朝司徒迹所在方向道:“宋海府朕会另派人去,此案你们暂且放下。”
司徒钦脸色晦暗。
一阵沉默后,另有一人出声:“禀陛下,由荒村追查蜃霖部间谍一案,已有嫌疑人。”
“那人在清除蜃霖部据点前几日被目击出现在荒村,十分可疑。那人便是太女殿下的心腹,无心。臣等疑无心私通外敌,但涉及太女殿下恐损殿下之名,便想先行破案,才没有及时上报陛下。刑狱司日前已经用刑审讯,但一直没有结果。臣在此恳请陛下传太女殿下讯,一同审清此案。”
此言一出,矛头直指司徒迹,朝中众人各自交换目光,皆是静观其变。
“迹儿?”司徒南开口,脸色不明。
司徒迹义正言辞道:“回陛下,无心一事实是冤情。我早已向刑狱司递交案书,从当日晨醒至夜,一天之内去了何处说了何话字字清楚无一遗漏,但刑狱司概不认同。你等在其位却不司其职,是否因想向陛下邀功、却无能捉拿间谍......臣恳请卸刑狱司之权。”
那人立刻抢话道:“回陛下,刑狱司的确收到太女殿下送来的一份案书,其上虽有数万字,但与荒村之事毫无关系!何谈案书!无视条理、不符规定,臣等疑殿下是想以势逼刑狱司放人,我们如何能认!”
臣子咂舌。
闻言,司徒迹眼底透出清亮,声音有颤但意志不改,转身朝那人方向道:“刑狱司在证言不清之时执意用刑,这可符合规定?”
朝堂哑声。
司徒迹继续申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无心本就与蜃霖部毫无干系,无罪过,还要如何写?莫非刑狱司想看到的只有‘蜃霖’二字?”
那人似乎被气急了,重重呼吸几番,才稳声道:“敢问,殿下此言有何根据?”
司徒迹转而向皇帝道:“陛下,无心当日是奉臣之命追查嫌犯而去,且在荒村中与其争斗受了伤。”
有人出言:“无心是殿下的心腹,殿下有袒护之心理所应当,此言似乎并不十分可信啊。”
司徒南问:“迹儿所言属实吗?”
司徒迹道:“臣绝无虚言。无心手臂上是箭伤,臣这只手也是当日混乱中被箭所伤,大燕以箭为武器之人罕见,而蜃霖部正是以弓箭捕猎为生。臣是得知荒村中有蜃霖部据点才发觉,当日对手之人竟然是间谍。”
司徒钦听得一愣,一脸不可置信地小声道:“司徒迹,你、你!”
众臣皆疑:
“太女殿下居然去过荒村?还正面对上了蜃霖部间谍?”
“大人觉得?”
“嗯,不好说。”
“怪不得殿下近几日常戴着手套,原来是这样。”
“陛下,蜃霖间谍关系重大,牵连甚广。宋海大人因间谍之故已经被下了狱,太女殿下是否也......?”
又是一片寂静,这时众人才暗地分出闲心,调整目光看向那只手,一抹柔夷葱白如玉,然而那手掌下缘却突兀地纵横着一道褐色的大虫,似乎是被砍、被整齐地切开的。
司徒钦也不由得一惊,甚至抬起手自己比对一番,才相信那大虫真的是疤痕,顿觉自己的手也有些不安,朝司徒迹道:“不知疼吗!你身手不错,为何不躲开?”
司徒迹不言,回身站定。
众人也相应地沉寂了,等待司徒南命令。
司徒南见状也露出一抹心疼之色,道:“迹儿受苦了。你怎么不早些说出来?”
“臣当日只以为是寻常歹徒,一时失了考量......”
司徒南似乎有些疲乏,开口道:“刑狱司滥用刑罚,便扣刑狱司全司上下三月俸禄。刑狱司急功好利的风气是该整治了。迹儿,这段时日,你可去刑狱司替臣民检察,你见过蜃霖人,查案时也可提点他们。”
“谨遵陛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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