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假装服从

　　驾驶室内的灯光被调至睡眠模式，只剩下舱壁上的指示灯在闪烁，灯光一闪一闪地照在楚天闻侧脸，周云洄眼睛也随着光线忽暗忽明。他小心翼翼地从操控台走下来，跟蛇挪步似地来到主视位旁边。

　　楚天闻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侧头靠着头垫，呼吸平稳，胸腔有节奏地起伏，已然是进入睡眠状态。

　　“即使在睡觉，也要坐得这么优雅吗？”周云洄蹲下身，仔细端详着面前的男人，思索着玫瑰说的那句话，喃喃自语：“我喜欢吗？”

　　他不确定地反问自己，视线定格在楚天闻身上，“总喜欢皱眉，这里都有细纹了。”

　　连周云洄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有着几分心疼的意味在，手上的动作比修建花叶的时候还要轻柔。

　　楚天闻长得很漂亮，轻轻上挑的眉峰，浓密适中的睫毛，恰到好处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唇，不笑的时候像圣殿里庄严圣洁的神像，浅笑时又能让人放下所有的防备，如同春风轻拂。

　　航道内能量波动，机甲受影响稍稍晃荡了几下，在楚天闻的头要撞到侧边的时候周云洄及时托住他的脸。

　　周云洄收回手时微微叹气，声音弱不可闻。

　　身体的反应比心里的声音快一步，落下的手拼上了那块名为喜欢的拼图。

　　周云洄转身之际时，楚天闻眼睑微动，缓缓抬眼，抿唇一言不发。他的睡眠质量并不好，在行驶途中大多都是闭目养神，在周云洄靠近自己的时候就已经恢复状态了。

　　他垂眸思考几秒，最后选择继续合上眼。

　　波塞冬星域和雅典娜星域有着时差，阳光种植园星迎来傍晚的时候，塞壬星进入中午。

　　巡礼即将开始，王室将在塞壬星核心区上空进行慰问，未到场的政府官员要在本区域的星门广场进行实时观礼。

　　楚天闻刚回到种植园星就匆忙换上礼服准备去往广场，一刻也没能休息。路卡已经启程返回雅典娜星域，周云洄自动成为他的助理兼任司机。

　　“老板..很热心啊，之前有这样过吗？”佩斯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玫瑰看着忙上忙下的身影，砸巴砸巴嘴，“之前对我们都不这样..”

　　“我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老板刚刚也交代了，以后全力协助楚议长。”连默显然持相反意见，他伸出手比了比，“他正在身体力行。”

　　“呵。”佩斯和玫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冷笑。

　　“平时让你多看点故事书偏不爱看。”玫瑰抬起下巴，嬉皮笑脸地说：“这分明是——”

　　佩斯身体向前探出，抢答：“为爱献身！”

　　周云洄忍无可忍，转过身警告院子里挤在一块的三人，“我没聋。”

　　“知道啊，我们故意的。”玫瑰缩起头，贱兮兮地做了个鬼脸。

　　他眼睛眨了眨，视线瞟向楼上的房间，“老板，虽然花店离星门广场很近，但是楚天闻的住处离那也不远啊，你怎么让他在花店换衣服？该不会...”

　　周云洄歪头看着他，“你想说我是不是喜欢他？”

　　“哦！这是你自己说出来的，我们可没问。”玫瑰用手肘拱了拱旁边的两人。

　　连默往外迈出半步，一脸无奈，刚想开口替周云洄解围，谁想到下一句话就让他闭上了嘴。

　　“我的确喜欢，这没什么好说谎。”

　　玫瑰和佩斯的笑容顿时凝固，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上楼的背影。

　　“老板就这么承认了？”

　　“白天不是还恼羞成怒吗？”玫瑰连连摇头，“这不对！这不对！”

　　连默翻了个白眼，抬起手猛地敲了一下他的脑壳，“你特么行了，不承认不行，承认也不行。”

　　“难道不应该来一场死不承认，接着自我矛盾，最后才意识真心勇追爱情抱得男人归的情感拉扯吗？就这样承认了？不掩饰一下吗？拉扯呢！害羞呢？怎么如此淡定。”佩斯同样诧异，一连串地冒出话。

　　“你们两个..”连默被吵得头疼，扯住他们的领子往外走。

　　楼上的周云洄及时关上门，挡住外面所有的声音。他进房间的时候，话题中心的楚天闻刚褪去衬衫，露出上半身。

　　楚天闻的个头不算矮，一米八二左右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薄肌的身材并不瘦弱，比周云洄想象中的还要好，之前扛他在肩上的时候也能感受到一些训练的痕迹。

　　“衣服。”楚天闻看着他，伸出手。

　　周云洄才别开视线，将拎着的袋子递出。

　　楚天闻视线扫过他的耳廓，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地换好衣服后走上前先一步拉开门，“走吧。”

　　两人下楼，玫瑰和佩斯的视线就像瞄准镜一样锁定他们，直到上车才收回。

　　“啧，男人啊。”

　　星门广场周围的两条街都被封锁，安保人手不够还从防管局借调了人，除了在星轨出外勤的小队，其余人都在广场待命，莫行在巡礼还没开始前也在检查情况。楚天闻下车微笑地与他打招呼，莫行看了眼站在后面的周云洄，有些歉意地说：“随行人员需要在原地等侯，无法跟着进去。”

　　楚天闻侧头说：“你先回去，三个小时后再过来吧。”

　　“你一个人能行吗。”周云洄不放心地开口，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小袋营养补充剂，“把这个喝了，精神会好些。”

　　“嗯。”楚天闻在莫行的带领下进入观礼会场。

　　李瑞纳的位置紧挨着他，在看见楚天闻的时候笑脸盈盈地站起身，“楚议长。”

　　旁边的乌德暗暗撇嘴，眼里刻着不满二字，原本以为兰度去塞壬星观礼，自己会成为代领，没想到被李瑞纳抢了，想到这肚子就窝火。

　　平时干活最多的是自己，出头的也是自己，没有好处就算，跟人交恶还不少。

　　楚天闻冲两人微微点头致礼，他环视一圈，没有发现常思的身影，“常指挥官呢？”

　　“指挥官在塞壬星。”李瑞纳回答。

　　“波塞冬临近白鸽联邦，所设的军务区特殊，在位指挥官即使是庆典也不能轻易离开，怎么会去塞壬星。”

　　李瑞纳抿唇浅笑，“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除了常思，纪理的位置也是空着，陈歌和程叙倒是在场。

　　陈歌对上楚天闻的视线后起身走来，“议长。”

　　“好久不见，朝阳星目前情况还好吗？”

　　“闹事者已经控制住了。”陈歌侧身伸出手，“帝国学院毕业后就没有什么机会能与议长再见面，现在方便说说话吗？老同学叙叙旧。”

　　楚天闻敏锐地捕捉到她眼里异样，正准备跟着她走，却被李瑞纳叫住，“巡礼还有几分钟开始了，两位不如结束后在好好畅聊吧。”

　　陈歌抬头看了眼上空飘浮的倒计时，只好回到位置上。

　　计时归零的瞬间，诺斯二世、安淮琳与安淮修的身影以虚拟成像的方式出现在众人眼前，信息核自动模拟真实现场，仿佛身临其境。

　　帝国之心的歌谣在广场内响起，吟唱的女声神圣悠长，场外的工作人员纷纷双手交叠放在心脏处，低着头认真聆听，除了某个人。

　　周云洄手指来回敲打方向盘，不仅不在乎还有些烦躁，看着那些人的神情有些嗤之以鼻。

　　通行灯亮起，他就马不停蹄地离开，在路过安保的瞬间又停下，打开车门径直走到它的面前。

　　砰！

　　周云洄的手臂插入它的胸膛，炸开铁皮刮破肌肤，鲜血滴嗒落在地上，他用力一扯拽出一颗植物心脏。

　　“不好！”周云洄顿时紧张，钻进车里猛踩油门，调转方向疾驰而去，同时给玫瑰传去讯息，“马上驾驶机甲赶来星门广场！”

　　另一头的玫瑰疑惑地说：“啊？现在？你要造反吗？那边保卫的人挺多的吧，我们打得过吗？”

　　“妈的！不是我，是李....”

　　周云洄还没说完，就撞上了几个拦路的安保。

　　玫瑰听到激烈的碰撞声后从沙发腾起，担忧地喊道：“老板？老板！！”

　　“我..没事。”周云洄抽出被挤压的左腿，用力踹开了车门，“立刻赶到星门广场。”

　　几个正在巡逻的防管局人员看见这一幕，以为周云洄是闹事者，连忙从腰带拿出电磁枪，警告说：“别动！”

　　周云洄冷眼扫过，当着那些人的面拽下变形的车门要砸向那些挡路的安保。

　　“请立刻停止手中的动作！否则...”其中一个人的话刚说到一半，自己的心脏就被长刺捅穿，他费力地扭头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人。

　　或者说，是仿生人。

　　另外几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在地，身体仿佛被定住，直到同伴的尸体被甩开几米开外，他们才回过神冲仿生人开枪。

　　“小黎！”

　　“这是什么东西！”

　　周云洄砸碎了挡路的仿生人，在星门广场外围逐渐落下透明墙之前翻身滚了进去。

　　广场内的楚天闻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扭头向后看去。

　　“怎么了？议长。”李瑞纳轻声问。

　　“没什么。”

　　李瑞纳望着诺斯二世影像，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自顾自地继续说：“议长，没能在巡礼现场，真的很遗憾呢。”

　　楚天闻眼底闪过一抹不解，没有说话。

　　“议长，你知道吗？我跟你的母亲许文琳女士见过几次面。”

　　楚天闻瞬间警觉，侧眸看向他。

　　“她为人很好，聪明有干劲也很善良，只可惜..”李瑞纳微微一笑，“有时候好心也会坏事，明明可以安然度过自己的人生，却因为善良葬送了自己和丈夫的性命，这难道不是件令人叹惜的事吗？善心带来了什么呢？那些因为她而获利的仿生人有在她困苦的时候站出来吗？垃圾星上受过她帮助的人有为她说过一句话吗？没有，没有人在她和楚州行被围剿的时候站出来，就连纪理也保持缄默。你看，利他是没有回报的。”

　　“你想说什么？”楚天闻眯起眼睛，厉声说。

　　李瑞纳摘下手套，露出布满枝桠的手，“我跟她不同，我只想活着。”

　　楚天闻眉头蹙紧，惊诧地盯着那双手，还没开口就被尖叫声打断，他顺着周围人的视线向上看，只见安洛夫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刺穿了心脏，而动手的人——是安淮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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