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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宅痕
晨雾漫过崇仁坊的残垣时,张启的布履碾碎了半块带焦痕的瓦当。这处宇文家旧宅的断墙间生满野艾,他蹲身拨开枯藤,露出墙基处板结的炭灰层——纹理竟与冰窖墙砖的砒霜灰浆别无二致。
"张博士验炭呢?"坊正提着灯笼凑近,麂皮靴踏在青砖上几无声息。他腰间算袋突然滑落枚开元通宝,滚进墙缝时发出空洞回响。张启眸光微闪,这声响分明是敲在窖室穹顶的动静。
程处默用横刀撬开地砖时,霉味混着炭灰扑面而来。七娘甩出淬过药汁的火折子,幽蓝火光映亮窖壁密密麻麻的炭灰手印——掌纹大小不一,最深处竟有婴孩的指痕。
"这是宇文家的炭窑工坊。"张启指尖抚过壁上刻痕,凹陷处残留的青冈木屑让他想起穿越前的实验室样本。他突然用改良炭粉撒向某处暗格,机括弹开的刹那,二十余卷《火经》哗啦啦散落,书页间夹着的羊皮上,朱砂勾出长安水脉与炭窑的对应图。
午时三刻,西市酒肆来了个跛足老汉。他独饮的陶碗底沾着蓝晶石粉,被七娘瞧个正着。程处默的刀鞘压住酒坛:"老丈这品酒的法子倒是新鲜。"
"这是宇文家窑工的解乏土方。"老汉浑浊的眼珠盯着张启手中的炭块,"贞观四年大雪,老夫亲眼见弘公子把活人推进窑口——那青烟腾起三丈不散,凝成的鬼影整宿在窑顶飘..."
张启突然掀开老汉的破袄,肋下炭灰烙的星图疤痕与青禾脚踝的一模一样。老汉猛地灌了口酒:"当年被烙的三十人,就剩老夫苟活。那烙铁淬了人血,说是能通灵..."
暮鼓声中,众人摸到废窑后的乱葬岗。七娘的火把照亮半截残碑,碑文记载着大业十三年冬,宇文家在此焚毁百车"不祥炭"。张启的改良炭粉撒向坟茔,青烟竟凝成两个相拥的婴孩轮廓。
"这就是青鸾火的秘密!"孙思邈的药杵砸开空心墓碑,露出里面焦黑的《炼炭录》,"需用双生子血脉为引,以三百车毒炭改易龙脉..."
程处默突然拽过张启急退,他方才立足处的泥土塌陷,露出个丈余宽的炭坑。坑底散落着鎏金长命锁碎片,锁芯里蜷缩的蜈蚣干尸,正与青禾玉锁中的蛊虫同种。
更鼓敲过三响,张启在油灯下拼合《火经》残页。忽有夜鸮撞窗,脚环里掉出粒带血槽的透甲钉。他蘸着炭灰在宣纸拓印,纹路竟与冰窖机关木偶关节处的磨损完全吻合。
七娘掀帘而入,发梢还沾着龙首渠的水汽:"平康坊第三曲的暗门找到了,里头堆满突厥箭镞..."她忽然噤声,张启手中的炭块正发出蜂鸣——这是改良炭粉感应到蓝晶石粉的征兆。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废宅槐树上突然飘起九盏孔明灯。灯纱绘着扭曲的星图,在晨风中拼出个残缺的"宥"字,与七娘臂上刺青的金箔纹渐渐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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