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员濒死前的最终幻想

　　自中秋节后，壹壹总感觉有什么不对，醒来的时间愈发不固定。
　　如果说是因工作繁忙而失眠，但以往每年工作的高峰期都会如此忙碌，一向稳定的生物钟也未发生过波动。

　　思来想去也无可靠方向，壹壹起身翻下床，磨了一杯咖啡。
　　走至窗前，失神地望着街景，口中呢喃半开玩笑道：“或许是年纪大了？”

　　“意识到了？”

　　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回应令壹壹一惊，温热的咖啡撒了些在手上，连忙拿纸擦拭，瞥了眼时钟：“你今天这么早就来了？酒鬼女士？”

　　壹壹的揶揄令三三有些难为情：“哎呀，你，你，别这么说，下次不会再这么喝酒了。”
　　半晌又想到什么，打断了掩嘴轻笑的壹壹：“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你觉得什么是不该说的？反正你在李懋背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等等？你说，我在李懋背上？”
　　三三一听便炸了，如果可以，她此刻就想逃离地球：“你说，现在有没有技术能让我等一下清醒后，直接出现在你的时空？”

　　三三的慌不择路令壹壹不禁笑出声：“那你是准备沉睡二十年?还是四十年？以现有的技术，你还是好好想想等一下怎么面对李懋吧。”

　　在三三的持续哀嚎中，壹壹淡定地用完早饭。走到玄关处，回身便看见窗外薄雾，取了件外套，袭着丝丝凉意的晨露出门去了。

　　和壹壹相处久了，生活习惯也逐渐摸清。周末清晨出门，实属有些反常。三三看着开车的壹壹开口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壹壹支支吾吾地有些难为情：“到了你就知道了。”

　　周末清晨的商业街相较于平日显得有些萧索。太阳想要透过厚重的云层，却也只偷得几丝光亮。薄雾携着水汽往身体里钻，丝丝寒意令壹壹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正常”人此时都在家中享受着闲适的休息日，而“不正常”的王壹壹却在一家店门口排着队。
　　三三望了望紧闭的店门和眼前的长队，好像“不正常”的人还挺多。重度宅女和懒觉星人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挥霍奢侈的休息日清晨在一家店门口排队。

　　“壹壹，这是做什么的店啊，这么多人？”
　　“蛋糕店。”

　　“吱。”
　　开门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微风扫过树杈，一阵窸窣，带下些许落叶。壹壹踏着叶片紧跟着队伍进入了门店。

　　一阵拥挤后，壹壹提着包装盒出门，太阳渐渐攀升驱散了寒凉的水汽，她拉开外套，低头却发现地下的叶片已被扫净。

　　壹壹坐在店门口的长桌上，打开包装，切出两份蛋糕。端起一份举至面前，有些生疏地难为情：“三三，恭喜你，汇报顺利结束！”

　　阳光透过赤红的叶片映在橱窗上，三三看去，倒映着她们的面庞，如此明媚的笑意从未在壹壹脸上见过，甚至，从未在自己脸上瞧过。

　　三三动容着哽咽：“所以，你这么大早跑来买蛋糕是为了我，庆祝？”
　　壹壹掩饰着些许尴尬，用叉子挖下一角，唇齿轻呡，甜意蔓上心扉，结结巴巴地回应：“是啊。”

　　“半路开香槟，庆祝的太早了。”
　　“早吗？我觉着现在的时机正好，现如今，结果对你来说重要吗？”

　　壹壹此言令三三不由得怔住，现如今结果对于她而言，重要吗？
　　此前未付出多少努力，才抱有幻想着一丝幸运得来的结果，而如今全身心投入后，结果真的重要吗？

　　热爱的事业，身旁的好友，相伴的恋人。好似自从壹壹来后，世界慢慢丰翼起来，三三自嘲轻笑一声：“不重要了，壹壹，谢谢你为我庆祝。”

　　几片红叶随风缓缓下落，盖在壹壹肩头。

　　“壹，真的是你？”
　　左肩的落叶被人拂去后轻拍，壹壹下意识地往右瞧去，无人。

　　“三三都怪你。”
　　“怪我干嘛？”
　　“你总是和酸奶她们玩这种拍左望右的把戏，搞的我如今也学会了你的坏习惯。”

　　壹壹在脑内嗔怪着三三，向左回头，映入眼帘一袭红色的小卷毛，倒是和如今秋势红叶有些相得益彰。

　　“Andy?你怎么”话音未落，她便看见Andy举着同款包装盒，兴奋地手舞足蹈。
　　“壹，你也喜欢这家蛋糕？我真没想到你也会为了美食一大早排队，我给你说......”
　　Andy的叽叽喳喳令壹壹反应不及，以往从未想过，当初唯唯诺诺的人，现如今也可如老友般面对面探讨这块蛋糕的美味。

　　Andy站的久了些，眼神瞟向壹壹身旁座椅，壹壹会意：“要不，坐下说？”

　　“没事没事，我看你切了两份，是给朋友准备的？我坐不太好吧。”

　　“没关系，我朋友她”壹壹微微垂下眼眸，“吃不到，我本就是打算吃两份的，你坐吧。”

　　Andy坐下后便打开了话匣子，一股脑地将近况和盘托出。什么最近喜欢上的茶叶了，哪家蛋糕更好吃了，以及新的工作内容。

　　壹壹听到了些熟悉的词汇，打断道：“你是说，你的新工作，在宇航局？”
　　“是啊。”Andy捧着新切的蛋糕，嘟嘟囔囔地回应着，“我那家实验室的项目被宇航局看中，收购了。”

　　“那你如今的工作是？”
　　“船舱的智能语音控制系统，怎么你感兴趣？”
　　Andy的话不断地叩击着壹壹，已寂灭的想法有了重燃的迹象。

　　“壹壹，想去就试试？”三三看透了壹壹的思绪，尝试着鼓励。
　　“我，不知道。”

　　壹壹的顾虑三三也理解，努力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站上公司中层，确不易如自己那般做出改变。

　　“壹壹，怎么发呆？”
　　Andy伸出手在壹壹眼前晃了下，她回神看见面前独留一份的蛋糕，长叹一口气。
　　抬眼便瞧见满脸殷切等待回应的Andy：“我确实对宇宙项目比较感兴趣。”

　　Andy一听便来了神，放下蛋糕对壹壹描绘了大致项目信息，并不断暗示着现如今有多缺人手。

　　“谢谢，Andy，但如今我是脱不开身的。”
　　一语毕，三三也知晓她如今的选择。
　　而壹壹始终盯着眼前剩余的这块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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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三睁开眼，忧心忡忡，她无法对壹壹的选择做出任何评判，因如今她的位置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放弃，重头来过的。

　　三三在床上翻腾，鼻尖嗅到一丝不属于自己房间的木质香气，她低头，是蔚蓝色的床单。
　　窗子微开，风吹起素白的纱帘，阳光正正好映她手握之处。
　　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她家。

　　突然想起壹壹告诉她昨晚之事，三三此刻满是懊悔，低头看了看完整的衣衫，这才不免松了口气。
　　蹑手蹑脚地翻下床，偷偷拉开房门一角，环视一周不见人影，暗自窃喜。
　　她左手提着拖鞋，右手提着裤脚，轻轻顶开房门向着大门处奔去。
　　回身再次确认家中无人，三三抚了抚慌乱的呼吸，穿上鞋，拿起挂在玄关衣帽架上的包，开了门。

　　李懋两手提着早餐，正腾手准备开门，低头之际，大门突然敞开。他一惊，蹦出一个头发糟乱，畏手畏脚之人。
　　而三三正兴奋着以为全身而退，猛地一开门却和李懋迎了个满怀。

　　气氛凝固，三三满脸尴尬地迎着李懋的目光：“哈哈，早啊。”
　　三三的全副武装令李懋顿感有趣，他直言戳穿：“你这是？准备溜”

　　动作被人洞悉，三三僵硬地将包重新挂回玄关处，不自觉地咳了一下：“没有，这不是看你拿的东西多，帮你提提。”

　　李懋自然地递过，上下扫视一番，带着些玩味：“穿着鞋，背着包帮我提？”

　　三三呵呵两声，脱下鞋，将早餐放置餐桌，不自在地依着桌边到处瞟着。
　　李懋哑然失笑，提起被三三踢在一旁的拖鞋，蹲下，抬起她的脚。

　　本在躲闪李懋目光的三三并无注意到他举动，直到自己的脚被抬起，才惊道：“你干什么？”

　　李懋帮三三穿好拖鞋，压在三三身前，双手抵着桌沿，盯着三三逃避的目光：“我干什么？家里大开空调，不穿鞋想着凉吗？还是你不如问问你自己，昨晚干了什么?”

　　“我，我没干什么吧？”
　　三三满脸映着绯红，始终不敢直视李懋的双眼，头逐渐往胸口处低垂，活像一只受惊的鹌鹑。

　　李懋越看越有趣，俯身贴着三三的脸颊对着耳边吹气：“是，没干什么，就是死死抱住我不放，一直汲取我脖颈处的。”

　　后半字未说出口，吞在唇齿间。他撤出一丝空隙，抵着三三额头，看着一抹殷红，不断向下。
　　视线逐渐模糊，三三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推开，红着脸跑走：“早上起来还没刷牙，有味道。”

　　意乱中却突然被推走，李懋靠着桌边看着面前惊弓之鸟般的心上人摇了摇头喊道：“你面前是我的房间，卫生间在左边。”

　　打开门看到杂乱的床铺，三三脸又红了起来，砰的一声关上门，慌不择路地躲进了身后的卫生间。

　　待一番重整后，三三磨蹭到了餐桌旁，此时李懋已经摆好了早餐，示意坐下用饭。

　　三三戳着眼前的稀粥，一颗一颗挑着米粒送入口中，李懋见状便开口：“想问什么就问罢，一颗一颗吃，怕是今晚也吃不完，还想继续在我家住下?”

　　三三听闻有些慌乱，心中纠结之事一股脑便和盘托出：“不是，我就是想问，我除了昨天被你背着，我们没有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吧？”

　　李懋夹起一丝小菜，送入口中，轻咬:“怎么，不想负责？”

　　三三手中筷子掉落桌面，紧闭双目，心想一切都完了，甚至开始思考孩子的姓名。
　　李懋看眼前人神色不断纠结变化，便也不打算逗她：“好了，没发生什么，我还不至于禽兽至此。你的小脑瓜暂停脑补吧。”

　　他起身前去厨房重取用一副筷子，三三暂且放下心来，又突然想到什么，扭身搭着椅背：“那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李懋在厨房应着：“倒也没有对我诉说衷肠，就是一直在喊着自己的名字自言自语，奇奇怪怪。”
　　他回头，瞧见她歪头支着椅背，双手在木头上不断扣着，却笑得一脸洋溢。阳光从她身后透过，映入眼中也不再刺目，清冷的家中这才温暖了些。

　　他走过去，递去筷子，揉了揉有些毛躁的头顶：“快吃吧，吃完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要补班。”

　　“补班？”
　　三三打开手机，九月二十八日，周六，九月二十九日，周日。
　　“！九月二十九日要补班？”

　　三三盯着日历中上班二字什么前尘往事都忘却了，只一心问候着补班的发起人。
　　“补班，没天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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