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曲

　　“怎么是不好吃吗？我照着平常家里的口味点的，要实在难吃我打电话让他们重新——”

　　“东西没问题，是我有问题。”她拿起又放下筷子，目光恳切，“我想先听听你到底有什么事，要是我能力有限办不到，就还是不要吃人嘴短。毕竟无功不受禄！所以你先说你的要求吧！”

　　谢郁堂一进门就客随主便，把刚刚从楼下接到的餐食全都摆好。

　　点的太多，把莫聪的小餐桌都铺满。然后满怀期待注视她，仿佛需要得到她的评价才能安心，明明面色潮红，眼睛充血，却眸光如炬，满怀期待。

　　莫聪觉得稀奇。更神奇的是，他这一次虽然也醉的不清，但意志力还行，没有倒头就睡。

　　至于上一次，是蒋媛回来的那天晚上，凌晨三点多，餐厅经理用谢郁堂手机打给她，叫她去接人。

　　莫聪到时，谢郁堂已经昏昏欲睡，意识涣散的很，把她认成蒋媛，抓着她的手不放，说要和她长长久久的。直让莫聪欲哭无泪还得咬紧牙关背着他，把他送回家。等他睡安稳了才离开。

　　她当时觉得，毕竟也算战友一场，不能见死不救。但现在不一样。

　　丑话说在前面可比食难下咽、兀自咬紧牙关要轻松的多。

　　“啧！嗬——”谢郁堂听到木聪的话，有些不耐烦的咋一下嘴，低下头轻笑一声，但眉头却蹙起。

　　喝了酒，酒精在体内转化会消耗水分，所以嘴唇有点干，他不自知的用舌头舔了舔下唇，又用右手抵到太阳穴上。仍是低着头，只不过头随手的动作微微偏了一下，姿势更松散慵懒，连腰和背也都弓成了付丽君最讨厌的C形。

　　眨一下眼，然后猝然转动眼珠，挑目逼视莫聪：“我现在请你吃饭还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是嘛？”声音冷的不像话。

　　“我们现在不是无缘无故一起吃饭的关系。”莫聪没让那眼神唬住。

　　“和我没关系，但却让我进你家，大晚上的？”他抬起头，嘴角有笑，嘲笑。下颌角也瞬间成了一把刀。

　　“所以我正在确认你有什么要紧事！假如没有——”

　　“没有你要怎么样？”大概是因为愤怒，他的眼眶也开始泛红，“把我扫地出门然后老死不相往来。莫聪，我真搞不懂，明明是你先起坏心放手的，为什么还能这么趾高气扬又事不关己，搞得好像是我做错什么一样！怎么样，和陌生的男人跳舞很开心吧？！把我一脚踹开之后是不是自在多了，难怪说的那么肯定，绝对不会妨碍我，原来是早就找好下家了啊！说什么不要孩子，我看你挺喜欢孩子啊，和她们手牵手一家人一样不是处的挺好嘛！”

　　眼泪竟然开始从他眼角滑落，滴在餐桌上，砸到她心里。

　　“你不是很能说吗？怎么不狡辩。所以你是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是嘛？远离我，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就是你最希望的对吗？”
　　一滴，很多滴泪水。双手扶头，面露委屈，像被遗弃的孩童。

　　“谢郁堂你喝醉了。”

　　“嗬！”他摇摇头，状似无奈，也有些悲戚，“你是不是其实很讨厌狗？当时把狗交给它的主人之后，你连看都没有看一下就走了，你明明那么讨厌它——，又干什么要救它？”

　　是啊，为什么呢？

　　得利是自己来到她们家的。

　　常言道，猫来穷，狗来富。奶奶给它取名得利，得此福利。来的时候半大不小，五年后的冬天让打狗的贩子偷走，后来大概成了餐桌上的一盘菜。

　　莫聪自此讨厌所有的狗，因为她唯一投入心血，挚爱无比的狗，莫名失踪，无疾而终，没有告别，还死无全尸！

　　蒋媛的贝贝在她的眼泪和哀悼里长眠，埋在一棵丁香树下，树上挂着铭牌，生年卒日清清楚楚，许多人特地出席葬礼，为它作告别式。它的灵柩里装满了爱和缅怀。它死的时候十五岁了。也该死了！

　　那场别开生面的葬礼上，莫聪没有哭，甚至觉得好笑。但她没有。只是静静安慰蒋媛，并在心里说，小利呀，下辈子别做狗了，当然，也别做人。

　　那年冬天在学校湖边看到那条落水狗，莫聪其实是想看看它是怎么沉没、落入水底的。她只是为了看看狗究竟是怎么离开的。

　　它的主人们竟然试图用地上捡到的枯树枝去捞它，整整二十几分钟，他们都在犹豫要不要捡起旁边的一个脏塑料桶丢进湖里，好让狗能借力。

　　他们其实希望狗能自己跃出水面一米多高，上岸。

　　真可怜！这个可怜的家伙，知不知道自己马上要淹死了呢？

　　蒋媛也和她一起观望着。等待着。没有焦急，也没有悲观。她们专注又坚定的看着狗即将沉入水底。
　　但莫聪最终没忍住，她害怕那是被偷走的她的小利。退一万步，她希望小利也能被人救走。

　　为了确认自己荒谬的想法，莫聪在立冬时节跳进南湖，但其实湖水比冷空气要温暖。狗没死，狗主人最终没有弄脏双手，蒋媛长舒一口气说她神经，而她却是真神经！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人总是在干完傻事之后才发现自己是真蠢！不过那天之后，莫聪再也没有愧疚和遗憾，反倒会在想起和小利满山跑的日子觉得眷恋不已。

　　“要是没正经事的话，你还是趁早回去吧！”

　　蠢过之后才能清醒。就比如现在，她可以心平气和的跟谢郁堂划清界限，明哲保身。

　　和谢郁堂结婚跟跳湖没什么不同，非说有，小利真实存在过。他的爱没有。

　　“既然你把他们都救了，那现在为什么不能救救我呢？”谢郁堂低沉着嗓音自言自语的说道。

　　莫聪听了没作声，只起身去厨房给他接水，她想，喝口水就该送客了！她端着水转身的瞬间被谢郁堂擒了拿着水杯的右手手腕，脸也给大掌捧住，覆面而吻。

　　她吓得手一抖杯子脱落，水泼了谢郁堂满怀，他闷哼一声，但不是因为水的温度，而是莫聪使劲咬了他的嘴唇，血在口腔弥散开来，但他没停，反而吻的更深更用力，整个人朝莫聪压过来，把她逼到料理台边，退无可退，莫聪只得推，但力量过于悬殊。

　　莫聪想也许是自己刚刚咬他把他彻底激怒。于是瑟缩起来，想偏过头好喘口气再和他讲道理。

　　但谢郁堂却像个失控的暴民，硬是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有分毫懈怠闪躲，迎接他的亲吻。

　　莫聪觉得心脏跳得有些发疼，于是难受的哼了两下，声音出来她自己也吓一跳。娇媚的不像话，她自己也是头一次听到，于是急忙拿脚踹谢郁堂的腿。

　　绵软的拖鞋哪有杀伤力，被踹的人不仅没被弄疼，反倒被她的反应弄的低低调笑起来。笑声在喉间游散，带着蛊惑人心的意趣，鼻息也扑撒到莫聪脸上，让她几乎要窒息。被他的气息弄的迷醉窒息。

　　莫聪闭上眼睛又使劲踹他，连踹好几下，用尽全力，然后谢郁堂终于停下，放开了她。

　　“六下，加上最开始那一下，一共是七下。所以今晚我们会来七次！你放心，我还挺会解码猜谜，做事讲求对等反制！”

　　“谢郁堂你嗯唔——”没等她开口，他已经又吞没她的抗议，还顺势把她抱上厨房料理台，而后自己也抵到台面站好。

　　莫聪于是随着他的靠近往台面深处退，继而被他长臂一搂，往前又拨弄到怀里，伏下身好跟她贴的更近些。

　　吻自然也没停，硬生生撬开她的唇齿，想和她的舌纠缠，被莫聪用牙齿又咬了一口。

　　谢郁堂于是吃痛的闷哼一声，停了下来，厨房没开灯，光线不太好，但他的眼神莫聪看得很清楚，眸光闪动些暴戾和邪气，眼睛像害了红眼病一样让人触目惊心。

　　也许真是她刚刚咬的太狠、太用力。

　　用舌头顶了一下脸颊，他却又噗嗤一声笑开，双手撑着台面，脸凑到莫聪面前，几乎鼻尖对鼻尖，以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你是不是有性虐癖。明知道我怕烫还挑食，这下好了，嘴唇和舌头都给你咬这么狠，明天吃饭得疼死！”

　　为了远离他，莫聪往后仰，但被他又用右手揽着背、抱到怀里，莫聪低下头，于是额头刚好抵到他下巴。

　　“不过疼倒是没事，可我妈肯定会问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弄破嘴，你说——，我到时候要怎么解释呢？”

　　被她防御似的抵着脖子，谢郁堂倒也没再调整动作，就那么把下巴驾到她头上。

　　声带摩擦震动，喉结也动来动去的，发出的声音也在莫聪脑门儿上传动，让她觉得脑子里噼里啪啦炸开花。

　　她觉得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谢郁堂，我是莫聪！”

　　“噗哈——，我知道啊！我知道你是莫聪，你怎么总莫名其妙就和我介绍你自己的名字。”他觉得她好搞笑，然后真的开始笑，连肩膀都开始抖动起来。

　　“我是说，日本那晚，你也像现在这样喝醉了。”她的嗓子有些沙哑，也许是因为刚刚他折腾的太剧烈，她竟然还轻轻喘了口气，“你把我认成了蒋媛！”但她的声音和语调却很平静。平和又镇静。

　　莫聪说完感觉到男人咽了一下口水，搂着她的胳膊也微微一颤。

　　“她是个随性洒脱的人，不可能只围着你转，但这不代表她不喜欢你。所以就算现在丢下你，你也别气急败坏，更不要不耐烦。她会奖励真心为她默默付出的人，她很会看到别人对她的好。所以你得等等她，你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了，就再坚持坚持。你们会好起来的！”

　　谢郁堂的呼吸有些急促，但没有说话。

　　“今天晚上我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你现在赶紧去洗把脸，清醒一下，我嗯唔——”这一次谢郁堂用手捂住了她的嘴，把吻落在了她的右脖颈上。

　　非常用力的吮舔，而后重重的咬了一口，他如果是吸血鬼，她应该已经动脉劈裂，飙血而亡了。

　　莫聪被弄的惊呼出声，谢郁堂也没理会。继续把吻往下推进。吻一吻再咬一咬，到关键处，隔着衣服又亲又咬的，把莫聪吓得直扑棱，像受惊的动物一样四肢并用抗拒他的唇齿。

　　他于是撤了捂嘴的右手，改抓住她的双手，屈膝弓背，用膝盖固定住她悬在台子前面的腿，上身前倾地继续吻她，刚刚好是羞人的地方。

　　他吻的很投入，T恤都被他的唾液弄湿。由于彻底控制住她的四肢，他现在得心应手得很。于是有些骄傲的发出嗯哼声，不知是因为满足还是酒气上涌在难受。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他的粗重喘息声，莫聪被彻底控制住后就不再实力反抗他，她甚至也不说话了。

　　谢郁堂有些狐疑的抬头，于是看到一张蓄满失望厌恶的，冷漠脸庞。那张脸上，泪水正汩汩顺着脸颊落下，有一滴，滴在了他的嘴角边。

　　他舔了一下，咸的。但心里却忽然有些苦涩。

　　“我知道我在你心里一文不值、一无是处，我也赢不了你，但这不是你羞辱、强迫我的理由谢郁堂！你说是我先放手的——”她摇摇头惨淡一笑，“我从来都没有抓到过你。我只是换了条路走，先离开的人才会有出路，你们都有别人的爱！”

　　把头朝向黑洞，头和脚之间的引力差值有一个潮汐力。

　　“那你那晚干什么要勾引我。勾引完，又为什么推开我不想负责呢？”

　　在距离恒星级黑洞视界100km的位置，这样的加速度，足以将一个人撕碎。

　　“因为我爱你，跟你上床就是情理之中又情有可原。但你不一样，你爱的是蒋媛，你这么做，就是背叛！”

　　对我而言，你是超过三个太阳质量的黑洞。离得太近，我只会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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