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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楚嵩的书房是和卧室截然不同的光景。
庄栀甫一进门就被地上的书卷绊了一下。
“扶柳姑娘你知道你倾慕的大侠生活作风如此凌乱吗……”庄栀嘀咕着由连载五年的《风流剑客无情风》堆成的小山。
书架上,桌上,地上,到处堆满了书。
都可以就地开一间话本铺子了。
庄栀记得自己上次来,还没有这么多书的,她真是小看楚嵩对话本的狂热程度了。
她避开地上的书堆,一筹莫展。
要是整整齐齐的倒还好找,这么乱是要怎么找啊!
桌案上的话本几乎淹没了砚台,一支毛笔斜插在茶盏中。写了一半的字帖上压着个精致的糕点盒。
楚嵩写的一手好字,有练字的习惯。楚峣总让她向楚嵩学习,不要写的跟狗爬一样。
糕点应是严淮和葛双双从宁城带来的。严淮这小子嗜甜,却又克制,自己很少吃,但作为礼物没给他们少带。送给她那盒她还没吃。
庄栀翻找完桌上的书,什么都没有。
转身面对比她人还高的书架,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书实在太多了……
书架上落灰的程度不同,庄栀还不能直接把书抽出来,得捏着书脊上方将书提起来一点再抽出,否则会破坏书籍外沿的灰尘排布。
半个时辰后,庄栀终于从一本书里找到了特别的东西,让她忍俊不禁。
一张泛黄的纸,边缘呈锯齿状,明显是被撕下来的。上面画着一个人骑着一头猪,用稚嫩的字标注着人是庄栀,猪是楚嵩。
好几年前,楚嵩弄得她不开心,她气得在课上画下了这幅巨作,结果被楚峣看到,笑着给她没收了。
没想到这幅画传到了楚嵩本人的手里。画角添了一行隽秀小楷:小栀骑嵩图,楚嵩珍藏。
庄栀感慨万千,把此画夹回书里,继续翻找。
此后一个时辰,庄栀只找到了一些笔记和梳理剧情的乱涂乱画。
太阳被云遮蔽,室内陡然暗了几分。
汗水打湿了庄栀额前的碎发,她急切得不行,又担心楚嵩回来。
天色又明朗起来,一道阳光斜斜地打入,落在书架上。
顺着这道光,庄栀竟有所发现。
书架底层最靠里的位置,一块木板的纹理显得格外生硬。庄栀俯身凑近,鼻尖几乎贴到地面,闻到一股淡淡的樟脑味,与其他地方陈年的霉味截然不同。
她用指尖轻轻叩击木板。空洞的回响证实了她的猜测。
庄栀从发髻中拔出一根栀子发钗,钗尖沿着木纹的走向细细探查。当触到凹槽时,钗尖突然一沉,伴随着几乎不可闻的"咔嗒"声。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耳膜鼓动着血液奔流的轰鸣。
暗格滑开,露出一封陈旧的信。
庄栀感觉这封信比她年龄都大,小心翼翼地将信拈了起来。
复原了暗格,庄栀忽然听到了脚步声,她连忙躲到书架后。
来人正是楚嵩,他夸张地打了个哈欠,迈进书房猛地被地上摊开的书卷绊了一下。
“我也是服了。”楚嵩本想骂人,但发现罪魁祸首是自己,只得抱怨一句。
庄栀的心提到了极点,她甚至还没看过信,要是楚嵩发现了她,这次她又能找什么理由呢?
胶着之际,葛双双有如神兵天降,在院子里大声呼唤楚嵩。
“师父,师父,您老没在睡觉吧?”
“死双双,越来越顽皮了,真是跟小栀学坏了。”楚嵩才刚坐下,起身往外走去,“谁大下午还睡的啊?”
什么叫跟我学坏了!庄栀把信收进怀里,趁没人发现,翻窗出了书房。
“呼——”庄栀长舒了一口气,做贼好辛苦。
她要赶紧找个安全的所在看看这封放在暗格的密信里究竟写了什么。
庄栀径直往文经珩的宿舍走去。
院子里没有人。
“师兄——”庄栀用力拍门。
“等一下!别进来!”文经珩在屋内应声。
“你在啊,我有急事!”庄栀欲推门。
“不行!”
庄栀从没听过文经珩这么急切地拒绝,心中升起好奇。
“那你快点,我的事真的很急!”
里面没声了,庄栀自顾自道:“我数到三我就进去了!”
“一!”
“二!”庄栀耍诈在此时推门,没想到门竟在此时被打开,她狠狠地往前扑倒。
脸撞到文经珩的胸膛,给脸颊的却是温软的触感。庄栀连忙后退,揉揉鼻子,才看清眼前景象。
文经珩刚沐浴完,身上还冒着蒸腾的雾气,平常高束的头发披了下来。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滚落,在锁骨凹陷处短暂停留,便沿着敞开的里衣领口滑向胸膛,水痕在块垒分明的胸肌上蜿蜒出细亮的光。
“比我都大……”庄栀脱口而出,随即咳嗽掩饰,“你怎么大下午洗澡,被严淮传染洁癖了?”
文经珩脸红了半边,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前半句,“我去剑庐帮忙了。”
“哦。”庄栀本该秉持与人说话要直视对方的礼仪,眼神却控制不住地往下飘。
好想摸摸看啊,竟然是软的……
“你的急事呢?”感受到她略显直白的目光,文经珩有些局促。
“咳,差点就忘了,都怪你,我们进去说。”庄栀推搡着文经珩进屋。
见文经珩要去找衣服穿,庄栀连忙阻拦,“先来看我这十万火急的事!”
待在茶桌前坐定,庄栀从怀里掏出密信,“从六师叔书房里找到的,新鲜热乎的,我都还没看。”
文经珩惊异不已,庄栀拆开信封,然后一人捏着信的一边看。
信中只有寥寥几行字。
影:
阔别十余载,你在仇人膝下过得可好?
我会来找你偿还一切。
形
“影是赵影,就是六师叔。”庄栀皱起眉头,“这个形……”
“山洞里也是‘形’字。”文经珩道,“看他用词,‘仇人’指的是师祖,那他应是畏楼的人。”
余孽来清剿被救之人吗?
畏楼覆灭距今也快三十年了,对他们来说实在遥远。
“好想问问六师叔这是怎么一回事。”庄栀翻来覆去地看这平平无奇的信。
文经珩神情踌躇,“你喜欢六师叔?”
“你怎么知道?”庄栀瞪大眼睛,随即反应过来,“当时情况紧急。”
庄栀抓住文经珩的手腕,抬眼看他。
“我喜欢你。”文经珩看着庄栀的眼睛。
空气短暂的安静了。
“师兄!”庄栀简直感激涕零,抓起文经珩的手腕摇晃以示激动,“你太懂我了,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
全然未觉掌下的脉搏乱得不成章法。
“……”文经珩轻轻地抽回了手,静静地站了起来,静静地走到窗边,静静地开始放空自己。
“怎么了师兄?”庄栀还坐在原地。
“……只是站起来思考一下。”文经珩抬头仰望窗外晴空,淡淡忧伤。
他怎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可若让他回到那一刻之前,看着那样望着他的庄栀,他还是会说出那一句真心话。
只是庄栀全然没懂他的意思,全然没懂。
难道自己在她心中真的泛不起一丝波澜?
此刻的庄栀在心里想:怎么背对着我,你转过去了我看什么,小气鬼!
“既是密信,你又是如何得到的?”文经珩很快收拾好情绪,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十分艰苦卓绝。”庄栀讲述了她找到密信的过程。
在庄栀的百般期盼下,文经珩终于坐回了与她面对面的位置。
“当真隐秘。”文经珩沉思,“若能找到亲历过畏楼最后那夜的人便好了。”
“当时跟着师祖攻入武宁山的人应该也不少,这个可以去天闻楼花钱打听打听。”庄栀一拍大腿,“早知今日,我当初真该死皮赖脸跟邱楼主打好关系。”
“为何?”
“这样兴许就不收我钱了。”
文经珩回想起邱约矫糅做作缠着楚翘的样子,摇了摇头。“今日也不早了,我们明日再去盈州城的天闻楼。”
“我们?我自己去就好了。”庄栀似有异议。
“庄栀大侠不要我这个跟班了?”文经珩委屈道。
“怎么会呢。”庄栀对这一套很受用,喜笑颜开,“准你与本大侠同行了!”
忙得午饭都没吃,庄栀倒也不觉得饿。
只是她忘记了通知严淮中午别做她俩的饭了。
于是晚饭就是中午的菜再热一遍。
“小淮做的菜第二顿了还是这么好吃。”楚翘用了如是一句话就把严淮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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