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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碑重圆·界限的距离
交河故城的坍塌声渐渐平息,只剩下佛塔的断壁还在冒着青烟。终极饿魂被暂时困在共生咒的残光里,发出不甘的嘶吼,但林野和沈砚都没有再看它一眼——比起血脉的惊雷,饿魂的威胁突然变得微不足道。
沈砚靠在残破的石壁上,后背的灼伤让他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剧痛,但他只是沉默地撕下衣角,草草包扎。林野蹲在不远处,手里攥着最后一块镇魂碑碎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碎片的棱角硌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而沉重的死寂,赵小胖想开口说些什么,被苏晚悄悄拉住。林小婉趴在林墨怀里,小声问:“野哥和沈哥怎么了?他们不开心吗?”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连风都停了,仿佛在屏住呼吸,注视着这对刚刚知晓命运的“兄弟”。
“先……把碎片拼好吧。”沈砚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避开林野的目光,视线落在散落在地的镇魂碑碎片上,“解咒要紧。”
林野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将手里的碎片递过去。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像触电般缩回手,仿佛那点温度也成了禁忌。沈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弯腰捡起其他碎片,一块一块地拼接——动作机械,眼神空洞,像是在完成一项与自己无关的任务。
林野站起身,走到佛塔另一侧,背对着沈砚。他能清晰地听到沈砚拼接碎片的声音,“咔哒”“咔哒”,每一声都像敲在他心上,划下一道清晰的界限。千佛洞的壁画、阿尔泰山的牵手、高原夜晚的体温……那些曾让他心跳加速的瞬间,此刻都成了需要被刻意遗忘的碎片,像镇魂碑一样,必须按“本分”归位。
“还差最后一块。”沈砚的声音传来,带着刻意保持的距离感。他已经将六块碎片拼好,只剩下林野手里的那一块。
林野转过身,将碎片递过去。这次两人都刻意避开了触碰,沈砚用指尖捏住碎片的边缘,精准地嵌入凹槽。七块碎片终于合为一体,镇魂碑发出柔和的白光,将整个佛塔笼罩其中。被困住的终极饿魂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白光中逐渐瓦解,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诅咒,解开了。
赵小胖的平板电脑上,“已清除/总锚点”的数字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77/0”——那个代表无限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灰色的“完成”图标。
可没人笑得出来。
沈砚看着完整的镇魂碑,突然说了句:“以后……不会再有副本了。”
“嗯。”林野的回应简短得像一根针,“我们可以回去了。”
回去。这个词曾让他们充满期待,此刻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回去之后呢?回到“忆光工作室”,回到那条老巷,回到……兄弟的身份里。
返程的路格外漫长。林野靠窗坐着,看着窗外飞逝的戈壁,青铜小鼎被他收进了背包最深处,像藏起一个见不得人的秘密。沈砚坐在副驾驶,闭目养神,侧脸的线条冷硬得像交河故城的断壁,自拼接完镇魂碑后,他没再主动说过一句话。
林小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再吵着画画,只是安静地靠在林墨怀里,偶尔偷偷看一眼后排的林野,小脸上满是困惑。赵小胖几次想活跃气氛,都被苏晚用眼神制止——有些距离,是旁人插不进手的。
回到老巷时,已是半月后。工作室的门落了层薄灰,林小婉跑过去推开,喊了声“我们回来啦”,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却没得到以往的回应。
沈砚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林野站在客厅中央,看着墙上他们一起贴的副本地图,上面的红点被圈了又圈,像无数个纠缠的绳结。他伸手想撕下地图,指尖却在触到纸张的瞬间停住——那上面有沈砚标注的笔记,有他画的路线,每一笔都曾是并肩的证明。
“野哥,沈哥他……”赵小胖欲言又止。
“让他歇歇吧。”林野转过身,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大家都累了。”
日子开始按部就班地“正常”起来。林野重新打理起工作室的生意,修复旧物,制作记忆书签,只是不再碰任何与青铜、古籍相关的东西。沈砚搬出了工作室,在巷口租了间小公寓,重新做起了修电器的活计,偶尔赵小胖会带来他的消息,说他接了个大单子,说他手腕上的诅咒纹路彻底淡了。
两人在老巷里偶尔会遇见。有时是林野去买早点,沈砚正好从公寓出来;有时是沈砚送修好转的电器,林野正在给客人打包书签。他们会停下脚步,客气地点点头,说句“早”或“麻烦了”,然后擦肩而过,像两条平行线,维持着安全而疏离的距离。
沈砚的生日那天,林野在他公寓门口放了个蛋糕,没留名字。第二天路过时,看到垃圾桶里有蛋糕的包装盒,干干净净的,像是被好好吃过。
林野发烧的那晚,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摸了他的额头,放下一杯温水和退烧药。等他醒来时,水杯还是温的,门口的监控显示,沈砚曾来过,停留了十分钟,没进门,只是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
他们恪守着“兄弟”的本分,礼貌、克制,不越雷池一步。千佛洞的壁画、阿尔泰山的牵手、高原夜晚的温度……那些曾汹涌过的情愫,被死死压在血脉的堤坝下,不见天日。
直到一个雨夜,赵小胖慌慌张张地冲进工作室,手里的平板电脑屏幕上,又出现了一个微弱的红点——不是副本,不是锚点,而是一段加密的视频,发送者显示为“沈鹤年”。
视频里,沈家老宅的地下室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讲述最后的秘密:“……双生血脉实为误传,林沈两家祖上为表亲,非直系……祭司刻意混淆血脉,只为测试羁绊能否超越流言……”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跳,看向窗外——巷口的路灯下,沈砚撑着伞站在那里,手里也拿着手机,屏幕亮着,显然也收到了视频。
雨丝在灯光下织成朦胧的网,两人隔着一条老巷的距离,遥遥相望。视频里的声音还在继续,但他们都没再听,只是看着对方,眼神里翻涌着震惊、茫然,还有一丝被压抑了太久、几乎要破土而出的……希望。
恪守的本分,坚守的界限,在这一刻,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而那道裂缝里,似乎有光,正一点点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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