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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件
沈客山不在的这三年,京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在位时所推行的东西,几乎全成为了历史,靖元帝急功好进,想将王朝迅速把控在自己手中,在他离京之后,就立马推行新政,开恩科,选能人,只要曾经对他忠心耿耿又身居要职的部下,全被靖元帝自己的人取代。
在外游历时,沈客山就听说了此事,但他已决定放权,无心朝堂。
靖元帝出生前朝世家,文才武略自是一流,治世之经更比他一介草莽知道得多。沈客山相信,靖元帝可以做一个好皇帝。
可三年来,沈客山游走四方,没有感觉到百姓的日子渐渐好过起来,不仅如此,自从两年前以来,他几次遭遇暗杀,活捉的一个杀手向他指认,幕后指使者是靖元帝。
至于原因,并不难猜,皇权之威力,沈客山一早便知道。
那个杀手招认得快,沈客山心中存了疑,山高水远,若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易如反掌。
好在沈客山行踪隐秘,除非他主动联系,否则连石寂也难探寻,他不在乎偶尔出现的杀手,这会给他的路途添几分乐趣。
他试想过,若是哪天双拳难敌四手,死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归宿。
不过,他不怕背地里的暗箭,迟迟杀不掉他的人却害怕他活着。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最卑鄙的一种方式,对他曾经的袍泽下了手。
沈客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不能不在乎他们的。
既然想要他现身,那他现身就是。他不仅要现身,他还要光明正大站在贼鼠之辈的面前,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
于是他选择了回来。
这次回来,沈客山知道想不问世事、偏居一隅是不可能的,他也不是为了这个回来的。当今的皇城是一池浑水,他要将这水搅得更浑。
这场宫宴,沈客山已经打定主意要参加,他知道,有人不想看到他,但一定有人想看到他。
只是看她喜不自胜的样子,起了逗弄的心思。
念头在心中升起时,他也觉得自己幼稚,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这种小幼稚,春芜在来财身上见多了,吃了几次教训后,她学会了不搭理,等人发作完,自会理亏。
可那招式是针对来财那种脸皮比墙砖还厚的人,直觉告诉春芜,她不能这么对太上皇。
太上皇不是一个轻易出尔反尔的人,他既然应了朱立忠要去,定是去的可能性大。
现在不过是突然有了兴致逗自己,那自己可得识趣点给太上皇找个台阶改口,不然到时候,太上皇可不就在她面前自己驳自己话。
想到太上皇那句“你想去,我偏不让你去”,春芜有了主意。
“万岁爷!”春芜小跑着跟上沈客山,边追边问:“万岁爷,您真的不去宫宴了吗?”
沈客山淡淡嗯了一声。
闻言,春芜作出惊喜状,拍手叫好:“不去好啊!奴婢从不喜欢参加这种宴席,那么多主子在场,一举一动都得比平时还要小心,可累人了。万岁爷您真英明!”
说完,面前的人突然不走了,春芜及时停下,差点就要撞上,她自觉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沈客山转过身,眯眼看她,显然对她这话充满怀疑。
春芜抬眼迎上他的目光,笑容憨然。
[这是出的哪招?]
春芜心道:还能是哪招,自然是反其道而行之。
看她一副释然的表情,沈客山确认:“你真不想去?”
春芜点头如捣蒜。
“那看来寡人还真像你说的那般英明,既然如此,不想去就不去罢。”
春芜双目滞空:太上皇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万岁爷您说得对!不过奴婢听说,除夕之夜,在百兽园准备了一场斗兽表演,应该会很精彩吧?而且您已经跟朱公公说了要去,这会儿消息应该已经到了皇上跟前,您突然反悔,是不是不太好?”
“那你的意思是,寡人还是应该去?”
春芜点头。
“不是你想去?”
春芜摇头。
沈客山眉眼舒展,长叹了口气,“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想让寡人去,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春芜的为什么差点脱口而出,她这是好心给太上皇找台阶,太上皇这么笨,不领情就算了,还要她答应条件,这是哪儿的道理。
沈客山目光灼灼,春芜脑袋顿时一片空白。
她怔怔开口:“什么条件?”
沈客山盯着她的脸,一双眼睛,面上细小的绒毛,那张红润的唇,轻薄娇嫩得轻轻一咬就会破开的样子。
[亲我一下。]
当春芜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她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眼里全是不敢置信。
为什么想要自己亲他?想让她占便宜吗?春芜承认太上皇有几分姿色,但她不是随便的人,她是不会屈服于太上皇的淫威的!
春芜的动作和神情让沈客山瞬间清明,确认自己没有乱说话,再看向她的眼里多了几分疑惑。
“奴婢,嗝——”春芜本就被沈客山的话惊住了,又顾及着不能让太上皇发现自己能读他的心,一着急,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嗝,都没有停下来的趋势,沈客山径直走到一旁倒了杯水拿给她。
春芜接过水还想着谢恩,沈客山先一步开口:“快喝点水顺顺。”
春芜依言喝了一口,咽到一半,发觉太上皇在为她拍背顺气,她一激动,又呛着了。
“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她挺不直腰背,沈客山矮身去看,只见她憋得小脸通红,眼尾泛起了泪花。
“怎么喝个水还呛着了?”他语气里的关心快溢出来了,边说还在为她顺气。
春芜不由得在心中怒嚎:还不是因为你!乱说话、乱拍人!还拍!
好不容易缓过了劲,春芜站直身子时,还觉得自己的嗓子隐隐发痛。
沈客山递上一方锦帕,让她擦去嘴角的湿濡。
“好点了没?”沈客山问。
春芜点点头,两人就这么默然相视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他开口,春芜继续适才没说完的话:“万岁爷,您要奴婢答应的条件是什么啊?”
她的声音夹杂着淡淡的沙哑,不如平常一样清脆,听起来却是别样的动人。
经她这么一提醒,沈客山记起自己方才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龌龊的东西,有些懊恼。
“逗你玩的,寡人什么没有,还能要你一个宫女答应寡人什么?”他从春芜手里拿过杯子,将它放回原处。
“那除夕宫宴?”
“寡人应了朱立忠,自然是要去的。”
春芜乖乖哦了一声。
沈客山背对着她,她不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
此刻两个人静待一室,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微妙。
刚才的咳嗽太剧烈,春芜觉得胸口还残留着余震,脑海里不知为什么一直回荡着他的那句话,脸颊的红也不知何时蔓延到了她的耳根。
春芜的心底有一个小人在问她:要是太上皇真的说出来了那个条件,你会答应吗?
春芜捂着自己的胸口,问自己:我会答应吗?
“你先下去,让福川进来。”
沈客山的这句话如及时雨解救了春芜,她连忙转身离开,不敢犹豫。
福川送完人后,就在外间候着,刚才殿中一番动静,吓得他忙不迭进去。
但远远看到春芜呛红着脸被太上皇扶起来,眼尾嘴角都带着湿意,他倏地闭上眼,生怕自己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慌慌张张将那迈进去的半只脚拖回来,随后悄声把外间的宫人遣退,自己找了个墙根候命。
见春芜出来时摸着脖颈,福川哎哟一声,上前关心:“你这是怎么了?”
春芜:“刚才不小心呛到了,有点不舒服。”
福川喜忧参半的复杂眼神看得春芜一头雾水,眼见他凑过来,春芜后仰和他拉开距离,福川立马觉得不妥,他以手掩嘴,用气声说:“辛苦了,一会儿咱家让人给你送药去。”
春芜这下彻底蒙了,不就是喝水呛着了,还需要用药?
她倒没有这么娇贵,于是摆手拒绝,见他还欲开口,春芜及时打断:“万岁爷叫你进去伺候,你快些吧。”
福川拍了拍大腿,“咱家这就进去了。”
春芜看他脚步轻快,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出了殿门,冷冽的风卷着薄雪砸在她脸上,寒意缓解了她脑袋的昏胀,春芜拍拍自己脸,将脑中的混乱拍出去后,长舒了口气。
晚些的时候,福川还是给她送了润喉的糖片来,说含一含就好。其实那会儿嗓子早就没什么感觉了,但春芜嚼着糖片好吃,就没推辞。
她开心嚼着糖片,却见福川愁眉不展,本着基本良心,春芜关心问道:“福公公,您看起来好像有心事,发生什么事了?”
被她问起,福川无奈长叹:“咱万岁爷最近的脾气是越来越奇怪了,今儿个,咱家什么都没干,平白就要罚我三个月俸禄,我多问了几句,又加了三个月!”
“什么?”春芜震惊,罚俸半年,太上皇怎么这样?
“上次也是这样,突然就说要罚我一年的俸禄,好在万岁爷很快改了主意,不过这次却是铁了心的要罚,我这心里苦啊!”
春芜感同身受的地点头,若是她被罚半年奉,她心里也会十分痛苦。不过她觉得太上皇不像不讲道理的主子。
“可是您做错了什么事?”
福川欲哭无泪:“没有啊!”
春芜当时不在,若是在,她就能听听太上皇的心声,让福川死个明白。
春芜只能重重叹了口气,表示自己对他的同情。
“春芜,你能不能帮我去跟万岁爷求求情,要罚就罚三个月,别罚半年,成不成?”福川想到太上皇与春芜的关系,突然动了这个念头。
“我?”春芜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何德何能能替福川求情,福川跟着太上皇的时候,她还没进宫呢,要说主仆情谊,肯定是他与太上皇要深厚得多。
福川肯定点头,眼里写满期待。
春芜觉得他肯定是病急乱投医了。
“我不行吧……”
“你就帮我在万岁爷面前提一嘴就行,万岁爷不答应,我也认罚。”
春芜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她有自知之明,她人微言轻,哪有这个本事让太上皇收回成命,肯定是平时太上皇太好说话了,才给了福川这个错觉。
“福公公,这个忙我真帮不上,下次,下次您有什么需要,我能帮上的一定帮好不好?”
福川看得出她不是敷衍推脱,本来他来给她送药也不是为了让她帮忙求情,不过是突发奇想,不答应也没什么。
于是福川不再勉强,不再提这事,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福川才离开。
翌日,福川与春芜交班后,进入殿中,他一看见太上皇,就想起了被罚掉的半年俸禄,还是有点心痛。
不时对上太上皇的视线,他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
很快便到了太上皇就寝的时候,福川灭掉最后一盏蜡烛,就要退下,太上皇突然叫住了他。
“昨儿个不是说罚你半年俸禄,寡人决定了,只罚你三个月,专心干活,别再念叨了,听明白没有?”
闻言,福川双目放光,他连声谢恩,沈客山被他吵得有些烦了,出声让他退下。
福川保住了三个月的俸禄,高兴得紧,他想一定是春芜为自己求的情。
昨日她没一口答应,肯定是没把握,今天直接开口帮忙,如此人美心善的姑娘,怪不得能让太上皇这棵千年铁树开了花!
福川相信,要不了多久,长明宫就会添一位新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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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川:我无条件拥护春芜成为长明宫的新主子!


春芜:


这谁给我报的名?我不同意!
沈客山:第一,我不同意春芜不同意。


第二,我同意福川。

第三,福川你话太多了,你把话说完了寡人说什么,寡人要罚死你!

福川:……不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