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凰归龙

　　李麟征战数月，留下陈沄在王府带着孩子。此时的乾坤国已经沐浴在春末的阳光之中。

　　王府后堂，陈沄抱着孩子教育着，却不自觉独自伤感。

　　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堂中悬挂的一幅旧字画。那是父亲陈路生前最爱的墨宝。陈沄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往昔。

　　那时的她尚在陈家，天真无忧，常伴父亲身侧。春日的午后，父女俩会一同坐在昏暗的黄泥屋内，阴影勉强透过窗户照入，父亲手把手教她研磨、挥毫，耐心纠正她的每一个笔画，口中还不时念叨着为人处世的道理。

　　“这字如人，一笔一划都要写得端正，做人更是如此。” 父亲的声音温和却有力，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可如今，父亲却因为皇权斗争被害。陈沄心中一阵刺痛，眼眶微微泛红，沉浸在这浓浓的思念与伤感之中。

　　阳阳跑进来焦急地说：“王妃，不好了。燕妃父亲燕将军身死异地，然后昨夜，燕府上下被灭门！现在燕妃提剑杀向林贵妃娘家府上。”

　　陈沄停下动作，一股莫名的哀伤显露出来，“真的是一事衰，百事来。所以为何与林贵妃有关了？”

　　“是怀疑。王妃，我们赶快去阻止她，一路上我们再与你说吧！”

　　片刻，来到王府门口，便看到韦凝霜抱着孩子拦在持剑的燕若奚面前，只见她已经泪眼婆娑了。

　　“若奚，停！”

　　听闻陈沄的声音，二人回头，陈沄已来到她们身旁。

　　“若奚，一切事情都知道了。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现在先有一件事需要难为一下你。”

　　燕若奚整理一下情绪，听候陈沄发话。

　　“兵部侍郎贾旭与内给事没飞扬是燕将军生前不对付二人？如果是，我们上门要拜访二位。”

　　从陈沄口中听闻要拜访自己的仇人，燕若奚就不满意了，毕竟是曾经官场上处处针对父亲的政敌。因此，燕若奚甩手转身小孩子气一样反问：“凭什么？”

　　陈沄理解燕若奚现在气上心头，但考虑到将来，不是意气用事能够解决，“若奚，正因为他们看不起燕将军，才更要去。作为子女，化解父母生前的问题，就是给予他们最大的福气与慰藉。燕府灭门案也不能贸然打草惊蛇。”

　　燕若奚声嘶力竭地反问：“但是我们家被灭门了！你根本没有想象到我看到的那场面是多惨？”

　　回忆燕若奚回门那一天，燕府大门大开，门内一片死寂。任凭燕若奚呼喊依然无人回应。

　　踏入其中，血腥气扑面而来。家丁、丫鬟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庭院，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被利刃刺穿，鲜血汇聚成小溪，蜿蜒在石板路上。

　　再往内，主屋之中，老夫人瘫倒在桌旁，血染红了她的衣襟；少爷们则倒在书房、卧房，身旁是被打翻的书籍与凌乱的衣物。整个燕府，从主到仆，老老少少皆未能幸免。

　　回到现在的燕若奚双目狰狞，红丝乏起。陈沄深知燕若奚的不幸，但是陈沄自己作为正室，也要顾及多方面。

　　黄俭来到王府，看到三名女子情况，先是呆住一下，然后向三人行礼。

　　“王妃，太子门客开始怀疑我们安置在宫中的人。再不处理恐怕玄王的门客凶多吉少。”

　　陈沄举起手，示意黄俭稍等。然后对两名妾妃说：“夫君离开王府数月，留下我们除了打理府上，需时刻端正大家的品行，以正外人议论。你们不要被事情冲散理智。另外，我所要求，可是一举三得方法，信任夫君信任我，输不了的。”

　　韦凝霜上前一步挽住燕若奚：“姐姐是袁天派弟子，我们也有不少人安置宫中，相信为燕府上下报仇不是难事！”

　　燕若奚那气吁吁的样子闭嘴不言，好像在尝试努力平息自己的悲伤与愤怒。

　　几经平复，才把剑交给身边的下人，然后努力从嘴中说出一个字：“凝霜，陪我一趟。我怕控制不住。”

　　“那么我去找没飞扬聊聊，月月，备轿去内务省。干爹，你先回去，解决没飞扬，就是解决你说的问题。”

　　在陈沄几经催促下，马车策马扬鞭，很快，她便来到内侍府内，单独与没飞扬品茶见面。

　　话题可是很快谈尽头了。只能以汗流浃背来形容两方的对话。内给事没飞扬硬是不给陈沄面子，还不尊重燕将军。

　　没飞扬的傲慢态度让陈沄心中的怒火暗暗燃烧，但她面上依旧保持着冷静与端庄，只是那紧抿的唇角和微微颤抖的指尖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慨。

　　她心中感概：“那些家伙还是不信服我啊！”

　　这时候，李兼程步入内室，他先是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陈沄身上，“听闻近日府中多有变故，闻王妃到来，兼程特来探望。”

　　没飞扬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似乎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访客颇感兴趣，他轻轻抬手，示意请大皇子坐下。

　　陈沄起身行礼，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多谢大皇子关怀，臣妾一切尚好。只是...”看向李兼程，“燕府之事，令人痛心疾首。”

　　李兼程轻轻点头，转而话锋一转：“燕家之事，本王亦感震惊。只是，世事无常，王妃还需节哀顺变。”

　　言毕，他似有意无意地提及：“本王一直钦佩王妃大才，若王妃愿意，愿为皇嫂遮风挡雨，共谋大业。”

　　此言一出，室内气氛顿时微妙起来。没飞扬在一旁观战，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似乎乐于见到这场权力的游戏愈演愈烈。

　　陈沄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她缓缓走向李兼程，为他整理一下衣装，然后又走到没飞扬面前，弯腰为他整理一下衣服。没飞扬连忙闪退几步弯腰避宠。

　　陈沄那手也停顿在半空，口中淡淡地说：“大皇子美意，妾身心领了。只是，妾身为玄王之妻，更愿以自己的方式，为夫君、为家族、为国家尽一份力。”

　　说到此处，她目光锐利地扫过没飞扬，然后又转向李兼程，眼中充满自信继续说道：“再者，妾深知，真正的力量不在于依附于谁，而在于自身能否挺直腰杆，赢得他人的尊重与信任。正如燕将军一生光明磊落，虽不幸遇难，但其精神永存，是任何阴谋诡计都无法抹杀的。”

　　此言一出，没飞扬不禁动容，他未曾料到这位看似柔弱的王妃竟有如此见识与魄力，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敬意。

　　而李兼程的脸色则略显尴尬，他显然没料到陈沄会如此直接地拒绝，且言辞犀利，让他一时无言以对。

　　“哼，好一个挺直腰杆，赢得尊重。王妃此言，倒是让本王刮目相看。”李兼程干笑两声，试图为陈沄对任何普通男子都一视同仁的态度而挽回颜面，“但是本王惜才的想法从来没改变。”

　　说完，便直接把陈沄横抱起走出内侍府。

　　李兼程抱着陈沄大步流星地往外走，陈沄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双手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可李兼程却仿若未觉，手臂反而搂得更紧，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

　　“李兼程，你疯了！” 陈沄又急又怒，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你身为大皇子，竟做出这等罔顾宫规、有悖伦理之事，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不怕父皇降罪吗？”

　　可是李兼程完全不在乎，因为他心目中就是想把陈沄纳入自己后宫，不是作为妻子，而是作为工具。

　　李兼程脚步不停，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耻笑？降罪？只要能得到你，这些又算得了什么！陈沄，你不要再挣扎了，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只能是我的。”

　　此时，内侍府外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众人见状，皆是惊得目瞪口呆，却又不敢贸然上前阻拦。

　　李兼程径直抱着陈沄走到内侍府偏房，一把将她放在床上。陈沄刚想再次挣扎着起身，李兼程便跟着爬上床，将她紧紧压在身下。

　　“看着我，我比李麟优秀百倍，只要你乖乖听话，本王保证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让你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李兼程的眼睛里闪烁着炽热而疯狂的光芒，一只手轻轻抚上陈沄的脸颊，手指缓缓摩挲着，那动作看似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陈沄厌恶地偏过头，躲开他的触碰，咬着牙说道：“李兼程，我对李麟情深意重，休想破坏我们的感情。荣华富贵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我要的，只是与夫君平淡相守。”

　　李兼程看着陈沄决绝的模样，心中的怒火 “噌” 地一下烧得更旺，但又舍不得真的伤害她。

　　他一把将陈沄拉起，紧紧搂在怀里，声音近乎咆哮，带着几分绝望与不甘：“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接受我？我到底哪里比不上李麟？”

　　陈沄在他怀里用力挣了挣，见挣脱不开，无奈之下，只能放缓语气，试图劝说道：“大皇子，您身份尊贵，身边美女如云，何苦执着于我一人。您应该以江山社稷为重，为乾坤国的百姓谋福祉，而不是将心思花在这些儿女情长之事上。如若被捉到把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这时候，外面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二人被警醒了。李兼程慢慢放下手，陈沄马上后撤几步。

　　李兼程站起来，然后扶住陈沄的头，往她额头亲了一下，当即，陈沄瞳孔张开，整个人呆住了。

　　“本王会等你。”

　　然后李兼程离开。

　　走出门外，只见没飞扬大喊：“走水了！两位快快离开！”

　　李兼程没多说什么便离开，没飞扬看着李兼程离开的背影，便转向陈沄：“微臣救驾来迟，望王妃恕罪。”

　　“感谢你救了我。不过...你不讨厌我了？”

　　没飞扬微微一笑，然后说：“一开始是讨厌与燕步阳有关的消息。但是你的真诚与目光感动了微臣。微臣日后定必为玄王府效忠！”

　　陈沄微微一笑，然后说：“可知穷人为什么很难翻身？为什么穷人大部分后代都是穷人吗？”

　　没飞扬沉思一下，然后说：“臣愚，请王妃明示。”

　　“穷人获得的教育资源更少，而富人可聘用更厉害的先生，穷人社交人脉围绕的都是那些人，并不能带来实际影响，而富人的社交圈子内的人更强大。简单一句来说，穷人求生不求未来，富人全都要。正因为穷人局限性太大，所以很难翻身，虽然不是没有，但是天时地利人和都缺一不可。”

　　陈沄走近一步，“没飞扬，本宫知道你是清贫出身，却为官后看不起清贫之人，却对那些杀人不眨眼吃着人血馒头的富人称兄道弟，那么你跟你最讨厌的那些人有何区别？没飞扬，燕将军的死不是意外，宫廷斗争是不值得提倡，我们应该让那些扰乱官场之人全部扼杀。所以，恳求你为燕将军之死出一份力。现在，你可以考虑一下，本宫先回去。”

　　“不，这方面不用考虑。微臣并非那虎狼之辈，微臣愿意配合王妃调查燕将军之死相关背后之人一切。”

　　“如果你真的是为了社稷好，应该保护好每一位皇子。现在不如让我们平衡大家的势力。”

　　然后二人低声密谋起来。

　　远处偷望的李兼程躲在树后面喃喃自语：“二弟，他人说你有龙凤之姿，你可不能有。我才是正统继位者，我才是那个应该被支持的。”

　　突然，在他眼前闪过过去的一幕，那一幕，是李兼程守城失败，结果李麟及时来到救出所有人。事后，李兼程还被下官冷言冷语用李麟作比较对待。甚至被李烈骜责骂。

　　自此，李麟所向披靡，而自己屡战屡败，最后，李烈骜干脆把李兼程做监国扶持自己不出战。更有宫中之人私下传出太子之位要传给李麟。嫉妒之火，从此由李兼程生生不息。

　　可李兼程却无法掩盖李麟的功绩。

　　李积从身后拍拍李兼程。“皇兄，你不出手我可要出手啊！如此美人，夺来然后再慢慢解决老二那家伙的话...”

　　李兼程转身说：“你要记住。我们不能杀死玄王。”

　　“他不死，我们如何安乐？”

　　听了李积的话，李兼程气得转身离开，然后又停下说：“他是我们兄弟啊！亲人哪里有如此对待？”

　　李积急了，连忙说：“母后还嫌弃我，刚出手便把我抛弃呢？我自小不得人爱啊！只有大哥你重视我！所以我也是为你好！”

　　李兼程听了甩甩衣袖离开，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

　　另一边，战场那处，一封信送进帐篷。

　　李麟看完以后，士兵说：“还有，据京城传来，最近传出太子与王妃曾经在房间逗留过一段时间。此事在宫中传得到处都是。后来陛下制止。”

　　陈风一拳砸在桌子上：“狗杂种！居然趁着陈府没有男丁欺负家中妇孺！”

　　李麟紧握拳头，霸气而又锐利的眼神道出自己决心：“陈大哥，气得要先收起来。那是老大和老四想乱我军心的计谋。本王迟早跟他们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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