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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晴天
期中考前一周,京享缘在周六早上接到了京承礼的电话,说是京泓出事了!
京享缘打车回到夏城,按照京承礼给的地址,来到了夏城第一人民医院。
“姐!这边——”京承礼已经在医院门口等她。
京享缘跑过去急切问道:“爸怎么了?!”
“他今天准备去工作时被车撞到了!现在还在抢救!”
“怎么会这样?!”
“爸今天要去郊外开工,五点多开车出去的,结果路上碰上个醉驾的,直接迎面撞过去爸的车!”
京享缘心急如焚,跑到急救室时,黎芝已经在焦急地等候。
“妈!姐回来了!”
黎芝见到京享缘后,眼眶积攒的泪水奔涌而出。
“妈,没事的,爸一定会没事的……”
京享缘双手颤抖,她第一次体会到无力感,头顶红色的字刺眼无比,像是化作稠密的水草缠绕过来,慢慢把她拖入水中溺毙。
他们在急救室前等了不知多久,直到医生告知他们京泓成功抢救回来,京享缘的心才安定了一半。
只是,京泓双腿受伤严重,醒来后要进行长时间的康复训练才有可能重新行走。
黎芝不能接受:“那怎么行?你爸搞维修的,怎么能走不了呢?!”
京享缘忍住泪水:“妈,医生说康复训练后能好的,我们不能放弃!”
京承礼哽咽道:“对啊妈,爸一定会重新好起来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京享缘无心应对南宜那边的事,她和京承礼一直守在医院等京泓醒过来,黎芝因为打击过度也昏厥了。
一间病房,两个大人都倒下了。
凌晨,京享缘坐在椅子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京泓,祈祷他快点醒过来。
“姐,喝点水吧。”京承礼搬了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
“不用,你喝吧。”京享缘说,“醉驾那个肇事者找到了吗?”
“还没,警察在调查了,相信一定会抓到罪魁祸首的。”
京享缘点了下头。
京承礼问:“姐,你明天怎么回南宜?”
“爸还没醒,我放心不下。”
“可我听说,你们周一要期中考。”
京享缘眼睛又红了,她叹了口气,艰难地说:“我不回去考了。”
很遗憾,她这一次又失去了发言的机会。
京享缘打电话给老班,说明自己的情况决定不回去参加考试之后,就一直待在医院照顾京泓和黎芝。
在周二这天,京泓终于醒过来。
他伤得重,整个人虚弱不堪,却一直笑着安慰京享缘和京承礼,让他们快回去上学。
可京享缘第一次那么不想离开。
周四那天,黎芝让京享缘回南宜,京享缘拗不过她,只好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京享缘一直往窗外看。
她是个坐车很爱看窗外风景的人,总是会借着看风景的时间,在脑海里上演各种题材的“情景剧”。
可是这次,她却无心当导演了。
京享缘想了很多——想到了晚上,黎芝背着她和京承礼,打电话给那些亲戚挨个借钱;想到了京泓在病床上很是虚弱却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忍着痛扯出笑容的情形;想到了平日爱笑的京承礼这几天垮着苦瓜脸,拼命忍住眼泪的样子……
南宜太远了,远到她的担心与害怕,都有时差。
她该怎么办呢?
-
回到南宜已经是下午四点,京享缘跟老班请了晚修的假,明早再回班。
这几天她都没看信息,重新点进去,发现很多人发了信息给她。
意外的是,置顶之一的展星隅也发了不少。
京享缘一一回复完,她就上去宿舍楼天台了。
她现在这样子太狼狈,不想让放学回到宿舍的方苡悠和邓怡楠看到。
天台那几株蓝雪花开得正好,可京享缘却无心观赏。
甚至有点烦这几株蓝雪花,明明是花,却像是洋葱一般,熏得人想要落泪。
京享缘不知道自己抽泣了多久,直到听见一阵脚步声,她才骤然回过神——天台的门没没有掩上!
她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她不想被任何人找到,打算去把门掩上。
哪怕是展星隅,也不想让他见到她失落狼狈的样子。
即使她知道他出现的概率几近为零。
她走到天台的门前,拿两块砖一前一后抵住门,制造了一个门已经关上的视觉效果。
在弄得差不多后,她眼神一瞥,发现大门旁边灰白的墙壁用粉笔写了一行字。
京享缘记得她跟邓怡楠上来天台那次还没有的啊……
不过天台确实放着很多丢弃的短小的粉笔,可能是后面有人上来悄悄写的。
她凑过去看,上面写的是一行字——“也无风雨也无晴”。
这一行字写得有些潦草,京享缘匹配了自己认识的人的字迹,却找不到一个对得上的。
教师宿舍楼旁边是艺术生用来训练上课的大楼,京享缘有时候回宿舍午休能听见那边传来的音乐声。
在她看完这句诗后,一阵悠扬舒缓的钢琴声从那边传来。
——是周杰伦的《晴天》。
清透的音符如碎玻璃叮叮咚咚,带着轻快的空灵感,让吹过的风都变得温柔。
京享缘杂乱的心绪被钢琴声所替代,这么多天积攒的情绪在此刻得到了慰藉。
她一直对“缘分”这个词怀有至高的信仰,觉得相遇的很多人很多事,与自己有着或大或小的缘分。
就像现在,她在天台发现了苏轼的这句诗,又听到了晴天的钢琴曲,心中下着的阴雨好似停止,出现了短暂的晴天。
此后,雨过放晴,没有经历风雨的狼狈,没有晴天的刻意欢喜,天气归于平静。
她也会如此。
-
京泓车祸的事除了个别老师知道,京享缘也只告诉了郁璆琳。
从那以后,京享缘每周末都要回一次夏城。
京泓的状态好转了些,不过治疗的费用最多撑得过半年,后续的康复训练又是一笔不菲的价格。
京享缘见到黎芝焦灼的样子,心底很不是滋味。她现在除了学习,似乎一点办法都没有。
自从期中考缺席之后,她变得更加刻苦,也更加沉默寡言。
她留意了这次期中考的排名,物理部第一是展星隅,郁璆琳是第二,许叙白是第三。历史部第一是原来一班的一个女生王诗,她选的是历政生。
京享缘根据这次历史部第一的各科成绩,自己利用空闲时间把期中卷子做了遍再请老师批改,计算出来的总分比这次的第一要低五分。不过她知道这样的可参考值不高。毕竟她没有参加期中考,评卷也只是科任老师私下给她改。
如果她期末要第一,必须要比现在加倍努力。
时间催促京享缘成长,代价却很沉重。
她努力得让自己看上去无异,这也骗过了很多人,除了知道实情的郁璆琳和几位老师。
可她不希望他人带着怜悯看她,她也坚信自己能从中找到最优解。
目前来说,她的首要任务是要把成绩提上来。
于是,在高一下学期,周考月考次数逐渐变多的这些日子,历史部的人看着京享缘每科的分数排名一次比一次高,后面直逼期中考了第一的王诗。
当然,这时候她的语文成绩已经多次超越卓辛言,成为了语文单科第一的常客。
……
这天的晚自习,展呈良让老班通知京享缘到级组室找他。
京享缘先在门口敲了下门:“展老师,你找我?”
她看见级组室就他们两个,展呈良让她找个位置坐好。
“这周末还是要回夏城看看爸爸对吧。”
“嗯。”
“恢复得还好吗?”
“有好些了,谢谢展老师的关心。”
展呈良点头:“如果日后有需要帮助的,你可以来找我或者容老师,她和小展一直很关心你的状态。”
京享缘愣了下:“……展星隅吗?”
不过想来也正常,展呈良和容敏芳都知道了,展星隅得知也不奇怪。
“他也知道这件事,这孩子当过你班长嘛,分班后也挺关心你的。”
京享缘点了点头,低垂眼帘:“那展老师你找我是……”
“是这样的,”展呈良从办公桌找了一份文件,“这是学校和夏城第二中学共同推出的补助方案,专门是针对三个级的夏城生。符合贫困生认证以及成绩优异的夏城生将会获得学校下发的资金补助。”
京享缘粗略看了看:“展老师,我并不是贫困生啊。”
“我知道,你们这一届就只有许叙白和那个邓、邓……”
见展呈良卡壳,京享缘问:“是怡楠吗?”
“对,他们两个是贫困家庭。”
京享缘说:“那这份补助应该是他们拿吧。”
“学校这边看了下各位夏城生的家庭条件,邓怡楠是符合,但她的成绩……不太行。”
京享缘想了想,邓怡楠在南宜这两个学期的考试确实不如其他人,不过她也不是次次关注,所以现在对她的成绩了解有偏差也说不准。
“展老师,所以怡楠是不能拿吗?”
“学校那边给了高一级两个名额,我们打算一个给叙白,一个给你。”
京享缘立马摇头:“展老师,我不是贫困生,不应该拿这份补助。”
展呈良知道她在顾虑什么,静默想了想,“我们级长是一致同意给你的,如果你不要,那我们还要再进行商榷。”
京享缘咬了咬唇,虽然她的确很需要这份补助,但是——
“展老师,成绩不是衡量一个人的绝对标准,或许,怡楠会比我更需要。这学期还未结束,说不定她会有所进步呢,她最近学习很用功,我相信她期末会有进步的。”
展呈良拧起眉:“我们级长再商量一下,你说的话我会转达。”
“谢谢展老师理解。”
展呈良收回文件:“今晚找你就这件事,那享缘你就先回去吧。”
京享缘坐直攥拳,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很大的决定:“展老师,我想说一件事。”
“你说。”
“……我想放弃夏城生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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