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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鱼
餐厅昏黄的光驱散了窗外渐浓的夜色,把温暖留在一方餐桌之间。
只有简单的两道菜,平常朴素,陈瑜小口吃着,却一点也不觉得冷情,她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对面的人身上,空气里弥漫着热气和香气——在萝卜汤里加了腊猪油炒的鸡蛋丝,这是童舒岚强烈要求的,说是和平镇的做法。
确实很香,陈瑜又添了小半碗饭。
她刚才把自己的家居服拿给童舒岚换上,对方习惯性的把袖口挽起来,露出两节紧实的手腕,左手套着那块独一无二的月光,整个身体却裹在毛茸茸的外套里,很像一只被剃了脚毛的贵宾犬。
陈瑜坐定,然后低下头去,还没从童舒岚刚才亮晶晶的眼睛里走出来,现在一想到这个形容就暗自发笑…
她不太会藏表情,尤其是在这个甜蜜的当下,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被对方发现。
“又在笑我…”童舒岚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把陈瑜暗搓搓的目光抽丝剥茧,自顾自点评道:“好像是盐重了点…”
“是不是手又碰到了?”陈瑜抬头担忧的问。
童舒岚咽下嘴里的饭菜,她以为陈瑜在笑自己做汤放咸了呢,一时间,她也被这个不同频的谐音梗逗笑了,眼底漾开一片温柔的涟漪:“我说我好像把盐放多了点。”
童舒岚当然知晓一双手暗藏的玄机…敛了敛笑,她不愿意在这里逗弄陈瑜,此刻的幸福要她珍视当下,不要计较一时的得失。
“小鱼。”这两个字于她而言不再是被回避的禁忌,童舒岚有些痛快,眼中带着些小满足。
陈瑜脸上臊得慌,有些慌张的回了句:“我觉得还好!”
“你好紧张。”童舒岚往椅子上靠了靠,想给陈瑜留出一个空间,又起身端起碗碟,柔声问:“我是想问你明天…几点飞?”
“早上七点二十,去南京。”陈瑜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迫使自己的声音带上职业性的清晰:“五点就得起床去准备室了。”
她也起身,拿着剩下的碗碟跟进了厨房。
陈瑜打开了水龙头,水流声哗哗作响,童舒岚只好靠在厨房门框上看她,看洗洁精的泡沫在她指尖跳跃,映出顶灯的光。
童舒岚粘人的很,目光灼灼,陈瑜感觉有一股成了实质的射线打在背上,她关了水,刚要嗔怪童舒岚几句,又突然想起一件事。
“天,我的飞行箱还在爸妈家…”陈瑜有点震惊自己这遗忘的本事,她们空乘都有一个堪比百宝箱的飞行箱,这是她飞行必备的东西,里面放了执照姓名牌和手册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一个飞了快十年的乘务员,竟然因为感情的事忘了这东西…想到这儿,她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几个字,几乎含混不清,带着一种难以启齿的窘迫似的。
童舒岚也愣住。
“我居然把这事忘了…”陈瑜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我知道这很离谱但我真的忘了”的懊恼和尴尬,又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她看向始作俑者,声音里的懊悔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底下柔软的的恳求:“等下可不可以送我过去拿。”
童舒岚看着陈瑜,仿佛在她的语气里察觉到一丝细微且极不明显的的…撒娇?不是那种刻意的甜腻,而是因为极度不习惯开口求人而产生的有些别扭的依赖感。
就像一只习惯了独行的猎豹,第一次因为脚爪受伤,不得不低下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同伴的皮毛。
陈瑜咬着下唇,眼神飘忽不定,镇定下藏着确定心意后第一次向童舒岚开口求助的尴尬和不好意思。
童舒岚的心软得一塌糊涂…陈瑜的不自然好像此刻都被这笨拙又真实的“示弱”冲淡了。
“当然可以啊。”童舒岚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柔,带着安抚的笑意。她没有像刚才那样点破陈瑜的窘迫,理所当然的接住了她抛过来的请求。
陈瑜沉默了一瞬,呼吸才重新均匀起来…她感觉自己就像变了一个人…只是隔得很近的两条街而已…她的车就停在车库,她有手有脚的…这份残留的羞赧像一层薄薄的糖霜,黏在她的心上。
童舒岚看着她这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提醒到:“那我们走吧。”
等打开娘家家门的一刹那,陈瑜才反应过来…她都没问父母回来没有…幸好这时间他们不在,要是撞上了还不知道怎么解释。
童舒岚在身后重复:“叔叔阿姨他们还没回来呢。”
陈瑜打开了灯,那个标志性的黑色硬壳飞行箱就靠在墙边。
她取过拖鞋,对着童舒岚道:“进来吧。”
童舒岚追随着陈瑜的动作,安静地待在光影交界处,像一道沉默温存的背景。
陈瑜把箱子打开,箱子里分门别类,像是一个微缩的、高度秩序化的世界。她神情专注,好像进行着一道仪式般的程序,先检查了必备的证件,才又检查自己的随身物品。
童舒岚静静地凝视着,看到陈瑜又拿起一个印着航空公司LOGO的小包…
就在这时,陈瑜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目光猝不及防地撞进了童舒岚的眼眸里。
视线在空中无声交汇。
童舒岚问:“看我做什么?”
陈瑜刚才装备好的职业外壳褪了下去,眼底浮上一些调皮,她把小化妆包打开,取出来一只口红。
陈瑜紧绷的肩线放了下来,嘴角甚至向上牵起一个诱人的弧度,酒窝藏匿着风险,又好似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她站起来,走了过来,唇线蜿蜒,向童舒岚提出了一个诱人的计划:“我觉得这个颜色更适合你。”
童舒岚开始怀疑她叫自己来就是为了这一刻的打趣。
她立刻就红了脸,别回头去不想说话。自己好心给陈瑜留出空间,陈瑜倒好,竟反过来调戏她了。
一想,又觉得不甘心…她刚才三番两次避开陈瑜,还自作多情似的担心对方还没准备好呢…
她气极反笑,连被拆穿的尴尬都消失殆尽,看着陈瑜高举在手的小东西,移步上前。
她的目光重新瞄准,紧紧锁在陈瑜的脸上。陈瑜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还在笑,仿佛要把笑凝固在眼里。
但童舒岚无暇顾及,她又看向了陈瑜收紧的唇瓣。陈瑜出门时没有补妆,唇上只剩淡淡的粉色,此刻又因无意识的用力而染上了一层更深的、诱人的嫣红,脸颊挂着淡淡的红晕,活像偷了几分明日的朝霞来随意涂抹。
童舒岚的视线完全被这些光彩牵扯起来,面前的空气已然滚烫,陈瑜的目光终于在滚动的热流里缠绕回来,与她碰撞,似是无声,却在交缠中释放了心脏的暗音。
不知何时,她将一只手轻扶在了陈瑜的腰侧,陈瑜的手被勾得也下意识地抬起,指尖无措地蜷缩寻找,最终轻轻抓住了童舒岚腰侧的衣料,像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引力在滋生、蔓延,拉扯着童舒岚向前,距离消弭,陈瑜的眼睫像蝴蝶的翅膀,轻轻颤动,掀出柔软的波澜,波澜荡起,童舒岚沉下去,陷入一片翻涌的迷雾。
时间在这一刻被拉长,又凝滞,心跳声也仿佛远去,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个人和神的旨意。
童舒岚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
她倾下了唇,带来一个生涩的触碰,没有技巧,只靠最原始、最本真的悸动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而后,陈瑜低垂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最终紧闭上,仿佛要将这过于汹涌的感受隔绝在外,她的手指骤然收紧,咽喉压抑,发出了一声难耐的呜咽。
陈瑜主动加深了这个吻,却不得其所,很快又放开了…
但身体不舍得退却一分。
轻微的窒息感让童舒岚呼吸沉重,眼睛湿润,望向陈瑜,她的眼角同样如此。
陈瑜呆在那里,手里的口红攥得发烫,另一只手泻力一般缓缓松开…
她终于记起来睁眼,终于记起来刚才那声奇异的…
“我的天…”
她一开口,才发现修正后的声音都带着无法控制的媚色和嘶哑。
童舒岚也退了一步,感受着巨大的眩晕,口中喃喃自语。
陈瑜又拉住了童舒岚,她迫切的想找一个支点,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个浅淡而生涩的吻,却让她整个身体都发了软,下腹温暖而酸胀…
她眼里有一些迷离的欲念…而自己浑然不觉
“我喜欢你现在这个颜色。”童舒岚把话头拉回正题。
又下了十二分的力气,从陈瑜的眼睛里冷静下来,从自己的腰上把陈瑜的手拉回手里…
她后退一步,老老实实向陈瑜投降,道:“不要看我了…我会忍不住。”
滴答,门上的解锁声再一次响了起来。
罗星还在埋怨陈全的贪心:“你拿这么多菜,还有这一大包的炸小鱼…吃吧吃吧,我看这一周都得吃鱼!”
玄关直达客厅,视线没有阻拦,罗星和陈全都不会意外家里亮起的灯。
陈全充耳不闻罗星的埋怨,一门心思问候自己女儿:“小鱼!你还没…”
童舒岚呆呆的回了头,陈瑜的面色也奇怪,两个人齐齐看过来。
地上的飞行箱大开着口子,就像陈全有些惊讶的表情:“小童也在啊。”
罗星哼了一声,放开他的手,倒让他的注意力转到陈瑜和童舒岚的手上,老父亲有些不解的问:“你们俩大晚上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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