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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婶子是专门给商队做饭的,是苏家在吴郡那儿特地寻来的厨娘,中等身材,见到人总是笑呵呵的。
商队自己搭起来的帐篷内,终于不在是冷火冷灶,还是架起了一个大铁锅,里面煮着一锅的鲜菜肉沫汤,还有热乎的干饼。
梅苼坐在断裂的树干上,上面铺着薄薄一层布料,有些凉意,但她只专心看着锅里的汤:“慧婶子,怎么你做得菜都这么好吃?”
锅里的汤咕噜咕噜的冒泡,香气四溢。
“哎呦小郎君,你这话真是折煞我了。”话虽如此,可慧婶子脸上逐渐加深的笑意不假。
“也不知你在哪儿寻的香料,加了这香料,这汤更鲜了,瞧,香味直冲呢。”
梅苼伸出手去捅柴火,笑道:“昨天我遇到了个胡商,也是运气好,恰巧买了,不过还是婶子识货,要不然我放在那儿一年都用不着呢。”
慧婶子直起腰,嚷嚷道:“没想道你这小子长得不咋地,话倒是说得好听。”
说罢,她凑近过来,惊得梅苼退后了一步:“婶子?”
慧婶子满不在乎道:“娶媳妇了没,我有个外侄女,长得和你相配,就是年龄到了还没嫁出去,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呢。”
见此,梅苼汗颜,急忙摆手,拒绝了这份催婚。
可慧婶子像是起了什么念头,非要让梅苼见见面再说娶不娶的问题。
这哪儿成,梅苼揪出慧婶子手中的衣襟,连忙道:“婶子,我家里给我定了婚的,我可不能辜负人家。”
“那算了算了。”慧婶子扫兴地摆摆手,随后坐下来。
也就是在此刻,一个身穿灰衣的护卫撩开帐篷,一进来就硬声道:“这个汤,我们要了。”
说罢,他就丢给慧婶子一小袋银子,端着羊汤就离开了。
大锅汤旁边的小锅,熬着羊汤,是慧婶子央求着梅苼进镇后去买的,是特意给苏宁皖熬的。
慧婶子是个直爽的人,她想阻挠,却被梅苼拽住停下。
看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帐篷后,只能骂骂咧咧道:“什么人啊,强买强卖吗?小郎君,你作何拉我。”
梅苼劝道:“婶子,我们力气小,不和力气大的计较。”
话糙理不糙,静下来的慧婶子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掂了掂那袋银子,随后又无声骂了些什么,便一脸不情愿的收起来了。
梅苼拍拍她的背,道:“婶子,不亏,下次我再给你买。”
“还是你懂事儿,下次想吃什么,婶子给你做。”
“好。”
位于商队中心的马车内,丫鬟急匆匆地端着羊汤放到小几上,小几上除了吃食还有些精致的糕点,镇子上能买到这种糕点,也是用心了。
陆襕执筷,强硬道:“羊汤滋补,你多喝些。”
羊汤用普通的大瓷碗装着,摆在这小几上,在一众好看的菜肴中显得出奇。
白柒回道:“嗯,你也喝。”她拿起一个勺子,趁着热乎也给陆襕盛了一小碗,递到他面前。
还未退出去的丫鬟犹疑道:“大人,你的旧伤......”
“你先出去。”
马车内只有二人,陆襕端起碗,有些惊喜:“还记得我们初见那天,你也是给我端上了一碗羊汤。”
那时,也是这样的一个冬日,他被旧敌暗算身受重伤,在燕京沦落成谁都可以踢上一脚的废物。
是她,为他点上了一碗羊汤,现在想来,他已经记不住那羊汤的滋味的,因为他喝得很快很急,只知道汤很烫,烧得喉咙痛。
可越痛,他越不想放手。
白柒看向陆襕,皱起眉,迷茫回道:“什么时候?”
陆襕愣了愣,呵呵一笑:“年幼时偶尔得见罢了。”她不记得也好,这些污糟事说出来怕是会脏了她的耳。
白柒噢了一声,执筷夹菜,慢慢吃着,倒不像前几日那般半死不活的劲儿。
“今日去见那个小子了?”陆襕直接问起这事,见白柒夹到一个不爱吃的菜,他伸着筷子刚放至半空,就看见白柒全塞嘴里吃完了。
“你不是不吃......”
闷着头吃饭的白柒道:“外祖母不在,我要养好身子,再好好为他们翻案。”
陆襕停了下,被她带入到这个话题中:“我不是说了,此案复杂,你随我回燕京,一切都会知晓。”
白柒应声抬起头,认真望着陆襕:“我相信你一次,你别让我失望。”
自她被陆襕从裴府带走后,无论是刀还是剑,她都拿起来架在他脖子上,威胁过,骂过,也疯过,无用,这个男人只会说此事有误会。
白柒自不会这么相信他,那日给裴都督看完一封密信后,他好心提醒:陆襕素来狡诈,白姑娘一定要学会甄别。
还将那证据还给了白柒,这证据对于陆襕这种身在高位的人无用,只是一封书信,只要陆襕说这是假的,就是假的。
那刻,白柒想起来那位梅姑娘曾对她说,她可以帮她。
可她,没有信。并且,还搅合了她的成亲日,下次若是见到梅姑娘,她一定要向他道歉,无论她要什么,她会努力做到。
因着那位梅姑娘的缘故,以及世人对他们两人的褒贬,裴都督行事为重为民,而陆指挥使只会铲除异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人。
眼下陆襕待她再好,不过是因为得不到罢了,话本子上都说,得不到的才会珍惜,得到了一文不值。
正如裴都督所说,此事就算不是陆襕所为,也有他在其中推波助澜的份儿。
裴都督府上
屋内极冷,裴玦依旧坐在案桌上处理事务,面上看似平静,实则案桌上已经堆满了未回复的信纸。
韩舟踏着冷风进屋,一来就跪下,沉默不语。
裴玦只看了一眼,便冷冷道:“找到了?”
言语中很是笃定,他这吴郡,已经彻底掌握,如今动用私家军队,就算是一棵树、一朵花,只要藏起来了,掘地三尺也能找到。
韩舟怔住,硬着头皮回道:“未曾。”
此话一落,屋内冷得能让人冻掉牙齿。
“一群废物,爷养你们何用!”
气急败坏的声音自上传来,韩舟只能请罪,道:“此番私自调用军队暗自搜寻,只有几具无名尸体还在辨别,这些尸体有些时日,面目全非,不过前些日子在城外客栈寻的另一人已醒,指出了他阿弟还活着的消息。”
“此外,经查勘,这人混在陆指挥使出行去燕京的商队里,如今已经出了吴郡,只怕都过了长江一带,直往燕京而去。”
“想必找到了此人,就能找到梅姑娘的踪迹。”
裴玦缓了口气,神色森冷道:“传令,将此人押下后,带回来由我亲自审!”
“还有,这件事私自做,别让陆襕知道了。”
“诺。”韩舟领命,心道:上次爷故意放走陆指挥使,让他能安全回到燕京,无非是拿捏到可以治他的法子,如今若是陆指挥使知晓此人,岂不是可以拿来和爷对峙?
他得速速传信。
众人酣睡时,梅苼反倒睁开双眼,眸间异常清明。
白天,纵使路程颠簸,除了应付那些来和她唠嗑的婶子,梅苼都可着劲儿睡觉。
此时此刻,梅苼特别感谢裴玦的姨母,从她那儿拿来的药。
这蒙汗药在城镇中的药房里都管的极其严苛,没有官府的手书,梅苼买不了一点。
钻出帐篷后,梅苼于黑夜中精准的找到一个方向,然后毅然前去。
离开前,她做了一件事。
这药下得不多,也不少,足够他们睡个好觉,只要声音不够大,他们不会那么快醒过来。
待离开了林子,离马车有些远了,梅苼便莽足劲儿的跑,热意自脚冲向头顶,她也不管不顾,只朝着和昨日镇子里卖马商人协商的地点狂奔。
只希望,卖马的人守信。她可付了钱。
商队内,白柒嘶了一声,从沉睡中转醒,周身平静,不似平常,她的一颗心如擂鼓:“有人吗?”
轻轻喊着,照顾她的丫鬟睡在那儿,毫无动静。
倏地,她想起了那件茶油,是她送给梅姑娘的那件,收到的那刻她差点哭出来。
以及私下收到的只言片语:养好身体,还有明夜别忘了穿厚点。
白柒固然不知那个小郎君的所作所为是不是梅姑娘在暗自帮她,只知道此刻,她可以逃了。
刚和陆襕缓和关系,能够借他的手去查清外祖母家的真相。
现下,两条路摆在了白柒的面前,是离开还是留下?
她思忖片刻,什么都没有要,只是下了马车,随便找了个林子多点的地方跑着。
冷风凌冽如刀,她身体虚弱,压根跑不了几步,就大声喘着,看着酸痛的双腿,她发亮的双眼终于暗淡下来。
一股痒意涌上来,她猛咳了几声。
兴许是天意又或者是人为,白柒也说不清了,只能等了好一会儿才尖叫道:“救命啊,有盗匪来了。”
这是她能为小郎君做得最后一件事情了。想起这人,不经意间,白柒想起了他的眼眸,是熟悉的感觉。
他们以前有在哪儿见过吗?
随着商队亮起灯火,白柒就势一摔,大声呼痛。
“白柒!”
“我在这儿。”
商队里,火把照亮陆襕凌厉的下巴,显得异常冷静:“你说,有盗匪来了,把那黑脸小子带走了?”
“我亲眼看到,那些人看着训练有素,不像是寻常人。”白柒抓着被子,红着眼眶,瞎编乱造。
恰时,一人上前,对着陆襕附耳,听得陆襕脸色一变:“他派人了?”
得到属下点头,陆襕怒喝:“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他派人来我们竟然毫无动静,滚下去领罚!”
他抬头看天,皱眉发令:“商队即刻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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