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无数次看向你

　　第二天早上，我们在做早餐时，章书诺无精打采地跟我搭话：“你知道我做了一个多么可怕的梦吗？”

　　我摇摇头。

　　章书诺说：“我梦到我去参加了一个高端的社交场合，有一个人非说我的衣服是假的。给我气坏了。我说我的衣服是真的。他说那你把购买记录拿出来看看。然后我把购买记录拿出来了，我说我的衣服是真的，虽然这是二手的。”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结局，我不禁被逗笑了：“这不挺好的吗。很老实本分的一个梦啊。”

　　章书诺惊讶：“你不觉得很尴尬吗？在那种场景？真的，我在梦里，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愤怒，多么无助。但我睡醒起来吧，就觉得很好笑。”

　　“还好吧。”我说，“我不怎么买很贵的东西，所以对二手不怎么了解，但是如果是买奢侈品的话，二手也很正常吧。”

　　“但是如果都要买二手了的话，那就不应该卖奢侈品啊。”章书诺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择菜，一边有些郁闷说。

　　“如果经济水平只买得起二手的，这无可厚非啊，只要这件东西能给你带来情绪价值就好。既然买了，就别慊弃它，享受它带给你的快乐就好了。”我试图安慰道。

　　章书诺听了，扭头看向我，释然地笑了：“要是我当时有一个你来开解我就好了。”

　　我也只微微一笑，没有多问。估计这又是一段伤心的往事。

　　吃完早饭之后，我们六人就开始一起准备午餐，为今天中午即将到来的客人们做准备。

　　虽然为了保险起见，大菜都是由尤龙负责，但是我们决定每个人都做几道菜，然后吃饭的时候让我们的亲友猜猜，那道菜是她们的朋友做的。

　　中途，章书诺的亲友打过来一个视频电话。

　　那时候我的菜已经完成了，而章书诺正忙着炒她的菜，于是是我帮她举着手机，让她接听的。

　　对方似乎也是个网红，妆容很精致，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夸张了。

　　章书诺看到对方，第一句话就是：“AUV~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对方没有接她的梗，而是言简意赅地道歉道：“我今天去参加了一个漫展，我以为赶得回来呢，但是好像堵车了，如果我迟到一会儿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章书诺听了，眉毛都竖起来了：“什么？！我要八百年就跟你说了的事，你今天还去干别的事？你有没有把我这个朋友放在眼里？”

　　章书诺举起锅铲向手机镜头展示：“你知道我辛辛苦苦炒这个菜是为什么吗？就是为了让你猜出来，现在你跟我说你午饭可能都赶不上了？”

　　对方只是一味地：“对不起对不起……”

　　章书诺干脆利落地打断道：“跑过来。”

　　对方也干脆利落地拒绝道：“那我觉得我们俩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这种程度。”

　　章书诺立刻变脸，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过能开这样的玩笑的，一看关系也差不了。

　　眼见章书诺久久没有翻炒，我赶紧小声提醒道：“锅锅锅，菜菜菜，要糊了……”

　　“哦哦！”章书诺一个激灵，赶紧又开始翻炒。

　　朋友问：“刚刚出声的是谁啊？”

　　章书诺一边炒菜一边说：“是我们这的一位嘉宾，你想见见吗？”

　　“想想想！”对方语气兴奋道。

　　我在镜头后面疯狂摇头摆手。

　　章书诺立刻变脸，板起脸回答：“想也不行。”

　　她向镜头得意道：“想看就自己赶过来看。午饭结束之后来的我们的门就不开了哈。”

　　“那你将会失去一个好朋友。”

　　对方又补充道：“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失去，而是精神意义上的失去。没有说你朋友很多的意思，也没有说我朋友很少的意思。”

　　章书诺：“老师低情商完了，高情商呢？”

　　“你咋脸变瘦了，打瘦脸针啦？”

　　章书诺：“没那么有钱，瘦脸拉到一百了。”

　　说话间，章书诺已经盛好了自己的菜。

　　她简单擦了擦手，向我道谢之后，就把手机接过去自己在一边聊天去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逐渐移动。

　　等日挂中天时，亲友们终于陆续到来了。

　　为了让彼此陌生的朋友能够一眼就认识我们，我们还准备了各自的名牌，戴在胸前。

　　我没想到，我的亲友居然是第一个来的。

　　希望陆之瑜别给我拉坨大的。我在心里祈祷。

　　陆之瑜一来，就像什么下乡慰问地总统一样亲切地跟每个人握手。

　　我赶紧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道：“你干嘛呢？”

　　陆之瑜也小声道：“我得逐个地和她们认识一下，帮你把把关啊。”

　　“不用了，我已经有one pick了。”我抱着手说。

　　“谁啊？”陆之瑜八卦道。

　　“殷一涵。”我说。

　　陆之瑜眼睛咕噜转，似乎是思考了一下。

　　而后她惊讶道：“殷一涵不是——”

　　她的大嗓门把我吓一跳，厨房里还在做菜的殷一涵和尤龙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我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小声威胁道：“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陆之瑜小声道：“殷一涵不是明星吗？怎么也来参加恋综了？”

　　我摸着下巴，犹豫道：“你说有没有可能她是狼人？”

　　陆之瑜自然也早就知道了我们节目的性质。

　　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对哦，这就说得通了。”

　　“但我又不确定，因为我之前问她，她信誓旦旦地跟我说她不是。”我为难道。

　　陆之瑜讶异：“她跟你说你就信啊？她是演员啊，演员最擅长什么？演戏啊！”

　　我再次愁眉不展。

　　陆之瑜回头朝厨房看了一眼，说：“那个长头发的就是你女神是吧？”

　　哎哎哎，我虽然可以这么称呼殷一涵，但是你直接说出来我很难为情啊！

　　我不易察觉地拧了陆之瑜的胳膊一把。

　　陆之瑜僵硬地回头，脸上带笑，一字一句道：“那个长头发的就是殷一涵吧？”

　　我也微笑着，缓缓点头。

　　陆之瑜在她包里拿出一盒手掌大的卡盘，举在手上，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最近学会了算塔罗，要不要我帮你去算一下，看一下殷一涵是不是狼人？”

　　我现在正需要一点外力作用来加持我的信心，闻言惊喜道：“真哒？那你快去吧！”

　　陆之瑜于是十分社牛地向殷一涵走过去。

　　我远远地看到她跟殷一涵热情地打招呼。

　　接着她们俩讲了几句话，然后陆之瑜手里摊开一摞牌，让殷一涵在里面抽了几张。

　　结束之后，她一只手拿着殷一涵抽出来的牌，一只手拿着剩下的牌，朝我走来。

　　走近之后，她原本笑容灿烂的脸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她十分小声、几乎是用气声地跟我说：“她是狼。”

　　我吃惊道：“真哒？”

　　陆之瑜点点头，继续小声说：“真的。不信你看她抽出来的这个牌面啊……”

　　她低头看着牌面，正想分析，我就拦住了。

　　我问她：“你要多少钱？”

　　陆之瑜义正言辞道：“这不是钱能够解决的好吗！我是有职业操守的！不是说你给我点钱我就能改变结果，把好的说成坏的，不对，把坏的说成好的……”

　　我再次打断了她：“我不是要你改变结果，我是想谢谢你。”

　　陆之瑜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道：“感谢我什么？”

　　“感谢你证实了我心中的猜想。”

　　我冲坚定地点点头，对她说：“我相信你。”

　　陆之瑜难得被我这么信任，挠了挠额头，又挠了挠鼻子，看向我的眼神带着探究，似乎是感觉有点不敢相信。

　　她皱起眉头问我：“我怎么感觉你还挺开心的样子。”

　　“当然了。”我用口型告诉了她一个秘密：“因为我也是狼人。”

　　“嗯？！！！”陆之瑜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像是被烫着了一般，表情瞬间变得扭曲起来，连手指头都在张牙舞爪。

　　但是小路上有人过来，旁边一有人经过，她又立马用手掩住下半张脸，假装出正常的样子，嘴巴里还念叨着什么“今天天气真好”之类的，闪烁其辞。

　　待那人走远之后，陆之瑜有些害怕地问我：“这是能直接说的吗？！”

　　“只说没能告诉嘉宾，没说不能告诉朋友啊。”我耸耸肩，不以为然道。

　　陆之瑜无语了。

　　她还是有些慌张，又小声问我：“你就不怕我一不小心给你泄露出去吗？”

　　泄露出去最好，最好让殷一涵也知道。

　　一开始，我来这个节目就是单纯地为了在带薪休假的同时，为自己赢得狼人奖金。

　　但殷一涵是我计划里的变数。

　　遇见她之后，我的心从悬崖之上掉落。

　　在情不自禁地朝她走进的一步又一步里，我的担心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万一殷一涵不是狼人，那么我做的这些，最后在她看来会不会都只是谎言和圈套呢？

　　特别是她的所作所为，让我逐渐相信，她只是单纯地来谈恋爱的。

　　但如果她不是狼，最后揭晓的时候，就变成了我在骗她。

　　到时候我又该如何自处？

　　我一直不相信殷一涵不是狼，其实也有嘴硬的成分。

　　按理来说，她应该是狼。

　　如果她也是狼，那么到时候我们就是互相落入对方的圈套了，那就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不过，这一切的变数都在殷一涵那里。

　　如果她不是狼，她会原谅我吗？她会看见我狼皮下的真心吗？

　　如果她是狼，她会在结束之后依旧坚定地选择我吗？

　　这几天殷一涵的表现和给我的信，像是一双安定的手，稳稳地接住了我在空中漂浮不安、下坠的心。

　　我相信，如果她和我一样是狼，那么我们都能明白对方的心意，成功牵手。

　　这样一来，我们两个狼人还可以不连累其她人——最多只是我们拿不到奖金而已。

　　但是奖金跟殷一涵相比，不值一提！

　　我淡定地说：“没关系，以你的智商，就算说出去了别人也不会信。”

　　陆之瑜听我又开始损她，立刻垮下了脸，又开始用眼神骂我。

　　我和陆之瑜是在小屋外的草地上聊天，远远地，尤龙拖长了声音喊我们过去吃饭——应该是人到齐了。

　　我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对陆之瑜说：“算命大师，收起你封建迷信那一套，我们去吃饭吧。”

　　陆之瑜一边收拾她的牌，一边瞪我：“不是你要给我转钱感谢我的时候了！”

　　因为来得晚了些，我和陆之瑜回到座位，坐在长桌最后的两个位置。

　　我们俩对面正好是殷一涵和她的亲友。

　　但是，我看殷一涵旁边的那个人，怎么看怎么眼熟。

　　突然，我脑子里的记忆线连接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

　　——这不是殷一涵带我去吃水煮那天，在公交车上一直和我聊天的阿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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