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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秦枫眠被带下去后,偌大的冷宫便只剩下随安和邱与还两个人。
邱与还原本来冷宫是为了寻找一份名单,这份名单中记载了贩卖忘忧的所有上线。
得知这份名单的消息也是一个偶然,监察司对朝中的每个大臣都进行着秘密监视,晋国公府也不例外。
自从对晋国公产生怀疑之后,她便让从余洋群回来的杜笙加强了对晋国公府的监视。
最开始是为了监视晋国公的动向,追查祁御天的身份,在秦枫眠处发现祁御天此人后,她让人对其进行调查却什么也没有查到,祁御天这个名字还是从彩云口中得知。
据彩云供述,祁御天和晋国公也熟识,她便想着从晋国公这边下手,但老狐狸做事滴水不漏,再加上晋国公府上守备森严,无法离得太近,他们蹲守数日连祁御天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可巧的是,就在昨晚据说感染了极寒症的晋国公却悄悄离府与冷宫中的秦枫眠会面。
据杜笙所言,晋国公和秦枫眠说起要加大忘忧的贩卖,好囤积大量的银钱,加快进度。
虽然不知道他们所说的进度具体是指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原来忘忧并不是只在黑市流通,有些商队和晋国公早就达成了合作。
而如今晋国公明面上得了极寒之症,一举一动都被各方监视,不能动作,于是将一份记着所有商队和上线的名单交给秦枫眠,让其交给祁御天。
这份名单关系重大,必不能落入祁御天的手中。这便是她今天来寻秦枫眠的目的。
如今秦枫眠是不在了,可随安在场,他们之间总归是不一样了,她看不懂随安如今所作所为的意图,随安也不欲和她多说。
既是如此,她要做之事也没必要特意拿出来详说,显得自己好像在邀功一样。
没有这个必要。
她向来行事只为能达到目的,再加上先前想通了石藤毒一事的来龙去脉,短时间内她也并不想和随安呆在一处,索性眼不见为净来的痛快。
于是她对着随安道:“臣有要事在身,也先行告退。”
“慢着。”邱与还离开的动作被随安叫停。
随安问:“你不是要查刺客?”
邱与还动作一顿。
“现在可以进去查了。”
?
闻言,邱与还转过身,直直地看向随安,满腹疑问:“皇上何意?”
她不信随安没有看出来刺客只是个幌子,毕竟后头他听懂了她的暗示,和秦枫眠对峙时用了那条抹额,当然也有可能是随安早已得到了消息。
但不管怎么说,前头他拦着不让她进殿搜查应该就意识到了刺客是假,她想趁机溜走是真,不然随安不会警告地瞥她一眼并将她话头拦下。
但随安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带头往殿内走去。
走了几步后似是发现她并没有跟上,这才转头十分无奈地解释:“你不是要找东西?朕帮你一起。”
“臣找什么东西?”邱与还面上故意装傻但心中却是一震,她将之前自己的所有言辞行为仔细回想了一遍,应该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才对,随安是怎么知道她的目的。
难道她身边也被安插了眼线?
这个猜想刚一冒头,耳边就传来随安地否认:“朕没派人监视你,你胡诌刺客一事是为了引朕注意那条抹额,同时也是想要进入内殿搜查吧。
先前不让你搜是怕里面有祁御天设的埋伏,现在确认安全,你想找什么朕不拦你。”
内心的想法就这么被看出来,邱与还愣了一下,随即抬眸盯住他的双眼,浓墨般的瞳仁中除了她的身影,干干净净,好似关怀之意确实发自真心。
她不由嗤笑出声,她到底是不懂随安,任由秦枫眠下毒为真,紧张关心也是真,如此矛盾,是出于愧疚还是出于利用。
“你笑什么?”随安疑惑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应该提醒一下皇上,臣说过,臣的命是您给的,臣此生必不负您。”
随安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平白无故要说这个,眉头皱起。
不待他询问,邱与还补充道:“这里的不负,不仅仅是指叛离,也指只要是您的决定臣都无怨无悔,而且君君臣臣,君所给予的一切,不论好坏,臣子承受不是理所应当?
将臣当作一颗棋子,臣从无怨言,皇上处在这个位置更需要看顾大局,也更需要果断冷情,臣懂得,自然一切都会如旧,皇上不必如此。”
听出邱与还话里意有所指,但随安一下子却没有参透,“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寒风里待久了,邱与还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而后将话摊开讲明:“皇上不用这么委屈自己,臣对您的心思确实僭越了,您拒绝也是合情合理,但这并不会影响我们君臣的关系。
臣的命是您救的,您想将臣当乱局的棋子,还是杀人的刀,一切但凭您做主,臣对您始终都不会变,也始终会站在您身前。”
听明白她在讲什么后,随安面色一沉,轻斥:“胡说什么,邱与还你把朕当成什么了?”
“您是君,我是臣,自然是当您为君。”邱与还语气平平。
“你——”随安气结,跨步走到邱与还面前,闭了闭眼道:“中秋那晚的事情,等之后朕和你解释,总之那晚无论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是朕的本意,不能作数。”
“那丢了臣的花牌,也能不作数吗?”邱与还直直地盯着对方,语气嘲讽,鼻头却没由来的一酸。
“你给朕送了花牌?”随安像被当头棒喝般,问了句废话:“什么时候?”上次随豫并没有提及这事。
“中秋夜宴后的御花园。”往事重提,就像一个没有结痂的伤口又被重新剜了一刀,隐痛阵阵,邱与还强压着酸涩,面无表情道。
随安瞳孔一缩,猛地拉过邱与还的左手,精准地抚上那食指第二个指节的凹陷处,嗓音沙哑,问:“所以这是制作花牌时留下的?”
冬至那晚他便注意到邱与还手上这处不同寻常的凹陷,当时他只当是对方打斗时留下的,如今想来更像是被反复磨损遗留下的。
花牌是类似于香囊的一种装饰物,但与香囊不同的是,花牌是用香樟树制成的半个巴掌大的木牌,香樟树木质坚硬,不易修饰雕刻,光初步的削刨磨光,就需要有极强的耐心,
再之后的雕刻,更是细致活,力道大了木牌容易断裂,力道小了又没有效果。
等雕刻完毕后还要调制不同花卉精油浸泡,晾晒,需要重复浸泡晾晒半个月,木牌才会自带久久不散的清香,这时花牌就成了。
因为花牌制作工艺复杂,想要做得好看精美,十分磨练一个人的心性。
所以不知从何时起向心仪对象赠送花牌袒露心意便成了月羌的一个小习俗。
邱与还挣扎了两下,将手抽回,垂眸不答。
但随安心中已有了答案。
他不顾对方的躲闪,强硬地拉起邱与还的左手,拇指在她食指处轻柔的摩挲着,艰难开口:“我不知道,我……”
“您说不知道就当作不知道吧。”
邱与还突然觉得很疲惫,她左手握拳,用力抽回,冷淡道:“不说这个了,皇上记得臣今天说得话就行。”
说完看都没看随安,径直抬脚往内殿里去。
看着她清瘦的背影,随安双眸一黯,第一次生出无从下手的无措感。
他明白有些事情是靠着一股劲头才会去做,他不知道当初邱与还带着花牌来找自己的时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被拒绝后又是怎样的神伤。
在她的眼里,他拒绝了花牌转头就迎娶了秦枫眠,难怪萧清远说邱与还连着几天都找他喝酒。
这么一想,随安只觉心口阵阵发闷,他们都是男子,他对此顾虑重重,而邱与还呢?
随安心中骤然间涌起一股冲动,驱使着他上前将心中所有的顾虑心意掰开揉碎,讲个明白,但他的理智死死地绑住他的双脚,让他动弹不得。
等心间的冲动散去,随安敛眸,抬脚跟上前面的身影,她终归比他勇敢。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邱与还心里惊讶了一瞬,她还以为这场不愉的对话后,随安会直接离开。
内殿不大但秦枫眠的东西并不少,和在玉琉宫时并没有什么两样,唯一的差别大概是,没有了名贵花瓶字画的装饰,以及冷宫内殿太小,东西摆放的有些许杂乱。
“你要找什么东西,朕帮你。”一旁的随安主动开口询问。
邱与还想了想,也没有藏着掖着,于是道:“一份名单。”
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贩卖忘忧人员的名单。”
“好。”随安不惊讶也没有进一步的询问,好似他早已知道了一般。
邱与还对此也接受良好,诚如秦枫眠所言,既然随安派人监视冷宫,那么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
两人各自闷头在殿内搜寻,很快随安便在秦枫眠床榻的枕下发现了那份名单。
“可是这个?”随安递给邱与还,让其辨认。
“没错。”邱与还接过先是扫了两眼,确认是自己要找的东西后,才仔细看起来。
名单上大概十来号人,人不多,但其中有几个却十分出名。
“刘一和,周未名,游全……”随安凑过来瞟了几眼,“朕没记错的话,这几个可是北上一代有名的走商。”
“不错。”邱与还将名单收起,下定结论:“现在可以确定,生产忘忧的大本营就在余洋群内,而且这幕后之人便是祁御天。”
联想到晋国公说的大量银钱以及祁御天的真实身份,邱与还心中顿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随安见邱与还一脸严肃,询问:“你想到了什么?”
兹事体大,虽然只是一个猜想,但她还是将其说了出来:“臣怀疑祁御天在余洋郡屯兵。”
“何出此言?”
邱与还快速道:“已知康南王没死,若他想要谋反,必定需要用兵,在手上没兵可用的情况下,只能自己养,养兵需要大量银钱,这银钱哪里来?”
随安顺势道:“忘忧。”
邱与还点头,“忘忧背后是祁御天联手晋国公在操纵,而忘忧敛财极快并具有成瘾性,利用忘忧不仅能够快速赚取养兵的银钱,而且运气好的话还能利用其控制朝中若干大臣为其所用。
同时,联想余洋群前年突发疫病,黄土村沦为空村,那就是他们故意营造的养兵之所。”
讲到此,邱与还顿了一下,双眼微眯,补充道:“如此说来,沁水县不正常的赋税相必也与此有关。”
随安听完,没震怒也没惊讶,只是定定地看着她,面上一片沉静。
邱与还见此,顿时心中一个咯噔,紧接着皱眉,“你早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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