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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方和乙方
“我可以吗？”
这些日子，随亦可也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贾臻真产生非分之想的。只是突如其来的梦境毫无道理，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感情。
“有什么不可以？”贾臻真完全不能理解随亦可的顾虑。镜子国的人一向如此，敢爱敢恨，有话直说，若不是贾臻真深受情绪匮乏症的困扰，他大概也不会如此犹豫不安。
“因为在我的家乡，两个人在一起还是得讲究门当户对的。”随亦可视线向下，“我跟贾先生无论是身世还是之前的经历都天差地别，并且现在我们还是甲方乙方的关系。”
“我们并不对等。”随亦可搜肠刮肚地搜寻这份感情并不合适的理由，“或许是我们最近接触得太过频繁了，所以产生了某种错觉。”
“或许再过一段时间，这种感觉就会褪去。并且，并且贾先生不是一直对外宣称自己是单身主义吗？突然跟我在一起，其他人会不会觉得你之前是在撒谎呢？”
随亦可脑子里一片混乱，说出的话也颠三倒四，“啊，不是。我不是说要你和我在一起，也不是说你在撒谎。我的意思是......”
“好了。”
贾臻真出声打断了他，“我已经听懂了。你顾虑的是我们的身份地位，还有目前甲方乙方的关系。你觉得我们是不对等的，所以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
是这样的。随亦可看着贾臻真的眼睛，艰难地点了点头。
“可镜子国人人平等。即便我们之间存在着雇佣关系也是一样。或者如果你一定要追求这种僵硬的平等，我们也可以先解除雇佣关系。”
“贾先生是要解雇我？”随亦可顿时不乐意起来，感情不敢有工作也要丢，没了西瓜没芝麻，这对自己也太残忍了。
“不是解雇，是双方自愿解除劳动合同。”贾臻真很有耐心地解释道，“我会跟你签署另一份合同，让你成为这个庄园的另一个主人。即便之后，你还是觉得我们的感情只是某种错觉，也依然拥有这个庄园。”
“不、不行。”随亦可睁大的眼睛里满是震惊，他以前还真没看出来贾先生竟然如此恋爱脑，关系还没确定就想着将自己的家产分一半出去，“这太贵重了，贾先生。”
“要不我们都各退一步，你不用把庄园给我，也不要解除我们的劳动合同。我会回去好好考虑我们之间的感情的。”
贾臻真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可以。但这样的话，好像是我退了三步。”
“你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没有恢复我们之间所谓平等的关系，也没有接受我的赠予。怎么算都是我在吃亏。”
“嗯？”
“你总得给我一点儿补偿吧。”
“啊？”随亦可从来不知道贾臻真的脸皮还会有这么厚的时候，“你想要什么补偿？”
“今日庄园放假，正好我也无事可做。你陪我在庄园里逛逛吧。”
“就这？”随亦可不可置信地望着贾臻真。
贾臻真被他的神情逗笑，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就这。好了，现在下去吃早饭。”反正他现在已经明白的随亦可心意，有的是时间等他想清楚。
随亦可和贾臻真一前一后地从二楼下来。
楼梯口处等着的管家，看到面色泛红的随亦可，脸都要笑烂了。
“早上好呀，小随先生，贾先生。”
“早、早上好，管家。”随亦可脸上的红色更深了几分，他一看到管家的笑脸就知道管家在想什么，但他已经懒得解释了。反正管家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他说得越多，反倒越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一回生二回熟，随亦可对于自己出现在主楼饭桌上这件事，已经完全免疫了。
早餐像是提前做过调查般，格外符合他的口味。他困顿的肠胃一闻着味就开始鸣叫，催促着他速速进食。
贾先生一落座，随亦可便迫不及待地动筷。他在贾臻真面前不再拘谨，吃得那叫一个风卷残云。
贾臻真心情愉悦地看着他。
一旁的管家满怀欣慰地看着面带笑意的贾臻真。
吃过早饭稍作休整，随亦可便和贾臻真一起出门了。管家提前备好了车，就停在主楼门口。
那是一辆浅蓝色的边三轮电动车，驾驶位可坐一人，边斗可坐一人。管家原本想着让贾臻真载着随亦可兜风，调转一下他们日常的服务关系。
但随亦可怎么敢劳动自己的甲方呢？他在管家开口安排座位之前，抢先跨在了驾驶位上，“我来开车。”
贾臻真不置可否，长腿一抬坐进了边斗里。
“出发啦！”随亦可转把一扭，缓缓加速。
贾臻真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默默给管家点赞。这辆小电动车选得真好。
这辆小电动车确实什么都好，就是边斗太小了些。贾臻真一双长腿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只能贴着边蜷缩起来。
等随亦可慢吞吞地从主楼骑到庄园边缘的茶园，他一双长腿都快麻了。
“这种三轮的电动车我还是不太熟练。”随亦可从驾驶座上下来，为自己过于缓慢的车速找补，他也发现了贾臻真在边斗里坐得不舒服，“要是换成两轮的话，我肯定能骑得更快。”
贾臻真扶着他的胳膊艰难地从边斗里出来，“下次让管家找个两轮的。”
茶园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早上雾气未散，连绵的绿意与远处巍峨的山景构成一副意境深远的清新画卷。
随亦可跟在贾臻真身后，看他弯腰查看茶树上新长出的嫩尖尖，也学着他的样子扒拉开一棵茶树。
圆润的露珠滚在新生的嫩芽上，翠生生得惹人喜爱。随亦可想起华一枝曾问他要不要学习采茶，被当时沉迷养玫瑰的他一口回绝了。
可现在他竟然有些后悔，毕竟要是自己学过的话，此刻就可以在贾臻真面前露一手了。
“小芽太嫩了，还不合适拿来制茶。”贾臻真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将随亦可对准茶芽跃跃欲试的手抓进了自己掌心。
他就这么握着随亦可的手往前走，“去茶园旁边的小屋坐坐。”
这个小屋随亦可刚来庄园的时候就来过，还是裴小保带他过来的。
他还记得裴小保当时就坐在这个靠窗的躺椅上，叮嘱他一定要注意贾臻真，因为贾臻真是个基佬。
可他那时并没有把裴小保的话放在心上。现在，他看着同样坐在躺椅上的贾臻真，有些恍惚地想，有些人还真是防不胜防。
“想什么呢？过来坐啊。”
随亦可在贾臻真的召唤中走上前去，他看着已经被占满的躺椅，面露难色，“哪里还有我坐的位置啊？”
贾臻真轻笑了一下，使劲往旁边靠了靠，用力挤出一小块位置，伸手拍了拍，“这儿。”
随亦可将自己塞进去，半边身子几乎压在贾臻真身上。
躺椅不堪重负，发出“吱呀”轻响。
“算了，我还是站着好了。”
随亦可面红耳赤地起身，却被贾臻真抬手揽住了腰，“我的心理医生告诉我，多跟喜欢的人肢体接触有利于我恢复病情。”
“你也不想我永远都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吧。”
随亦可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即便是出于最基本的人道主义精神，他也没有办法拒绝贾臻真。
何况，他并不想贾臻真受疾病困扰。
“除了跟喜欢的人肢体接触，医生还有说其他的治疗方法吗？”随亦可按下鼓噪的心脏，“不过，你最近的确爱笑了，这很好。”
贾臻真选择性逃避问题，“这都是你的功劳。如果你能尽快想清楚我们的关系，说不定我会好得更快。”他语气里带着漫不经心的调笑，跟随亦可印象里的人大相径庭。
难道这才是贾先生的本性嘛？随亦可出神地想。
“你说我笑的多了，大概也是因为你唤醒了我身体里的情绪。在那之前，我仿佛游离在整个世界之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值得我产生一丝一毫的情绪。”
“与其说是有情绪匮乏症，倒不如说是冷漠得彻彻底底。”
贾臻真的声音低沉下去，让随亦可心尖酸涩地揪起。
“我可一点儿都不觉得你冷漠。与其说你没有产生情绪，倒不如说是你没有学会将情绪释放出来。只会板着一张脸唬人，让别人误以为你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我反倒觉得你的情绪蛮丰富的啊，第一次见到我就看我不爽，还会黑脸吓唬我，又总是故意问我一些很难回答的问题。”
“你是在抱怨吗？”贾臻真的胸腔微微震动，带着笑意的声音在随亦可耳边响起，“但这些是事情也只是针对你。”
“为什么针对我？”
“说不上来。”贾臻真回忆着见到随亦可之后的点滴，“就是想多关注你一点，也想引起你的关注。并且你经常撒谎，这在镜子国可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我也没有经常撒谎啊。并且很多时候，我说的都是善意的谎言。”随亦可小声为自己辩解。
“那我之前的穿搭到底符不符合你的审美？”
随亦可没想到贾臻真竟然翻旧账，一时语塞，“你不要问我这种很难回答的问题啊！”
贾臻真轻笑一声，“你这个小骗子。”
随亦可不甘示弱，“我看贾先生倒是很乐在其中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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