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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慕士塔格海拔7546,连续的大雪坡坡面和缓,没有复杂的技术路段,攀登难度不大,主要考验人的耐力。
它分为3个营地,攀登需要4天,攀登前的准备也得更充分,一般都要进行两次适应性拉练。
洛桑先带着孙祈言和陈哲从海拔4400的bc(大本营)爬到5000多海拔的c1营地适应后,返回休整一天,次日再次爬到6000多海拔的c2住一晚,下来休整一天。
这几天,他们除了爬山训练外,也没有其他事情做,山上无聊,洛桑跟陈哲从营地下来,就跟团里面其他人打牌打发时间,孙祈言在附近四处逛。
看到牦牛、土拨鼠等小动物,他就拍照发给温行屿,两人就着一个话题聊很多。
直到出发前一晚,温行屿打来电话。
夜间的山上风大,大本营门口的土路两边插着的刀旗,在风中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
孙祈言把羽绒服帽子戴起来,拉链拉到顶,捂住大半张脸,立在门口,语气模糊的应着温行屿的问话。
温行屿问的,无非就是对明天攀登的准备,和他的状态。
上次有出发的前一天喝多了的经历,温行屿现在查他查的很严,要求以后登山前一个月都不能碰酒。
温行屿跟他谈登山的时候,总是很严肃,孙祈言喉咙发紧,应答的话简短,两人之间的氛围有点僵硬。
“我想抽烟。”温行屿突然说。
孙祈言啊了半天,温行屿在那边笑了:“自己说的话不认了?”
这个氛围要是讲亲昵的话,太奇怪了,而且孙祈言的脑子也没法一下子就切回来,他半天憋出来一句:“不是预支了嘛…”
分开那天早上7点钟,他正迷糊,被温行屿亲醒了。
他习惯性的圈着温行屿的脖子回吻:“你要走了吗?”
温行屿翻身上去把他抱紧,更热烈的吻他,嘴里也含混着回答:“预支未来一周的。”
两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没亲一会,都有了反应。
孙祈言的腿勾着温行屿的腰蹭了蹭。
温行屿笑着问他:“要吗?”
孙祈言也笑,回答的干脆:“要!”
结果就是温行屿比预计的晚了半个小时才出门,孙祈言想到一向从容的温行屿要在机场狂奔,就想笑。
“你笑什么?”
发现自己真的笑出了声,孙祈言赶紧咳了两声:“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后面两人说话就格外黏糊了,孙祈言往前走,找了块岩石坐下,把手机紧紧贴着耳朵,看着天上的星星跟温行屿聊天。
经过两次拉练适应,次日中午,他们在餐厅吃完饭后,整理好装备正式出发。
这次不用重装背负,在营地过夜所需物资由无人机送到相应的营地,他们只需要带自己的登山装备和路餐。
刚开始从大本营到c1的土路和碎石坡被太阳晒的暖烘烘的,一行人走的轻松。
直到一半以后,在5100海拔的ABC营地位置进入雪线,他们在这里换上高山靴和踏雪板。
走进雪层之后,天气好的坏处就出来了。
因为温度高,表面雪层融化,走起来下陷的厉害,还有些湿滑,因此他们的速度得慢一些。
走了没一会,尽管他们行进的速度已经比正常慢了,但是因为队伍里一个17岁的男孩出现了因为高反而轻微头疼问题,他们的速度不得不再减下来。
到达c1营地时已接近黄昏,孙祈言吃完晚餐后,挑了个半坡没人的位置,坐在那儿看着远处天际的一线橘色,跟温行屿报告今天的行程情况。
话没说几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异响,孙祈言还没来得及回头,就看见有人从他身旁滚了下去。
事情发生的突然,孙祈言伸手去抓时,手堪堪碰上光滑的羽绒服外套,没能抓住。
他接连哎了几声,扔下手机就往坡下去追人,他的身后还有几个向导听见动静往过来赶。
“冰镐!把冰镐插雪里!”
在空气稀薄的雪山,又是下坡,孙祈言不敢猛跑,于是大喊。
好在滑坠的人听见了,奋力把手里的冰镐往身边的雪层里敲。
这会山上温度已经降低,他们行进时软烂的雪层重新结冻了,冰镐敲进去之后,人带着冰镐因为惯性又滑行一米多后,终于停下来。
几个向导已经奔到了孙祈言的前面,他们迅速去查看情况。
孙祈言走到旁边,发现滚下去的人就是团里年纪最小的那个17岁男生李照钦。
李照钦撑着地面爬起来,喘出几口气,有点颤抖的说:“我没事。”
他的手套因为在地上摩擦,已经破了,好在手指露在外面,只破了点皮。
几个向导先把人搀扶回了帐篷,检查过后,他们一致提出让李照钦下山。
“我当时就是想看一下山上的夕阳,脚下没留意,我的身体没问题!”
向导摇摇头跟李照钦说:“你在行进的路上因为身体原因已经比别人慢很多了,再接着走下去,安全无法保证,团里其他人的节奏都会拖慢,可能会导致大家都无法登顶。”
其实这个程度是没必要一定下山的,但是李照钦年纪小,向导格外谨慎。
“我今晚休息一下就好,明天保证不拖别人的时间!”
“不要在雪山上强撑,等你经验多一些再来。”向导说话斩钉截铁。
孙祈言在旁边看了会,突然开口:“要不然我陪着他吧,给他一次机会。”
洛桑往后扯了下孙祈言的胳膊:“雪山上从来没有第二次机会。”
孙祈言明白洛桑说的,雪山上出事,直接会威胁生命,生命是没有第二次的。
李照钦说:“我上山的时候签订了事故协议,就算我有什么,跟你们也没关系。”
“你等身体完全好了再来吧。”向导重复了一遍。
李照钦目光恳切:“我身体真的没问题,我爸妈都不同意我登山,可是我就是想上去看看,看登上去了,生活会不会不一样,如果错过这次,以后我都没有机会了。”
孙祈言把洛桑的手推开,转身出了帐篷给温行屿打电话。
在雪山上,任何事都是大事,他没法擅自做主帮不认识的人,所以想问问温行屿的意见,再考虑要不要帮。
孙祈言跟温行屿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了句:“我能带着他一块吗?”
“你带他?”温行屿问。
孙祈言没好意思再开口,尽管在学校的时候他当领队的次数不少,但是因为都是学生,他们都很谨慎,稍有不适就有队医做完整评估,现在他是跟着洛桑尝试无氧攀,还有个搭档陈哲,如果再带人,有点说不过去。
温行屿在电话那头沉吟半晌,问他:“是不是让你想起第一次没能上去的时候了?”
孙祈言坦然承认:“嗯,我想帮他。”
“祈言,不要在别人身上投射自己。”温行屿说。
“我没有,我就是想帮帮他,而且我刚才看他情况了,就是行动慢点,其他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孙祈言没等到回答,过了会,他补了一句:“机会很难得的,他这么放弃很可惜。”
温行屿持续沉默着,孙祈言以为事情无望的时候,他突然开口:“每隔一个小时给他测一次血氧,如果数值低于55,立刻让洛桑联系他的向导一块下撤,其他有不懂的先问洛桑意见,如果有信号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温行屿不等孙祈言说话,又问:“高原病的症状都知道吧?”
孙祈言就把脑子里背过的东西跟温行屿复述了一遍。
最后得到许可,孙祈言说话的语气都轻快了很多:“知道了,谢谢温哥。”
孙祈言回了帐篷,跟向导说:“后面我看着他,如果再有情况就下山,行吗?”
李照钦赶紧跟着说:“如果我真的很不舒服,会立马说出来的。”
经过一轮讨论,向导最终同意,孙祈言收拾了东西就去李照钦的帐篷一块住。
后面两天出发时,李照钦除了速度慢,确实也没出现别的大问题。
为了赶上团里的速度,他们四个人就比别人早出发1-2小时,在雪坡上,洛桑给他们四个人结组前行,这样就算有情况,也好快速反应。
孙祈言一路上都没问过李照钦为什么非得上去,也没有问机会是什么意思,他们只是埋头登山。
登顶前一晚,洛桑特地又叮嘱一遍:“明天大家凌晨1点半出发,最晚9点半必须开始下撤,不论有没有登顶。”
孙祈言和李照钦头点的跟拨浪鼓一样答应,陈哲在边上看着乐:“真不是一般的犟人。”
好在这次的攀登很顺利,他们在次日8点钟左右成功登顶。
等下了雪山,孙祈言把自己和李照钦的登顶的照片一块发给了温行屿。
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复消息:
-恭喜带人成功,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晚上8点多到。
-我去接你,想吃什么?
孙祈言看着消息,想了想,打字发送:
-我爸妈不在家,我不用回去,所以…你只会煮面吗?
-其他的也会。
-能点菜吗?
-点。
孙祈言看着最后的回复笑开了,陈哲拍一下孙祈言的肩膀:“开心什么呢?”
回复了几个菜名后,孙祈言关上手机,义正言辞:“别瞎打听!”
他匆匆收拾登山包,催促着陈哲和洛桑快点出发回家。
第二天坐了一整天的交通工具,一下飞机,孙祈言直奔停车场,他存了一肚子的话,要跟温行屿说。
要说他在慕峰看到的风景,无氧攀的感觉,最重要的是分享他带着李照钦怎么登顶又下撤的。
但是他没有见到温行屿。
瞿宁在入口处笑着朝他挥手:“温行屿饭局走不开,而且喝酒了不能开车,我替他过来接你。”
虽然之前有过不愉快,但是碍于面子,孙祈言还是跟瞿宁打了个招呼,自己把行李拎上了后备箱。
京市下了雨,没法降下车窗,一路上瞿宁开的慢,两人没话讲,在密闭的狭小空间里,空气都充斥着尴尬。
车程过半,瞿宁突然主动搭话:“温行屿不告诉你,对吧?”
“你又想说什么?”
他就知道,这一程不会沉默下去。
“上次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事实。”
“我不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纠结,你也没必要拉一个已经去世了的人出来企图膈应我。”
“你不想知道事实吗?”
“我不在乎。”
“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事实。”
“停车。”孙祈言坐起来按着开门的把手,他不想听瞿宁在这兜圈子故作神秘了。
“这高速。”瞿宁说:“温行屿家书房,最下面那个抽屉有他为什么跟你在一起的答案。”
高速确实没法停车,而且就算瞿宁停了,在雨夜的高速上,他打不到车,可能还会遇到危险。
孙祈言心里憋着气,放开手骂了一句:“你有病吧。”
瞿宁挺平静的说:“我有没有病,你去看看再下定论。”
“我不看。”
瞿宁笑了:“温行屿身边的都是人精,所以有些话,你只能在我这听到,我看你也不是愿意蒙在鼓里的人,所以我的话,听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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