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傀儡（悬疑）

　　林亿沐浴完，穿着合身的衣服出来时，李母已在房间等候许久了。她抿了一口茶，上下打量着林亿：“刚收拾完，在李府还习惯吧？”

　　林亿望着她，柔和地点点头。思量着李母坐的位置，她搬了个凳子，远远地坐在她对面：“李夫人，有什么事吗？”

　　她一笑：“也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你。也担心你不适应——毕竟你从前是千金小姐，来了这李府可不一样了，少说得过上一两年下人的日子。”

　　林亿呆了一下，听了半天门外的风呼声方才问道：“不好意思，您说什么？”

　　李母得意地一笑：“怎么，李茂没告诉你？”

　　“他……没同我说什么。”

　　“我还以为你们有多情深意重呢，看来不过如此。也是，毕竟从今以后，你们二人身份天差地别。”

　　林亿忍气吞声地问：“李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母捧着一小盏茶杯，抬起这杯茶缓缓横在林亿和她自己之间，她借着茶杯的遮挡缓缓道来：“既然李茂不跟你说，那也注定由我来做这个坏人。我来告诉你，你以为你林家犯下滔天大罪，如何独独绕过你一个？全靠李茂和他爹上下打点，才将你换了来——以下人的身份。”

　　话音刚落，她轻轻一脱手，那茶杯掉到地上，应声而碎。滚烫的茶水飞溅，有几滴洒在林亿裸露的脚腕上，又痒又疼。李母吩咐道：“将这残籍收拾下吧。”

　　林亿有些缓不过来，手指又冷又硬地捏着衣角：“李夫人，我……”

　　她轻轻抬手打断林亿：“来了李家，就守规矩点。下人自称一般是奴婢，这点林姑娘再熟悉不过了。”

　　林亿的嘴唇抖了抖，舌头转了几圈，到底说不出一个字。她看着李母的手势缓缓变幻，终于指着地上的残渣：“扫。”

　　林亿站起身，腿有些抖。或许是太冷了，她的身体僵硬得行动困难。她知道，李母的视线牢牢粘在自己身上，她应该维护住自己的体面，她应有的体面——作为林家独女，她知道该以什么姿态面对众人。可是……窗户那里传来“啪”地一声，雨势大了，不满足于摧残草木，而开始轰击人的居所了。

　　她从来没见过如此恶劣的天气。风也陌生，草也陌生，一切都是她没见过的样子。就连她自己，也变成了一个下人。她若想维护一个下人的体面，该怎么做呢？没有人教过她。

　　房屋角落静静放置着清扫工具，安静地，与咄咄逼人的李母、胡搅蛮缠的天气毫不相关，恐怕林亿从此要与扫帚和灰尘为伍了，灰尘轻轻被她扬起，然后落下去，林亿却觉得灰尘越飞越高，挡住视线，她看不清。

　　扫帚仿佛千斤重。茶杯碎片纹丝不动，倒是地上的茶水，被扫来扫去，原本落在地上是清亮的，后又浑浊了，黑漆漆的，也不再反光了。脏啊。

　　耳边传来李母温和的声音：“刚开始做都是这样的啊，不要紧，我来教你。这些碎片呢，是不能扫起来的，咬蹲下去，用手捡起来——仔细划伤了啊。”

　　林亿整个人昏昏沉沉，无意识地蹲下服从命令，她太用力了，碎片嵌入皮肉里，尖锐地疼。血水和脏兮兮的茶水混在一起，洇开，颜色变深，又被淹没。血水一滴滴流进去，茶水的颜色越来越深。

　　李母故作惊讶地叫一声：“你这小姑娘怎么教都教不会？你……”

　　门一下子被打开，李茂端着一碗新的冒着热气的粥，愣愣地站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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