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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轻飘飘的一句,林鹿深冷冷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才哭了。”
而闫唤浠只是看了他很久,接着平淡地说出了原因:“你的眼眶红了,脸上有水渍,额头上的青春痘有被挤破的痕迹。你应该是因为脸上流血了,需要洗脸,又流泪了。对吗?”
一串说下来简直猜了个七八成,林鹿深想狡辩都没法,只是叹气:“这是我不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的原因之一。”
“我猜对了。”闫唤浠说。
“对!你就是猜对了,然后呢?你要干什么,到全班面前把我嘲笑一顿吗?”林鹿深自暴自弃道,“我他妈不管你,你爱干啥干啥!”
他就看见闫唤浠的神情柔和了点,轻声说:“木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但我说了不会嘲笑你。”
愣了很久,鼻子一酸,林鹿深走出去,坐到自己床上,还是嘴硬:“哦。”
闫唤浠走到他跟前,蹲下身,林鹿深就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对我敌意需要这么大吗?”
“我一直都是这样。”他低头看自己的已经穿久了的板鞋,往前又看见了闫唤浠脚上那双昂贵的AJ,脚尖并到一起,“我也不喜欢你。”
“我特别特别讨厌你,你特别特别装,我真的很讨厌你,我要换宿舍。”
他越说越激动,抹去眼眶里的泪,手背在光照下粼粼一片:“我明天就去换宿舍。”
闫唤浠脑中猛地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林鹿深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们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记得,那时只是抱着耍耍他的想法,和他成为朋友,享受交朋友的乐趣,然后再……然后还能干什么?除了朋友的关系他们还能再做什么?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卑劣。
林鹿深还想说什么,但猛地呆住了,抬头,闫唤浠拿着一管软膏,撩开了自己的头发,指尖蘸着抹在额头上。
对方声音和动作都很轻:“好,明天我陪你办手续,今晚就留下吧。”
林鹿深扁嘴,赌气推开他:“你往我脑袋上抹什么?”
“祛痘的。”闫唤浠默认他已经同意,就拉着对方进了卫生间,又搬来一个小板凳让他坐着,“你嫌它不好看,抹完就好了。”
林鹿深看着他忙来忙去,觉得有点魔幻。
他闫唤浠至于沦落到亲自来照顾自己的地步吗?
但是这回,林鹿深没有推开他,在卫生间的暖光下任由他拨弄自己的头发,把软膏擦在自己脸上,动作很轻很轻。
轻到他快睡着。
闫唤浠看他昏昏欲睡的样子:“木头,青春痘一点都不丑。是青春期的正常生理现象。”
一滴泪落到他的手上,惊异地抬头,林鹿深又盖住了眼睛:“我知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呢?
该说他只是觉得好难堪,还是说他也不想被这些恶言困着。
紧接着,他说了一句与上文毫无关联的话:
“我只是想好好活下去……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可以。”
闫唤浠动作一顿,没有接上他的话,自顾自的把药膏塞到他手里,转身脱了上衣,露出脊背,出乎意料的是,被衣物盖住的地方,也有红红的一片。与白皙而布着匀称肌肉的皮肤格格不入。
他把林鹿深从椅子上拖下来,自己坐上去。
“你当然可以好好活着……”他低声说,想了半天也只能安慰着说:
“青春痘不丑,如果你觉得丑的话……”
“那我们就一起做丑八怪好了。”
林鹿深哽着不说话,闫唤浠还在小声地自言自语:“过一阵子,青春痘就会下去的,不用太焦虑了,这样反而会越上火,知道不?”
闫唤浠赤着上身,在冷空气中发了个抖,催促道:“帮我抹一下,我够不着。”
看林鹿深还是傻站着不动,他又说:“我都帮你抹了,作为回报,你也应该帮我,这样我们谁都不欠谁。”
“谁都不欠谁”对林鹿深来说实在是充满诱惑,他还是拧开盖子,在指尖上挤出一点,擦到闫唤浠背上。
闫唤浠还在发问:“你真的想好了吗?看完极光就要自杀了吗?”
“我不确定。”林鹿深感觉心里的土墙在逐渐瓦解,但他也无能为力,“我不知道在花完那些钱之后,我还能去哪里,还能干什么。”
“所以啊,人要落叶归根。”他说,“你真的觉得青春痘不丑吗?“
换话题很快,似乎在不断地讨要答复,直到心安。闫唤浠就一遍遍地说“不丑,一点都不丑”。
“对不起,我今天说话太冲了,我不想这样说的。”
闫唤浠感觉到背上有几颗滚烫的液体,又叹了口气:“别哭了,我不会怪你。”
“真的吗?”林鹿深问他。
“骗人是狗。”
“可你本来就是。”林鹿深小声嘟囔,“你跟老师请假了吗就过来?”
“没有。”
“……”林鹿深不知道说什么,帮他抹完药之后站了起来,只能说,“我们明天会被老师批得很惨。”
“讲点大家不知道的。”闫唤浠调笑。
情绪经历巨大起伏的林鹿深说不出什么,也没有搭话,眼泪还在流,却连哭泣都是无声的。
闫唤浠穿上卫衣,环住他单薄的身体,轻拍他的脊背:“你大概需要睡一觉,你中午没有睡着吧?”
林鹿深闷着头问:“你怎么知道呢?”
“因为我也没睡着,看着你翻来覆去,起床后又见你床单上都是水迹,你怎么能睡得着?”
他算得上是个细腻的人,只是平常总是冷着个脸,让人觉得不好相处罢了。
“你观察的好细致。”林鹿深还在说屁话,察觉到他们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很久,想要推开却又被拉近。
闫唤浠问:“你想去哪?”
“我要去睡觉了。”林鹿深就回答,却被要求和对方一起睡,“为什么?”
闫唤浠义正严辞,说出了一句没那么确实的话:“你被子太薄了,容易着凉,我被子厚。”
真以为对方在关心自己的林鹿深点点头,对闫唤浠的好感值蹭蹭往上涨:“你人真好。”
夜半,二人都没有睡着,林鹿深问:
“那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闫唤浠也清醒着,反问:“你觉得呢?”
“不是吗?”林鹿深脸一下子垮了下来,“那、那如果不是朋友的话,为什么你要和我躺在……”
“你想多了。”闫唤浠在黑暗里打断他,“我们是好朋友,你忘了吗?”
林鹿深浑身暖烘烘的,闻言咧开嘴角笑:“我没有忘呀,我只是怕你不想和我做朋友。”
“可是你今天对我说的话我很伤心。”
“……”林鹿深想穿越回去打歪自己的嘴,只好小心翼翼地道歉,“对不起,那都不是真心话。”
闫唤浠侧身,问他:“你想让我原谅你吗?”
“想,我该怎么办?”
闫唤浠面不改色:“把我抱紧点儿,有点冷。”
“好的。”林鹿深听到自己被原谅了,心满意足地凑上去搂住了闫唤浠,脑袋窝在他颈侧,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姿势有多不对劲。
闫唤浠并不明白自己的用意,只是想让林鹿深再离自己近点、再近点,直到可以抱个满怀。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犯这种错误,这样,林鹿深你先说,昨天你们干什么了?”
吴晓昨天下午刚调研回来,就听见最让她骄傲的两学生都犯了事儿,还是一块的,给她气够呛;没成想闫唤浠还在第二节晚自习又给她扔了个雷,冷不丁逃课了。
一早,吴晓刚到教室就一脸菜色地把二人揪出来,拉到办公室里挨个审问。
林鹿深垂头,明显不愿开口,吴晓没法,又只好看向闫唤浠,对方却和自己对视了一眼,又把目光瞥向窗外。
“……”班主任在打他们一顿和要注重沟通反复横跳,最终还是强撑笑脸说,“没关系的,我只是了解一下情况。”
“这样吧,鹿深你先出去一下,我问他一下,在外面等着就好。”吴晓指了指闫唤浠。
林鹿深点头,听话地出去。
“先不说你逃课的问题,打架这件事又是因为什么?”吴晓秉着要分个青红皂白的想法,打算先了解清楚,“是对方冒犯了你吗?”
闫唤浠干脆点头,说:“他冒犯了林鹿深。”
吴晓蹙起眉:“他辱骂了林鹿深?”
“是,但骂了什么我不方便说。这件事是他有错在先,但我打人也是不对的,所以是写检讨还是处分什么的,我照单全收,这件事跟林鹿深没有关系。”
吴晓明事理,并不打算直接给他处罚:“好,我明白了。你先回去,把林鹿深也给我叫进来。”
林鹿深进来的时候特规矩喊了声“报告”,吴晓冲他招招手。
“那我也不多绕弯子了,是那个男生先骂的你是吧?”
“……不算是,应该是我先骂的他。”
“嗯?”吴晓算是彻底搞不懂了,“那他骂你什么了?能不能跟我讲讲?”
她也就二十多,都是从这时候经历过来的,明白林鹿深自尊心强,于是说:“算了,你不想说就……”
“我们没有插队,他非要说我们插了,我骂他是不是眼瞎,他骂我满脸麻子,是癞蛤蟆。”林鹿深说话时面上没有表情,撕开了心里血淋淋的伤疤,“然后我就跟他打起来了,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跟闫唤浠没关系。”
这如出一辙的话术。
吴晓却并没有在意这点,反而一直盯着他的脸颊。林鹿深手背盖住脸:“我知道有点丑,老师你先别看了……”
没想到吴晓却说:“不丑的,鹿深。我也是从这块过来的,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思都比较敏感,你被这么说了肯定也不好受,青春痘是正常生理现象,他说的不对,你不要放在心上。”
然后她就见林鹿深的眼眶蓦地红了。她又像一个年长的长辈一样,轻轻拍了拍林鹿深的肩:“不过检讨还是要写的,这件事影响总归不太好,不过那些难听的话也不要放在心上。”
脑海中那些陈旧的脸又浮现出来,在耳膜不断喧嚷着“麻子姐、癞蛤蟆”之类的话语,她咽下心中的苦涩,轻轻笑了笑:“没关系,我也从这个坎过来的,别太难过。”
眼角滑下一滴泪,林鹿深连忙拿手粗暴地抹去,应了一声“嗯”。大概是许久没有人像姐姐一样再去关照他。
吴晓见他情绪有点低落,起身,给他顺了几下背:“那我就说处罚了?”
“嗯。”
“你给我写一千字检讨,让闫唤浠打架加逃课,两份的量,写两千字检讨,今天晚自习前交过来。”
“好,谢谢老师。”林鹿深调整好情绪,冲班主任笑了笑,走了出去。
女生趴在桌子上,手捂住了耳朵,林鹿深走到她跟前,在邓恬冷冷的目光中,仍是不知死活地俯身大喊:“温佩昭起来重睡!”
下场就是被连踹了四脚。
林鹿深一瘸一拐地回了座位,拍拍闫唤浠的肩:“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
“恭喜你要写2500+检讨!而我只用写一千字!”林鹿深欠揍的说,最后却还是良心发现了,捧着脸说,“我帮你写吧,毕竟你是为了我才受牵连的。”
“好啊。”闫唤浠冲邓恬挑了挑眉。
刚刚——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了,他绝对不可能帮你写检讨!”邓恬站在后排,啪地一拍林鹿深桌子,发出轰地一声。
闫唤浠翘着二郎腿,特淡定地问:“要是写了呢?”
“我把我珍藏已久的追人技巧给你。”
“?”闫唤浠骂了一句,“操,我要那玩意儿干嘛?我又没有喜欢的人。”
邓恬一脸茫然:“啥?我以为你喜欢木头呢。”
“那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是从哪知道的我喜欢他?”闫唤浠阴恻恻地说,“我对同性恋没意见,但,我!不!是!gay!”
“操了,你跟他又搂又抱的,我还以为你喜欢人家呢……”邓恬心脏受伤,原本以为自己磕到真的了,没想到正主都没往这方面想,只好哀叹,“我感觉你像……”
“像屁,快滚快滚。”
邓恬回座位之后闫唤浠才想起来二人之间的种种,嘶……似乎是有一些亲密了,得拉远距离了。
而在林鹿深说完这句话之后,闫唤浠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用口型跟邓恬说:“追、人、技、巧。”
邓恬问:“你不是不要吗?”
“以防万一。”
彳亍。
小纸条正准砸中刘雨谭的头,他一看,正是同桌任北,他气的想砍人,咬牙切齿地问:“咱俩这么近你传鸡毛纸条?”
任北拿着皮筋又弹了个纸条,上面写着:这样比较有青春的感觉。
“青春你大爷啊。”刘雨谭直接开麦。
任北又给他传了张纸条:[我们是不是很久都没有进副本了?!]
[哦,好事儿啊。]
[哈哈,好巧,我也这么觉得。]
刘雨谭刚看完纸条的下一秒,教室前方就轰地一声,乱哄哄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罪”出现。
他欠身,鞠了个躬:“嗨,好久不见!”
“之后的副本不会再让你们进行那些无谓的任务了,接下来,你们的目标,是我!”
他啪地一打响指,化作一团烟雾消失,只剩下一教室的人大眼瞪小眼。
来不及再想,教室也轰隆倒塌,泥石砸落下来,很快就掩埋住了众人。
莫名其妙经历了一场“地震”的学生又莫名其妙的爬起来,看着四周一片虚无空寂。
而在最前方只有一大团白色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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