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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程诺来得晚了,观众席只剩下最末尾角落的几个位置。他目测了一下最佳的观看角度,随后在其中一个位置坐下。
这场讲座的面向群众不是大二的学生,一眼扫过去,都是眼里充满好奇的年轻面孔。
距离讲座开始不足两分钟,前排突然传来几名学生压低声音的抱怨。
“都怪你小文!来这么晚,好位置都没了!”
“这也不全是我的错吧?要不是倩倩说要洗头,我就不开那把游戏了。”
“行行行怪我怪我,结束之后我请你们喝奶茶。再说了,这位置不是也能看清吗,前面后面有啥区别?”
“你们不懂/(ㄒoㄒ)/~~,今天这场讲座许学长会来。那许学长是谁啊,简直帅得让人流泪,那高个那宽肩,最适合拥抱了,嘿嘿,成绩只是他最微不足道的优点。”
听到这句,程诺忍不住轻笑出声。
不知道许挽呈听到了会是什么反应。
嗡——
台上的话筒响起轻微的开机音。
灯光聚拢,明暗划分。
少年站在演讲台前,冷白的灯光像是有了流动,从发丝的末端,到扑翼的眼羽,倾洒至洁白的肩头,将他的一切映得耀眼。
他拔高话麦,顿了两秒,紧接着低而有力的声音从扩音器缓缓扬出。
久远而又熟悉的画面如浪潮般扑面而来。
一瞬间,程诺愣得彻底。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许挽呈了。
八年前他以为早就模糊了的记忆此刻逐渐变得清晰。
两个时空的声音重叠交合,心脏跳动地剧烈,每一下都掷地有声。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最后一个字落尾,许挽呈抬眼,看向观众席昏暗的角落,抹着眼角的人转身离开了会场。
外头风凉,身后偌大的会场时不时响起一阵阵鼓掌。
程诺望着黑夜,重重呼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将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稍稍压下去些。
瘦削的身子倚靠着墙,脚胡乱踢着地上的细石。
他本来没打算要哭的。
只是时间久了,他以为他会已经记不清了。结果看来,好像没有那么容易呢。
待会约好了要带许挽呈去跟顾恬逸吃饭的,哭得太难看的话会很丢脸。
嗒、嗒……
突兀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
转头一看,穿着白衬衣的人将目光从检测手环上移开,静静对上他的视线。
程诺扯开嘴角笑笑,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显得精神一点。
“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许挽呈定定看了他两秒。
“还没,我的部分结束了而已,可以提前退场。”
程诺垂眸,点点头。
“那我们过——”
“为什么哭?”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可许挽呈的问题程诺却听得十分清楚。
他瞳孔微张,不敢抬眼看他。
他看到了?什么时候?
可他根本没有哭啊,他是怎么知道的?
许挽呈见状,没有催他,只是抬手摁在他泛红的眼尾,用指腹轻轻擦拭掉他残留的湿润。
“程诺,看我。”
低眼的人睫毛颤动两瞬,挣扎了几秒,才磨蹭地抬眼,轻抿下唇。
“我没哭,我只是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而已。”
许挽呈看着他还带着些水润的眼眸,没有立刻出声。
晚风微扬,程诺觉得眼睛有些生涩,忍不住眨了两下,随后他听见许挽呈开口。
“你可以哭。”
像是怕对方没听清,他又重复了一遍。
“程诺,在我这里,你可以哭。”
听到这一句,程诺愣住了。
酸胀的情绪瞬间攀升,密密麻麻的电流感贯穿身体每一个角落。
方才还感到生涩的双眼,顿时变得湿润,开始不受控地盈满,模糊了视线。
现在的许挽呈好像跟以前的许挽呈出现了重影,他没有追问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相反,他只是一味地告诉他。
你可以哭。
没有负担地、又毫无顾忌地。
二十分钟后,程诺坐在副驾驶,后知后觉地羞红了脸。
许挽呈刚刚把他带到了车里,留下一句在这等我,就转身走远了。
刚刚哭过,程诺脑子还有点发懵,等待的间隙,他开始打量起现在坐的这辆车。
好像跟上次停在他家楼下的那辆又不太一样。
不过程诺对车的牌子都不大了解,除了对沈望开的那种张扬且又独特的车会有特别的印象外,其他车在他看来,好像都长得差不多。
砰——
许挽呈回来了。
他手里还多了一瓶水,看样子他刚刚是去买水了。
下一秒,水被递到程诺面前,他眨了眨眼,反应过来这是给他的。
“唔,我不渴。”
闻言,许挽呈笑了,有些无奈。
“闭眼。”
“啊、哦……好。”程诺不理解,但还是乖乖照做。
接着,冰冷的温感贴上的他的眼皮,猝不及防吓了他一跳。
许挽呈抬高程诺的下巴,将冰水更大面积的覆上。
程诺想说他可以自己来的,但自私的心理让他无法说出口。
密闭的空间将外界所有声音隔绝,眼睛也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触感还在正常运作着。
“还想哭吗?”
面前的人冷不丁冒出一句,退却的红热又悄悄爬上耳根。
程诺低声喃喃道:“我本来没想哭的……”
他听见对方好像笑了一下,对他的解释没有做出任何评价。
绿庭的独立包间里,清新淡雅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桌椅用暗褐色的乌金木制成,纹理清晰,镂空雕琢的花纹也十分独特,跟四周的绿植衬托得恰到好处。
“顾小姐,神户牛肉和红酒鹅肝是本店的特色食材,以下这几样菜品都是极力推荐的,您看是否有合您胃口的呢?”
“行,这几样都要。”
“好的,顾小姐。”
女侍员接过点餐本,转身从包厢退了出去。
顾恬逸托着下巴,无聊地摆弄手边的刀叉。
现在终审已经下来了,顾凯被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顾帷成因为顾凯的事大病一场,人进了医院意识还昏沉。
这自然而然地,公司的掌权代理人就落在了她身上,本来她妈留给她的股份就有百分之三十,只要她再拉拢几位公司元老,让顾帷成易位不是难事。
可问题在于,她对管理企业这种事根本没有任何兴趣。
顾凯暗中挪用的资金不少,想要补上空缺的地方没那么容易。
再加之,不知道因为什么,秦越也一直没有被抓进局子里,这事像块疙瘩似的,虽然不致命,但就是让她心里不太舒服。
待会程诺那朋友来了,还是把东西还给他比较好。
正想着,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程诺走进来,身后跟着的人让顾恬逸有些出乎意料。
她一直以为程诺说的那个朋友是沈望来着。
那次酒吧闹事的时候,她认出了突然冲出来抓着程诺的那人是沈望。
毕竟她也参加过大大小小的企业酒会,像沈氏这样知名的金融龙头企业她不可能没印象。
在跟秦越的订婚宴上,她知道沈望一定回来,那时才会放心地将房卡交给程诺。
以至于后来程诺每一次提及那个“朋友”时,她都下意识先入为主,将沈望代入了进去。
不过,这个人也好眼熟,她好像在哪见过来着。
是谁来着?
顾恬逸站起身迎接,听程诺主动向那位朋友介绍她。
“她是顾恬逸,之前有跟你提到过的。”
顾恬逸扬起礼貌的微笑,随即见那人掀起眼皮,神色淡淡道:“你好,许挽呈。”
?!姓许。心里有一个猜想慢慢显现。
“久仰大名,敢问令尊最近身体如何?”
等了两秒,许挽呈轻描淡写道:“死了。”
听到这个回答,程诺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人是怎么可以一脸淡定胡说八道的?
顾恬逸嘴角抽抽,看来他跟他爸关系不好的传闻是真的。
许氏是传统的军事家族,许巍岷更是赫赫有名的联盟上将,在政界的话语权可不低。只不过最近几年,听说他逐渐在往经济领域发展来着。
至于他们父子关系为什么不好,她就不太清楚了。
整个过程,出于待客之道,顾恬逸也不好意思将人晾在一边,但许挽呈的回答都简短得可怜,让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程诺:“对了,你姥姥最近怎么样了,还好吗?”
“噢,身体倒是比以前好转不少,但在医院不知道听了谁的叨叨,现在一见面就老提结婚的事。”
顾恬逸将叉子插进食物里,面露苦色。
“秦越那事就吓得我够呛,我是真有阴影了。”
说完,她又摆摆手。
“算了,不提他了。说说你呗程诺,谈恋爱了吗?或者你喜欢什么类型的,说不定我身边会有合适的人选呢。”
顾恬逸朝程诺挑挑眉,没等人回答,下一秒程诺身侧就响起餐具落地的声音,清脆的声响瞬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许挽呈慢条斯理地捡起餐具,又重新换了新的一副。
“抱歉,没拿稳。”
“噢噢没事,小心一点就好了。”顾恬逸宽慰道,又忍不住瞥了一眼他的手腕。
话说,从刚刚开始她就发现,他们戴的手环好像是同款的。
本来她都没注意到的,要不是许挽呈佩戴手环的那只手就没放下过桌面,她差点就忽略过去了。
不过手环这种大众的东西,会撞款好像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
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方才话题的继续。
顾恬逸对手环的事没有太过在意,眼神期待地等着程诺的回答。
“呃、我目前没有要谈恋爱的想法。”
程诺斟酌了会,委婉地拒绝了顾恬逸的提议,随后他又觉得不太妥当,补充了一句。
“以后可能也不会有这个打算。”
他有自知之明,他跟许挽呈之间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许挽呈突然出声,面色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冷。
顾恬逸似乎没想到许挽呈会主动问出这种问题,惊诧地看向他。
而程诺显然是被问住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许挽呈静静等了会儿,见他实在不愿开口,随即收回视线。
“算了,不想说的话可以不用回答。”
明明他以前也说过这样类似的话,但程诺却觉得现在这句跟以往的好像都不太一样。
许挽呈说算了,好像并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般不在意。
可是,为什么呢?
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这样的困扰一直持续到饭局结束,顾恬逸将u盘还给许挽呈,而许挽呈则面色平淡地让他上车。
一路上,开车的人很沉默,没有再看过他一眼。
好奇怪,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程诺头靠在车窗,透过它反射的倒影看着某人。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揣摩不清许挽呈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想到这,程诺忽然感觉有些挫败和失落。
路边的灯光一簇簇晃过,今天程诺的心情像坐了过山车一样,在达到顶峰时,却又骤然跌入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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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白的话还没说出口,已经被老婆单方面宣判死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