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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得知竹钰辞遭遇刺//杀的时候,江秘书正哈欠连天地单手解领带。
他先是呆在了镜前,等听清楚手机另一端的人没开玩笑、消息居然属实,他简直魂飞魄散,差点当场晕倒。
一个月前秦总出事,他还能勉强冷静,因为后手——也就是竹钰辞——还在。他还算有主心骨。可是如今,竹钰辞自己就是后手!他要是再出事,所有人都没得混了!
一路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赶到竹钰辞身边,再三确认人没事后才魂魄归位,劫后余生般瘫在他肩头。
陈执法跟竹钰辞在一起,本来正厉声对年轻的Omega总裁说着什么,见江秘这个模样也颇为无语。挑了挑眉,退开一步,让竹钰辞有足够空间安慰自家秘书。
“别哭啦,我这不是没事嘛。”竹钰辞费力支撑着江秘比他高半头的身体,抬手摸摸他后背,“刚才情况其实不怎么危险,那伙人跟踪技术太差,我早就发现他们了。”
“少爷!!!这还叫不危险?”江秘书发出夹杂着抽泣的尖叫:
“你发现了有人跟踪,支开我们干什么?你、你你怎么能一个人深入险境?!少爷能不能体谅体谅我!你万一出事,我可怎么办!”
竹钰辞:“我不是一个人。陈执跟着我呢。”
陈执法双手抱在胸前:“是啊,我是跟着竹小先生。可我明明再三叮嘱叫你换防弹衣,你怎么没换?”
“我是想换来着——”
“啊,少爷,West Wood西装内衬什么时候开始采用防爆材质,我竟不晓得。”吕队长冷言帮腔。
“我都解释了,是实在没有时间换。而且谁知道那伙人有没有用什么高倍数望远镜监视我,我穿了防弹衣,不明摆着有陷阱?”竹钰辞扶额:
“那伙人干正事不行,逃跑是一流的,万一叫他们溜了,再逮可就难了!”
从他们三人只言片语中,江秘书终于逐渐拼凑出此次事件的原貌:
竹钰辞晚间出门应酬,发现饭店里有人盯梢,但吕队长领导的保镖十分给力,对方没找到机会出手。
对方行事风格很像上次暗算秦越柏的杀//手,竹钰辞当即给陈执法报了信,又让保镖们做好准备,自己以身作饵,想钓出几个活口,“顺便给执法局送份大礼。”他冲陈执眨了眨眼睛。
陈执法似乎挺不待见他纤长的睫毛,淡淡转过脸。
秦越柏忽然感到一阵微妙的不爽。
“初步审讯结果已经出来了。”陈执法咳嗽两声,仍旧没看竹钰辞,“不过,就算这边不审讯,竹先生也能把嫌疑嫁祸给想要的对象,是不是?”
竹钰辞理直气壮地反问:“对啊,那不然呢?我刚和寒氏应酬完就遭遇伏击,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他们分明有染。”
但从不含阴谋论的角度推测,这反而证明了伏击与寒凛、乃至他身后的理查德没有关系——任何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挑一个如此引火上身的时间进行暗杀,至少不会连续两次。
陈执法挑着可以披露的审讯信息讲了讲,“竹先生猜得没错,他们跟上次暗杀秦先生的人一样,属于来科纳斯境内的克尔克社团。”
江秘书一听更是后怕,“先是秦总,现在矛头又对准少爷您了?!”
他焦躁不已地来回转着圈:“难道是冲着新能源来的……不行,少爷在中州行程太透明,不如这段时间先出国避一避吧?”
陈执法双手一摊,看向竹钰辞,脸上写着“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你们怎么都动不动想叫我跑?”竹钰辞哭笑不得,“不,我不走。”
“少爷!”
“竹先生!”
秦越柏也忍不住叫道:“竹钰辞!”
“我答应过秦越柏,要替他报仇,更要替他守好越锦。如今仇报了一半,越锦刚要开启新项目,我怎么能在这时候当逃兵?”
把已故之人搬出来,在场其他人气势果然生生短了一截。纳约死者为大,与死者的契约信义更是神圣不可侵犯,如果硬要竹钰辞背信弃义,就是害他亏损阴德。
只有正主秦越柏听不下去,皱着眉打断他:“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这些。”
他留下那封信的意思,难道不是公司第二、小辞第一,一切以他安全开心为要?
竹小辞都阅读理解了些什么东西!
陈执法不知道竹钰辞和秦越柏之间有什么约定,见他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也无可奈何。剩下也没什么要紧事,他扶着竹钰辞的肩,把人送出局门口,低声叮嘱了最后一句。
“这种拿命换来的大礼,我不会收第二次。”他一字一顿,“竹先生,你想死的心最好能控制一下。”
竹钰辞轻巧地应好,笑着同他告辞,单手搂住江秘的脖子扬长而去。
走出执法局大楼,江秘书陪竹钰辞上车,坐在副驾扭头劝道:“少爷,别犯倔了,咱们还是出国躲躲吧,啊。”
吕队长没说话,但表情在用力点头。
“好江秘,我真不是犯倔。”竹钰辞笑笑,凑上前低声问道:“你想想,敌人一言不合就杀人,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冷血、残暴、毫无人性,正常人见了应该绕道走少招惹?”江秘还没说话,吕队长插了句嘴,并且在“正常人”三个字下了重音。
“不,说明他们没脑子。”竹钰辞笑道。
克尔克社团是一道冷箭,箭头背后的持弓者隐在暗处。毫无疑问,这群箭人都是冲着新能源来的。
但问题是,想要新能源有一万种法子,这次他们却偏偏选了最简单粗暴的一种。
“如果那些人肯动动脑子,有的是迂回方法迫使我弯腰。”竹钰辞说,“他们对付不了秦越柏,难道还对付不了我?”
“或是威逼利诱,或是想办法找人架空我,或是直接安插商业间谍……哪一种不比在咱们枪//械管控严格的纳约大张旗鼓杀//人来得容易?”
何况,这次暗杀竹钰辞可谓是鲁莽至极,刚搞清楚行踪、连窃听器之类的东西都没安一个就下手,跟上次埋伏秦越柏那种草蛇灰线、环环相扣根本不是一个路子。
江秘书听得有些晕:“不是一个路子?可是少爷,这两次袭击的人不都是那个什么克尔克社团吗?”
竹钰辞用关爱脑子不灵光的中老年人的眼神看着他:“你把这个克尔克社团想成一把刀,就算是同一把刀,持刀者不一样,刀刃刺来的力道不一样,造成的伤害是不是也不一样?”
吕队长听懂了:“这次袭击和上次相比,既没有精密的筹划,又没有完整的善后,反倒还吐出了不少自家信息。我看,这次根本没有持刀者,这把刀是自己忍不住动手的。”
竹钰辞点头肯定。
“我已经派人去查克尔克的底了。”他补充道,“那边传来一些消息,如果我猜得没错,这次遇袭反而是咱们难得的机会。”
一行车在别墅前停下,江秘和吕队长都沉默不语。
“所以我不但不会跑,之后有可能还要跟克尔克社团正面对峙。放心,他们没脑子,我跟他们玩玩,不会有事的。”
竹钰辞抛下一句重磅炸【//】弹,身姿灵巧地跳下车。
车上两人呆坐在原地,不由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秦越柏却从始至终没被绕进去,他一眼看穿:“说什么克尔克没脑子,就算人家没脑子,跟他们残暴危险有冲突吗?”
竹钰辞绕了一大圈,就是为了把那两人视线绕开,叫他们顾不上细想他今夜把人支开、孤身犯险的错误行为。
而那两个吃干饭的,还真就被他绕开了,甚至要支持他再犯一次险!
秦越柏气得面色发沉,双目赤红,周身气温急剧下降:别墅明明开了灯,却比方才更加阴暗可怖,森森鬼气狰狞横生……
如果小叶道长在这,多半会哭嚎出声:“千年厉鬼之兆哇,祖师爷救我狗命!”
纵观生前,秦越柏其实很少有这种失控的愤怒。
他少时早熟,并不得势,便很善于控制情绪,咽下前辈明摆着为难他的第三十二杯酒之后,也能语气淡淡接下前辈儿子的挑战,“什么本事,且试一试”;
年纪大了,敢明目张胆给他添堵的人变少,他养气功夫却始终精进,越发不动声色。
某次工程合作方屡屡出错,偏还拽得天王老子一样,两方沟通不畅,越锦这边被措辞激烈地发了几次函,对接部门甚至都有指着对方脑袋大骂的冲动。
秦越柏了解情况后,亲自把对方负责人请来,好声好气同他商量第三期究竟何时建成。不到半小时,对方涕泪横流地承认己方公司在越锦面前屁都不是,没有破产乃是秦越柏大发慈悲的结果,如果再出现疏漏,必主动赔出天价违约金。
商讨全程,秦越柏甚至都没有高声说过一句话。
有深厚的实力支撑,本身不太需要他调动情绪,因此在越锦职工看来,秦总实在是一位情绪稳定、温和可靠,比那些喜怒莫测的暴君高出不知多少倍的好领导。
江秘书也一度以为秦越柏生来就是这副冷静模样,永远都不会大发雷霆——直到他在秦总办公室里,接到来自竹钰辞大学的一通电话。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秦总真心动怒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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