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朝梦影

作者:贺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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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旧约忽传芳心乱新梦惊回玉人痴


      诗曰:
      烛影摇红透锦绡,粗绳啮骨搅心潮。
      旧约忽传婚日促,新欢暗绊魂丝摇。
      玉人对客神难定,浪子偎身语带刁。
      夜梦金榜随风碎,惊起冷汗泪偷飘。
      烛火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她被绳索捆绑着,四肢受着紧紧的束缚,粗粝的麻绳深陷肌肤,冷硬与柔软交错,痛苦地令她心口不住发紧。
      “你…… 究竟想做什么……”
      她呼吸急促,脸颊泛红,努力别开视线。空气中淡淡的檀香,却无法平息内心的波澜。他,如影子般,无声笼罩地靠近过来。当呼吸吹过耳畔,带来的燥热让她猛地一震。
      “不行!” 在宇文玄煕凑近的瞬间,她吼了出来!
      眼里的慌乱与脸上的倔强清晰如烛火,映照出了她内心的挣扎。这却让宇文玄煕愈发兴奋,轻轻叹了口气,声线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别紧张。”
      随即,宇文玄熙的吻轻落在她肩头,如羽毛般轻浅,却精准地激起她一阵战栗。她脊背一颤,羞耻与一丝莫名的酥麻感交织,差点叫出声来。那种身体被侵犯的不适,竟又隐隐缠着一丝预料之外的电流流窜。
      烛光似是变得更暧昧了,空气中的檀香愈发浓郁,还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体温。他的唇迹沿着她的锁骨缓缓游走,每一下都不疾不徐,带着探索的意味。她屏住呼吸,强压着内心涌动的异样感。
      “不!…… 我必须忍住……” 绮云在心底呐喊!
      她咬紧牙关,身体紧绷如弦,每一寸肌肤都在抗拒。他察觉到她的抗拒,指尖不去直接触碰她的肌肤,只缓缓摩挲着她手腕上的绳索。粗糙与柔软的对抗,如同一把细小的锉刀,一下下直逼她的神经。
      她战栗着,一股莫名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他…… 竟然这般轻薄于我!” 绮云第一次领悟这两个陌生字眼的含义,心里强烈地翻腾着。遂闭上眼,想在黑暗里重拾理智,可宇文玄熙在耳畔吐出的热气,如同低喃的暗示,轻轻巧巧地,一点点击碎她的内心防线,声音带着蛊惑道:“放松些,不会有人知道的。”
      她呼吸骤乱,喉咙溢出一声被压抑许久的颤吟,像受伤的小兽哀喘。
      “为什么…… 明明想…拒绝,却…偏偏在等他……” 她甚至厌恶这样的自己!
      宇文玄煕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却仍保持着足够的耐心,像等待花朵绽放的园丁,心道:“她的防线在动摇。我要让她自己松口。” 他敏锐地捕捉到绮云的变化。
      房间里的烛火似跳跃得愈发欢快,空气仿佛被加热了,变得粘稠而旖旎。细碎的声响在寂静中被放大,绮云的每一次呼吸都清晰可闻。宇文玄煕放缓节奏,唇在她的香颈侧徘徊,指尖轻抚她耳后的柔顺发丝,不再急迫,只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等待。
      她的胸口起伏不断剧烈,羞耻与理智仍在对其进行最后的拉扯。可身体早已背叛了她,愈发敏感而滚烫。每一次亲吻都像温柔的拷问,逼她正视内心深处涌动的渴望。
      她想要喊停,想要拒绝,可出口的却只剩破碎的喘息与几不可闻的低吟,还伴着一丝丝难以抑制的颤抖。
      宇文玄熙俯身环住她,姿态安静而坚定。她内心挣扎的最后一丝倔强终于崩塌,如同沙堡在潮水中消融。眼角湿润,呼吸凌乱,身体不再抵抗,反而下意识地寻求更深的贴近。
      “玄熙…… 我……” 这是她最后的、不甘的倔强。
      而宇文玄煕心中笃定,这场攻防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结局 —— 她在自己的节奏里,彻底沉溺。空气中只剩下她急促的呼吸声,与烛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共同演奏着一场心照不宣的结局。
      那之后,她每每想起那一夜的他,竟那般温柔,那般纯情…… 她便不敢再想下去了。如今这些记忆,成了她最大的折磨,也是最隐秘的罪愆。
      这一日,府中上下忽地洋溢起久违的喜气。只因绮云的未婚夫 —— 素和阁老的庶子素和倍律公子,登门拜访了。
      先前宇文家书局被查抄,阖府本是愁云惨雾。多亏素和阁老在朝中出面斡旋,原先定下的一万两罚银,竟退回来了五千两。只是后来又查出,书局有人曾私下销售过支持当年 “公车上书” 事件的诗集评书,故而铺子暂时还不能开张。
      素和公子此来,便是带来这两桩 “喜事”:一是罚银减半,二是他家已请钦天监择定吉日,二人的婚事,就定在一旬之后。
      花厅之内,绮云端坐椅上,听着未婚夫温文尔雅地道出这两桩 “喜事”。曾几何时,她对这门亲事也是满怀期待,可如今这些话入耳,竟无半分波澜,只让她觉得一阵恍惚,神思远飘。
      “…… 绮云妹妹?” 素和倍律见她心不在焉,不由得轻唤一声。
      “啊?” 绮云如梦初醒,脸上挤出一丝歉意的微笑,“姐夫…… 哦不,公子方才所言,我都听着呢。多谢…… 多谢阁老与公子费心。”
      她这般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只当是女儿家害羞,素和公子亦未多想。可就在此时,一个最不该出现的人,却施施然走了进来。
      “哟,今儿是什么好日子,这么热闹?”
      是宇文玄煕。他今日换了身干净的宝蓝色常服,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主动凑过来,向素和公子拱了拱手:“姐夫来了。”
      这一声 “姐夫”,叫得绮云心头猛地一跳!她只觉浑身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脸上烧得厉害,一双手脚竟不知该往何处安放。
      宇文玄煕却似未见她的窘迫,大大方方地在绮云身旁的空位坐下,学着寻常百姓的模样,与素和公子聊起了家常。
      绮云只觉得身旁如坐一团火,烤得她心神不宁,如坐针毡。眼神飘忽不定,一颗心在胸腔里 “砰砰” 乱撞,几乎要跳出来。她端起茶盏,想饮口茶压惊,可手却抖得厉害,“哐当” 一声,茶盏打翻在地,茶水溅湿了她的裙角。
      宇文玄煕见状,竟还开起了玩笑。他看着素和公子,朗声笑道:“姐夫啊,你可真是好久都没来了。我姐姐她,还以为你不要她了呢!”
      说罢,他转过头,用那种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将绮云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扫视了几遍。那目光仿佛能穿透衣衫,直抵她最隐秘的深处,让她想起在地库中、在深夜里,他也曾用这般目光审视她身体的时刻。
      换作往常,绮云定会羞愤交加,厉声呵斥。可今日,那句 “无耻” 到了嘴边,她竟一个字也骂不出口。非但骂不出口,心底深处,还莫名升起一丝隐秘而罪恶的、被他目光侵犯的享受之感。
      素和公子虽觉今日的宇文玄煕有些异样,却只当是喜事将近,这位素来冷漠的小舅子也为姐姐高兴,故而放得开了些。他为人敦厚,便笑着对宇文玄煕道:“三弟说笑了。前些时日听闻三弟的差事有些不顺,不知如今可有转机?若有需要,愚兄或可请家父在朝中为你疏通疏通,也好让三弟早日官复原职。”
      “哎,没关系,没关系!多谢姐夫美意!” 宇文玄煕连忙摆手,脸上笑意更深,“我这些年在外,奔波劳碌,都没能好好陪陪家人。趁着姐姐这段时日就要嫁人了,我若再不多陪陪她,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他故意将 “陪陪” 二字拖得又长又重,如重锤砸在绮云心上。
      绮云只觉喉头一阵翻涌,几乎要将心都吐出来!她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身,对素和公子强笑道:“公子,我…… 我有些头晕,想先回房歇息片刻。” 说罢,也不等回应,便提着裙角,仓皇逃离了花厅。
      一回到自己房中,关上房门,她便无力地瘫倒在地。方才宇文玄煕那意有所指的话语、那侵略性的目光,都让她魂飞魄散。可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在地库之中,他给予她的、属于女人的最大快乐 —— 而且,不止一次。
      她恨自己,恶心自己这副下贱的身子,伸手狠狠拧向大腿内侧,痛楚骤起,却抵不过心中的羞耻。她仿佛感觉不到疼一般,又用尽全力拧了第二下,直到那处肌肤之下传来皮肉撕裂般的刺痛,一道深深的、带着血痕的淤青已然成形。
      另一边,大老爷恪斋自前厅回来后,便将女婿素和倍律请到书房叙话,令人意外的是,竟还着人将宇文玄煕一并叫了过去。
      宇文玄煕心中大不情愿,只觉得书房里的虚文俗套,比西厂的刑房还要熬人。可大伯有命,他不好推辞,只得懒洋洋地跟了过去。
      书房之内,一番寒暄过后,素和倍律目光灼灼地看着两位长辈,开门见山地问起了那桩朝野上下讳莫如深的旧事:“两位世伯,小侄此番前来,除为与绮云妹妹的婚事,亦有一事久惑于心,想向二位请教 —— 便是‘公车上书’一事。”
      宇文玄煕闻言,原本半垂的眼帘不易察觉地抬了一下,心中亦是微微一怔。
      两位老爷听了,皆是面露难色,支支吾吾起来。恪斋干咳一声,避重就轻:“贤侄,此事已是陈年旧案,便是发生在那‘万岁通天’三年的岁末。眼瞅着要过年了,一道旨意下来,即刻废了旧年号,硬是改成了‘天授礼法延祚元年’。”
      玄璋、玄烨两兄弟亦在旁帮腔,试图转移话题。玄烨笑道:“是啊,素和兄,那一年可真是精彩,各种大事都凑到一块儿了!我记得便是那一年,一向以文人自居的时任昆仑都护府都护 —— 也就是后来的纥骨首辅,还亲率大军,一举剿灭了为祸西境的梵教叛乱呢!”
      宇文玄煕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却细微地发现,素和公子对这些无关内容,似乎并不关心。
      只见素和倍律站起身,对着恪斋与恪慎恭恭敬敬地抱拳施了一礼,又追问:“两位世伯,恕小侄斗胆。此事,可是因当时的老纥骨首辅大人突然致仕绝尘、余生侍奉光影之主,这才引发了那批举子上书的么!?”
      玄烨刚想接话,却被大老爷恪斋火辣辣地瞪了一眼!他忙讪讪笑道:“啊…… 哈哈,那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还有呢,年末之时,世祖爷自觉心力不济,这才将皇位传给了当今陛下,所以才有了岁末改元之事。对吧,父亲,叔父,……”
      “是的,正是,正是……” 二位老爷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接话。
      素和倍律见话题又被岔开,只得将声音提高半分:“可我听闻,世祖当时不是早已立了当今的燕王为太子么?怎的就传到了今日的陛下手中?!此事,是不是因为‘公车上书’中举子们的控诉,再加上朝中别有用心之臣的鼓噪,这才让世祖爷不得不传位给……”
      话到嘴边,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是了!是世祖罢黜了那位递上举子联名上书的贺赖首辅!”
      恪斋老爷心里暗道一声 “了不得”,赶紧纠正:“贤侄此言差矣!贺赖首辅是因劳瘁过度,主动请辞。世祖爷这才恩准,命荒本首辅接管了阁务。”
      “那不是吧!” 素和倍律急道,“我听闻,贺赖首辅当时乃是同知枢密院事……”
      “素和兄弟!” 玄璋见势不妙,赶紧抢过话头,正色道,“我朝定制,不议此事。尤其似你这般的勋贵人家,更当谨言慎行才是。”
      “咱们眼看就是一家人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素和倍律急道。
      二老爷恪慎的脸色也变得认真起来:“倍律,就是因为将你视作一家人,才更要你珍惜这份缘分啊!”
      “合着…… 合着就我一人不知了?!” 素和倍律脸上满是失望与不解,“原想着问家中长辈,为何一件‘公车上书’,便能掀起那般大的动静。可长辈们,皆是一般说辞。”
      他说着环视众人,见众人皆低头不语,目光最终落在了宇文玄煕身上。却见这位三公子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脸上带着一丝浅笑,正慢条斯理地剔着指甲,一只腿还大大咧咧地踩在椅子上。
      宇文玄煕察觉到满室寂静,抬头时正对上素和倍律探究的目光。他连忙将腿放下,摆手道:“别看我,我可不知道这鸟事!那会儿,我怕是还没出生呢。”
      “玄煕兄弟真会说笑。你在厂卫当差,这天下间岂有你不知道的事!?”素和倍律失望地长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
      眼见他要起身辞行,宇文玄煕那素来冷硬的心肠,竟也动了半分恻隐。他不慌不忙地,仿佛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公车上书’之后,新学渐起。我倒是记得,有一段新诗,别有意趣!”
      素和倍律闻言,脚步一顿,原本黯淡的眼神重新亮了起来。他转过身,对着宇文玄煕站定,不说话,只静静等着。
      宇文玄煕无视父兄责备的眼神,依旧翘腿剔甲,一副慵懒散漫的模样,缓缓念出天授礼法延祚二年流传的一首新诗:
      “......
      在每一个嫩稚灵魂的胸口,
      听青春磅礴的声音,
      听青春悄悄涌起的疼痛。”
      素和倍律听完,默然良久。最终,他对着宇文玄煕深深作了一揖,也未用晚膳,便转身离开了。
      是夜,宇文玄煕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思来想去,他还是起身,从书房取了那本记载辽人贵族早期草原生活的《辽事录》,悄悄来到绮云的房外。
      他熟门熟路地溜了进去,见绮云和丫鬟都已熟睡,忍不住亲了亲绮云的小嘴。今日来此,只为在她枕头下放进这本书,故而没用令人深睡的迷香。做完这事,他心中仿佛放下一块大石,竟觉得心安了许多。回到房中,后半夜便也稀里糊涂地,似梦似醒地睡了过去。
      恍惚间,他似乎见到自己身着文质彬彬的儒衫,兴高采烈地挤在人群中看着张贴的皇榜。他看清了金色榜单之上,赫然写着 “宇文玄煕” 四个字!
      “中啦!我中啦!” 他兴奋地大喊。
      一家人都为他高兴,父亲、母亲笑得合不拢嘴,母亲还流下了喜悦的泪水…… 绮云也站在他身边,满眼骄傲地祝福他,说他是家里最争气的人。老太太更是拉着他们二人的手,笑呵呵地说:“好!好!这就给你们办婚事!”
      可就在众人沉浸在无边喜悦中时,突然有人高喊:“不好啦!骑兵来啦!!!”
      人群瞬间大乱,四散奔逃!先到的兵士冲上前来,一把将金色皇榜撕得粉碎,还高声宣读圣旨,说什么: “尔等妄议朝政,诽谤朝臣,经查属实!本次科考结果,一律作废!……”
      人群中咒骂声四起,推搡间民愤鼎沸。有人嘶吼:“勋贵占尽财路,竟还要来抢皇粮!” 话音未落,便与骑兵厮打起来,刀光闪过,血色漫开。
      混乱之中,宇文玄煕身上的儒衫骤然化作他再熟悉不过的飞鱼服!手中也多了一把冰冷的绣春刀!他一路砍杀,冲出重围,拉着绮云拼命狂奔。
      突然,一阵尖锐的破空声袭来!一支冷箭正中绮云的后心!
      她身子一软,缓缓倒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他呐喊:“玄熙,快走!!!”
      “绮云!绮云!绮云!!!”
      宇文玄煕连唤三声 “绮云”,猛地惊醒坐起,冷汗涔涔,梦中呼喊犹在耳畔。窗外,依旧是沉沉的夜色,方才那一切,不过是一场惊魂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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